趣書網 > 1635漢風再起 > 第一四九章 大清皇商
  1673年10月18日,漠南,綏遠城(今呼和浩特市)。

  “皇帝勿要表現出如此小兒女狀。”大清太皇太后博爾濟吉特氏靠坐在床榻上,一臉病容,但神色仍顯威嚴,“哀家只是身感小恙,還沒到死的那一刻!”

  “皇祖母身體康健,自然是長命百歲。”康熙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擔憂地看著面容憔悴,卻仍舊想表現出正常健康的樣子的祖母,“眼瞧著,馬上要入冬了,孫兒這不是擔心皇祖母侵了風寒,傷了身體嗎?這些日子,且多臥床休養,不要再操心勞累了。在諸多國事上,孫兒一切都能料理的。”

  “唉,皇帝受苦了。”博爾濟吉特氏嘆道:“這兩年來,皇帝殫精竭慮,努力要撐起我大清如今……殘破的江山,委實不易呀!那些蒙古各部王公,沒少給你找麻煩吧?”

  “在去年和今年狠狠地殺了一批,已然將蒙古諸部徹底壓服。”康熙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神情,“如今,整個漠南蒙古,已皆與我大清合而一體,如臂指使。”

  “皇帝整合蒙古,除了行霹靂手段,必要的懷柔也是不能少的。”博爾濟吉特氏皺了皺眉,正色說道:“皇帝需知,整個蒙古,除了漠南各部,還有北邊的喀爾喀幾部,西北的衛拉特幾部,以及青藏的和碩特部。若是血腥太重,怕是失了潛在的盟友。”

  “孫兒曉得。”康熙俯身上前,幫著博爾濟吉特氏將棉被往上提了提,“漠南蒙古諸部本來就是咱們大清的基本盤,且又有曾經的蒙古八旗整合,可以算是我們的奴才。朕施以霹靂手段,打殺一批,就是要讓他們知曉自個的身份和地位。莫要以為,我大清從關內行狩大漠,就此便落了勢,沒了威。”

  “至于漠北喀爾喀幾部,哼,著實可恨。順治三年(1646年),我大清豫親王(多鐸)領兵擊敗了喀爾喀聯軍,迫其諸部服罪認輸,執九白之貢,納入藩屬。在順治十二年(1655年),更是定立喀爾喀八札薩克之制,徹底收服喀爾喀各部。如今,在聞知我大清退出關內,行狩漠南后,竟然數年不貢,還隱隱有南下襲掠漠南之意。”

  “孫兒有意,在明年開春之際,領兵北征喀爾喀,將其重新納入我大清治下。除了補充我大清實力外,還有就是要徹底解除漠南的后顧之憂。另者,據聞,昔日我大清叛逆所建渤海偽國,因吸納了不少原八旗部屬,漸生嫌隙,勢成分裂。若是能趁機將其收服,我大清則可成當年太宗(皇太極)之勢。再度殺入關內,據有神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皇帝如此大略,哀家甚感欣慰。”博爾濟吉特氏看著年輕的康熙帝,露出滿意的笑容,“哀家一定會好好地將養身體,要親眼看著皇帝再復我大清江山,并創立一個盛世王朝。”

  康熙領著一眾侍從離開博爾濟吉特氏的寢宮,朝自己居住和處理朝政的宮室走去。

  綏遠城最早建立的年代,可以追朔到大明萬歷年間。在大明隆慶六年(1572年),蒙古土默特部首領俺答汗遷居豐州一帶駐牧,不久統一了蒙古各地和漠南地區。在明萬歷九年(1581年),俺答汗和他的妻子三娘子在這里正式筑城,城墻用青磚砌成,遠望一片青色,“青城”之名由此而來。

  不過,大明卻將此城賜名為“歸化”。俺答汗死后,三娘子按照蒙古舊俗,先后嫁給俺答汗長子黃臺吉、黃臺吉長子扯力克、扯力克長孫卜失兔(這關系有點亂),四任土默特部首領,并掌握軍政和兵權,受人畏服。長城沿線的民眾,遂又將此城稱作“三娘子城”。

  大清入主中原后,為防漠南蒙古坐大,將這座三娘子城焚毀。待三年前,我大清迫于偽明強大攻勢,不得不做退出關內的準備。由于齊明聯軍奪占了山海關,控制了遼西走廊,使得我大清不得不轉道宣府、張家口,前往漠南。

  在聞知偽明在齊軍的配合下,從遼東半島、遼西走廊,以及朝鮮境內三個方向,發起對遼東的攻勢后,康熙帝力主以漠南為基,放棄遼東,積聚實力,伺機反擊的方略。遂驅使裹挾而來的二十余萬包衣和漢民于三娘子城的基礎上,增筑了一道外城,包圍了原城東、南、西三面。

  后又在距舊城東北數公里外,另建一座新城,命名為綏遠城。新城(綏遠城)城內主要是宮室、官署、匠作、糧庫、軍營;舊城(原歸化城)內則聚居著普通居民和供往來商賈暫住。

  這兩年里,康熙命內大臣索額圖利用附近充沛的黑河水源,于綏遠地區,大力開展拓荒屯田,以養數十萬軍民之眾。

  為了獲得關內糧食、鐵器、棉布、食鹽、火藥等物資供給,康熙帝還著力招攬山西、陜西及河北等地的商賈前來歸綏地區交易。

  雖然,從京師逃至漠南蒙古,我大清朝廷幾乎將整個河北、京師的財富都給搜刮一空,帶到了綏遠城。可是,兩年下來,為了囤積各種戰爭和生活物資,加之要籠絡數萬滿蒙漢八旗官兵,銀錢不要命地撒了出去,已經使得我大清“國庫”漸趨萎縮枯竭。

  康熙計劃明年開春北征喀爾喀蒙古諸部,除了要收服喀爾喀地區擴充實力,并設法解除后顧之憂外,還有就是想擄些牛羊和金銀。數十年的相對和平生活,想必喀爾喀諸部已經積聚了不少財富,正好填補一下我大清“國庫”。

  “范三拔。”

  在宮門外,數名商人見康熙帝遠遠走來,立時跪俯于冰冷的地面上,唯唯叩首。

  “奴才在。”范三拔趴在地上,顫聲應道。

  “你父親為何不親至綏遠來見朕?”康熙冷冷地問道。

  “明廷盤查嚴密,家父需要應對偽逆孫可望,故而,不能親至綏遠覲見皇上。”

  “孫可望到了張家口?”

  “正是。”

  “孫可望來張家口,有何目的?”

  “奴才……不知。”范三拔低聲說道。

  “是不知,還是不愿講?”康熙聲音中帶著一絲金鐵之音。

  “奴才確實不知。”范三拔使勁地在地上磕了幾個頭,“孫可望至張家口后,全城宵禁,禁止任何人外出行走。此前,與我范家交好的明軍將官也未曾予我透露一絲信息。不過,奴才揣測,孫可望于北境巡幸,可能是……可能是為了統一協調北境各鎮的兵權。”

  “偽明于北境各鎮不是皆以李定國為主嗎?”

  “回皇上,孫李二人素來有隙……”

  “哦?”康熙聞言,臉上閃現出幾分意外之色,“孫李之間可是已經交惡?”

  “回皇上,孫李二人自從十余年前便已交惡,互生嫌隙。如今,想來是孫可望覺得天下已經定鼎,便想著要行兔死狗烹之舉。”

  康熙聽罷,不由在宮門前輕輕地來回踱步,思索著這件事,我大清該如何利用,以破目前危局。

  “都起來回話吧。”見地上跪俯的幾名商人,或許是在寒風吹拂下,或許在帝王之威下,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動著,便讓眾人起身。

  “聽說,你們這次送來的貨物較以往減少了六成。……此為何故?”

  “回皇上。”范三拔面帶苦色地應道:“明廷對各類物資控制日趨嚴格,尤其糧食、鹽巴、茶葉、鐵器,更是嚴厲禁止出關。至于火藥、炮子、甲具、箭失、刀槍等,奴才所能獲取的來源也是越來越少。這次過來,我等還是花費了比以往多數倍的價格,足足籌集了三個多月,方能輾轉出關,送至綏遠。”

  “哼,果真如此嗎?”康熙冷聲問道:“要知道,我大清昔日待你等不薄,先帝更是親賜你等為皇商,籍隸內務府。莫不是,以為我大清被人家打出了關外,便想借機拿喬,勒索于朕?”

  幾名商人聽了,嚇得又跪倒在地,忙不迭地叩首分辯。

  “皇上明察,奴才萬萬不敢行此悖逆之舉呀!”

  “皇上恕罪,奴才所言,無一句虛言妄語,明廷著實控制嚴密!”

  “皇上,奴才萬死,斷不會有此犯上之事……”

  “皇上!”范三拔砰砰地磕了幾個頭,惶恐地說道:“自明廷收張家口后,以前朝之事拿罪于我范家,為此,奴才幾個叔父和兄弟慘死于明廷之手,家產更是被收繳大半。即使如此,我范家對大清的忠心,也天日可表呀!”

  昔日,明幾乎亡于清,究其原因,根子還在于政事疏漏,與士人過寬,與庶民過嚴,民不堪暴政,李自成起義滅明,更有商賈借士人崛起,無利不起早,心中亦無民族之所義,唯圖方寸之所得。

  范、王、靳、梁、田等為首的八大家晉商早在我大清入關前,他們便常往返于關內關外,販運各種極為緊俏的戰略物資。他們憑借商人特有的靈敏嗅覺,看到了我大清的崛起和問鼎天下的野心,在正常貿易之外,暗中為我大清輸送軍需物資,提供關內各種情報,搞起政治買賣。

  我大清入關后,投桃報李,順治帝為己入主中原建立過赫赫功業的八大家,在紫禁城便殿設宴,親自召見了他們,并賜給服飾。宴上,順治要給他們封官賞爵,八大家受寵若驚,竭力推辭。于是,順治便將他們封為“皇商”,籍隸內務府。

  范家,范永斗更是被授命主持貿易事務,并“賜產張家口為世業”。其余七家,亦各有封賞。從那時起。范永斗等取得了別的商人無法享有的政治經濟特權,不但為皇家采辦貨物,還憑借皇家威勢,廣開財路。他除經營河東、長蘆鹽業外,還壟斷了東北烏蘇里、綏芬等地人參等貴重藥材的市場,由此又被民間稱為“參商”。短時間內,便成為擁有數百萬家資之富的大皇商,八大家中之佼佼者。

  三年前,大明官軍殺入京師后,遂又兵進宣府,占領張家口。明軍主帥李定國以私通清虜之由,將范永斗收監,準備要明正典刑,殺之而后快。不過,范家為脫罪保命,說動全城士紳鄉賢為其說情。同時,范家還向明軍敬獻白銀一百五十萬兩以及大量急需物資以為犒軍,并還許諾,將會以范家建立的商業網絡,為大明官員籌調物資,專輸軍需,以省國帑。

  明軍為了恢復和重建北方邊鎮,考慮到也需要借助商賈的資源,運輸必要的軍需輜重至前線。這個時期,因道遠路艱,“輸米饋軍,率以百二十金致一石”,代價極為高昂。若是能依靠商賈之力,便可做到,“力任挽輸,輾轉沙漠萬里,不勞官吏,不擾閭閻,克期必至,省國費千百萬計”。

  于是,昔日我大清最大的皇商范永斗坐了幾個月監牢后,丟了幾個替死鬼,又被放了出來。在規規矩矩安分了一年后,在我大清的強烈要求下,又開始重操舊業,搜羅各種軍需物資,偷偷地轉送漠南。為了確保自身安全,范家于宣府、張家口、萬全等明軍重兵駐扎的地方,不惜撒下數十萬兩銀子,收買各級明軍將左數百人之多,將走私貿易做得風生水起。

  康熙如此詰難這些冒著生命危險為其轉運各類戰略物資的商人,明顯有點傷了人家的心。因而,眾商賈跪俯在地上時,除了畏懼我大清皇帝的威勢,更多地則是心里充滿了無限委屈。

  “都起來吧。”康熙澹澹地吩咐道:“諸位商家,乃是我大清昔日全力扶持的忠勤皇商,與我大清的交情,最早可追朔至太祖皇帝(努爾哈赤),可以說是與我大清休戚與共,榮辱一體。今者,我大清雖行狩漠南,復居于關外,但天下大勢之轉變,也在瞬息之間。他日,我大清再度定鼎中原,朕于此保證,諸位的身家富貴將更甚往昔,并與我大清與國同休。”

  “奴才為大清赴湯蹈火,雖萬死而不辭!”幾名商人重重的磕了幾個頭,高聲呼道。

  “靳維興。”

  “奴才在。”

  “聽說你靳家于陜甘一帶頗有關系?”

  “正是,蒙我大清恩賜,數十年前,先帝將陜甘一路商事盡付于我靳家。”

  “嗯,既然如此。那就替朕走一遭,給吳三桂帶封信。”

  “奴才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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