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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云樓屋宇雄壯,位于東市最中心的位置,市井街心之中最為顯眼,每日皆爆滿,至夜尤盛。出入這里的食客非富即貴,大多是長安城有頭臉的人物,就連門口負責為客人牽馬的小廝都帶著兩份傲氣。
    曹九領著韓湘,拖著藍采和一道入內,他衣飾不凡,店內伙計殷勤招待,曹九見樓下大廳都已坐滿,人聲嘈雜,還夾雜了幾個熟悉面孔,忙要了樓上最好的雅間。
    雅間在頂層,是個四面通敞的樓閣,但這雅間只剩下最后的一間,也是最大的一間,因為紫云樓消費高,這最大最好的雅間,所需昂貴,倒是還空著。他們剛剛入座,龍七跟云伯也進得樓內,點名要最好的位置,出手就是一袋成色最好的金塊。
    這些金子跟拇指大的深海珍珠,對于龍宮而言,不過是海底隨處可見的玩意兒,根本毫無價值,龍七一向不太在意,云伯拿她毫無辦法,但這樣一來可難為了店中伙計,做生意的哪有跟錢過不去的,忙知會掌柜的,又跑去跟曹九商議,可否在他們那間最大的雅間里,用屏風隔出一半來。
    曹九自己沒什么太大意見,只問韓湘跟藍采和。
    藍采和沉靜的坐著,根本不理會。
    韓湘雙眼精光四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對伙計道:“隔出一半,那錢怎么算?”
    “這個……”
    伙計被問的一愣,掌柜的只吩咐他來詢問客人的意見,可沒告訴他怎么算錢,他自己拿不了主意。
    韓湘鬼道:“我們包了的雅間,你們又賣一道,這個費用上難道沒個說法?雖說無奸不成商,但做生意最重要還是要講信用。”
    “這位客人,依您說,您想怎樣?”
    “一個雅間,兩頭收錢,你們等于賺兩個雅間的錢,這也太不厚道了吧,我們小國舅就是再有錢,也不能被你們拿來當冤大頭啊!”韓湘把曹九推了出來。
    紫云樓里的伙計見慣了大場面,有頭臉的人物也見多了的,聽聞是小國舅,也沒表現的多奴顏媚色。
    “小的這就去問問我家掌柜的,來者即是客,這雅間是我們紫云樓最大的房間,您這邊三位,那邊也就才兩位,指定一定要最好的位置,您們這邊空著一大半的地方,又是外鄉人,來一趟長安不容易,大過節的,我們總不好趕客吧?”伙計對曹九笑著道。
    曹九正要點頭答應,韓湘抬手阻攔,對伙計道:“你認得小爺我是誰嗎?”
    伙計打量一遍韓湘,“小的眼拙,不認得。但既然進了我們紫云樓,無論是誰,都是我們紫云樓尊貴的客人。”
    韓湘并不惱怒,反而笑得更加燦爛。“小爺韓湘,人送綽號韓太歲,你哄得了小國舅,卻哄不了小爺我,這長安城街面上的事,沒有小爺不懂的,說什么外鄉人,來一趟長安不容易,我看分明是你們見錢眼開,說吧,那桌客人給你們多少錢,竟然讓眼睛長在頭頂上的紫云樓,這么殷勤的替人說話。”
    竟然被看穿了,紫云樓伙計有些心虛,眼神游離。要不是那客人出手闊綽,直接就是一袋碎金塊,他們紫云樓還真犯不著如此,而且對方還是小國舅。
    據說當今圣上最寵愛的佳麗是曹美人,雖然地位不高,卻恩寵榮盛,曹美人有個年少的弟弟,坊間玩笑是當今圣上最小的小舅子,圣上對這個小舅子也極其喜愛,去哪都愿意帶在身邊,竟跟自家兒子一般。這小國舅爺,聽說長得跟其姐姐曹美人一樣好看,但卻是個搟面杖當蕭吹,有心沒眼的缺心眼貨。
    今上因為格外喜歡這個小舅子,每每賞賜許多奇珍異寶和金銀之物,而他每每被人騙走,是個能把銀票當草紙用的主,只要哄得他心情好,給你個宅子也不眨眼,城北有個殺豬屠夫的女兒,長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圓,貌若無鹽,二十八歲還沒嫁出去的老姑娘,不是她嫁不掉,而是她一心想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小國舅聽說之后覺得新鮮,被屠夫女兒的一片癡心打動,主動上門要幫助她完成心愿。這屠夫女兒心儀一名文弱書生,長得像個小雞仔,無奈書生見到她就像見到母大蟲一樣害怕,唯恐避之不及。兩個人是街坊,書生家中貧寒,老母臥病,屠夫女兒時常接濟他,無奈書生實在無意于她。小國舅找人暗中助力,讓書生吃了官司,要被下大獄,秋后問斬,屠夫女兒聽聞之后大鬧官衙,將判案的判官痛揍了一頓,最后一個霸王舉鼎,直接將判官高舉過頭,一路舉到衙門口,重重地丟出官衙,摔的臥床不起三個月,結果自己被下了監牢,要被判重刑。這個時候小國舅再找上書生,讓他搭救屠夫女兒報恩,認她是自己未過門的妻子,再疏通關系撤銷了書生的案子,還他清白。就這么簡單粗暴的硬將兩人綁在一堆,書生在公堂上公開承認屠夫女兒是自己妻子,最后只得在萬眾矚目之下迎娶了屠夫女兒。
    婚禮當天,無數百姓圍觀,從來結婚都是新娘子哭,這一場婚禮卻是新郎從頭哭到尾,該抱新娘子進門的時候,小雞仔一樣的新郎官根本抱不動,最后還是新娘子抱著新郎官進了門,成為當時長安一大笑談。
    小國舅事后常以此事為榮,談起此事,他認為自己是在行善,成就了一段坊間佳話。有人曾言,你成全了母大蟲一樣的屠夫女兒,可那個文弱書生呢,做局陷害之后又強迫他娶了自己不愛的女人為妻,可曾想過他的感受。
    小國舅說了一句驚天動地的話。
    小國舅道:“一個女子愛一個男子,可以連自己都舍棄,為他無私奉獻一切,做為一個男人,他還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眾人皆為小國舅言論絕倒,內心期盼著有朝一日,也讓小國舅遇到一個百拙千丑,卻一心癡情于他的女子,到那時,看他又怎么面對。
    小國舅在太學里上學,太學里的那一幫官宦世家子弟,是長安城里出了名的橫行無忌,一個個都是混世魔王,都惹不起,惹不得,諸如此類的荒唐事,他不知道干了多少,曾花錢包下一座酒樓,請城里一堆要飯的,所以身邊總是簇擁一大群想要撿好處的人。
    伙計瞧著曹九一身金尊玉貴的模樣,長得也白凈可愛,想必便是今上那著名的小舅子了。紫云樓里哪怕只是個跑堂的伙計都比別人有些見識,曹九剛進門,伙計腦子里就開始自動對標他的身份,雖不能完全確認,但也相差無幾,故而才敢跟掌柜的打上他的主意。
    只是沒預料到,還有一個韓太歲在場。
    伙計不認得韓湘,卻也聽聞過他的光輝事跡,跟小國舅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據說韓湘生性放蕩不羈,不好讀書,只好飲酒作樂,混跡賭場與勾欄院,氣得家中長輩將他趕出家門。他跟小國舅不同,他沒什么錢,但他有的是辦法每日吃香喝辣,他的名言是:生盡歡,死無憾。
    三歲開蒙,習千字文,教學的先生領著念一句,念完他不跟著讀,反而是不停的問問題,先生念“天地玄黃”,他就問天地為什么是黃色的,明明天不黃,地也不黃,天是藍的有白云,地是綠的,有花草有房屋,先生就給他講盤古開天辟地的故事,說開天之前,天地混沌如雞子,盤古生其中,結果他更加不信,說蛋里怎么可能孵出人來,那要是這么說來,我們人都應該是從蛋里孵出來的才對。先生敲著戒尺說,那只是比喻,不是說盤古就是從蛋里孵出來的,他就怪寫千字文的人,要寫就寫的簡單直白,干嘛比喻來比喻去,有什么話不能直著說,非要繞彎子,氣得先生走了一個又一個。
    四歲的時候就學喝酒,常偷喝的酩酊大醉,四處惹禍,最后自己一頭栽倒,睡上個三天三夜,人事不知,完了還屢教不改。
    再大一點,更是無法無天,拿羊屎冒充仙丹騙人;把爆竹丟人家茅房里炸人一身屎尿;捉弄算命的瞎子,假裝好心帶路,直接把人帶進水坑,還好那算命先生是個假瞎子,真騙子。
    但凡是得罪過他的,他絕對睚眥必報。十五歲已是為禍一方,家里管不住,族中長輩好不容易將他弄進太學念書,成了一名太學生。三年來,太學被他搞的烏煙瘴氣,連太學生的制服都拿去賭檔里輸掉了。
    少年人做荒唐事,這本也尋常,不管怎么胡鬧,知道分寸就行,偏偏韓湘行事不僅離經叛道,更是毫無分寸可言。但他在長安城里一戰成名的事跡,卻又令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