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聞璟沒身份證，坐不了飛機，是開車回的潼市。
虞紹卿把他安置在他的私人山莊里面，無人打擾。
幾個月的時間，已經物是人非，賀聞璟坐在這奢華的大別墅，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林城那破舊的二層樓房，像是一個夢。
虞紹卿把一個文件夾遞給賀聞璟：“東城地皮的標書。”
標書賀聞璟看過，這段時間雙方一直在反復商議修改。
兩人在生意上都是比較敏銳的人，做事可謂謹慎完美。但賀聞璟勝在經驗足，且更了解這次的競爭對手——賀氏集團，所以雖然這個項目是虞紹卿出錢，但主要做決策的人，是賀聞璟。
賀聞璟顧不上疲累，仔細把標書又細看了一遍，兩人斟酌到了半夜，總算定了版。
賀聞璟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沒有問題了，我二叔那人做事畏首畏尾，在價格上，我們絕對是占優勢的。現在你有商會會長的身份，也算是背景雄厚，這一票，咱們應該是穩贏了。”
賀青云就是因為行事魄力不足，以至兄長死了這么多年，賀家的家主之位一直落不到他頭上。
算計賀聞璟，算是他做得比較出格的一件事了。
他這人仗著賀家一直在商海所向披靡，所以根本沒把這次的項目重視。
他以為自己志在必得。
標書遞上去，審核還需要一段時間，賀聞璟不可能一直待在這邊，不安全。
但是讓他立馬回林城，好像又沒有必要。
他像一縷見不得陽光的鬼魂，卻渴望出來見見世面。
虞紹卿是無所謂他的去留的，反正這熱對自己沒什么威脅。
“這座房子沒有別人，但里面吃的用的都有，你生活十天半月不成問題，如果要出去，車庫有幾輛不顯眼的車。”
賀聞璟點了點頭，臉上浮起苦笑：“一直想回來，現在真的回來了，卻不知道要去哪里。”
虞紹卿沉默了一下：“要不，去看看你未婚妻？”
賀聞璟眸子微微瞇起：“那個叫岑湘的女人？”
虞紹卿：“那天偶然遇見，肚子挺大的，身邊跟了保鏢和傭人。”
賀聞璟眼神飄開：“這個孩子會是誰的……”
虞紹卿：“會不會是你二叔故意安排的？”
賀聞璟：“他？為什么？”
虞紹卿：“表面上，他等著你爺爺去辦你的死亡證明，等你爺爺百年之后，賀家的一切，除了賀白珠那份，剩下的就全都是他的了。但如果你爺爺把你的那份平分給他和賀白珠，你二叔還是沒有十足的把握獨掌賀家，但如果岑湘是他的人，她生的孩子是你的骨肉，理當繼承你的財產，這財產最終落到他手上，他就能拿到賀家的話語權，這相當于上了雙保險。”
賀聞璟垂眸半晌，搖了搖頭：“應該不是，小姑上次說了，二叔現在恨不得弄死岑湘。”
虞紹卿：“所以你要去看看嗎？”
賀聞璟若有所思，最后點了點頭。
他打了個哈欠站了起來：“先睡覺，坐這么久的車，累的要死。”
回了自己的臥室，看到屋子中央的行李箱，他走過去蹲下打開。
毛衣，羽絨服，圍巾，膠鞋，感冒藥，已經變了味的餅子，鋪了一地。
“你……”虞紹卿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賀聞璟轉身：“還有事嗎？”
虞紹卿的目光放在地上這堆東西上，道：“我想說，你這房間的花灑有點問題，你可以去樓下的浴室洗澡。”
賀聞璟淡淡道：“知道了。”
虞紹卿沒走，還看著這堆東西：“這是那個女人給你準備的？”
賀聞璟曾經是高高在上的矜貴公子，才不會主動把這些破爛一樣的東西往自己的行李箱里面塞。
他“嗯”了一聲。
他這兩天在路上想的都是潼市的事，餓了就在服務區吃飯，壓根就沒想起行李箱里還有餅子。
現在已經壞了，不能吃了。
他不喜歡這干巴巴的玩意兒，那天是餓了多吃了一個，姜晚以為他喜歡，重新給他做了好幾個。
虞紹卿：“你和她，不是真的吧？”
賀聞璟抬眼看他：“沒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你不像是愛八卦的人。”
虞紹卿靠在門框抱著雙臂：“在我的印象中，你是那種冷漠無情的人，但是從在安正見你那次起，我就覺得你變了不少，好像有些人情味兒了，是她讓你改變的？”
賀聞璟黑沉著臉：“一個鄉野棄婦，哪來的這本事，是我自己的命運，讓我變成今天的樣子。”
說完唇邊掛著戲謔的笑：“如果哪天你被任何一個人拉著叫‘小虞’，你就會懂了，人都是會改變的。”
虞紹卿一攤手：“我已經改變了，晚安。”
他轉身走了，賀聞璟把那餅子和用不上的防水帶毛毛的膠鞋撿起來，扔到了垃圾桶。
——
岑湘每個周都要去賀家的醫院做產檢，賀聞璟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拿到她的行蹤。
他的車跟在岑湘的車后面，一起進了醫院的車庫。
他戴著冬天的厚帽子厚圍巾，還戴了口罩，加上人在工地上瘦了十來斤，岑湘就算看了他一眼，也完全沒把這人和賀聞璟聯系起來。
賀聞璟看著她挺著肚子在女傭的攙扶下走進醫院去了產科。
這個女人，他第一次見的時候，腦子被藥物控制，連她的臉都看得不太真切。
這次見到，細細看了，卻怎么也想象不出長著這張溫柔文靜的臉柔弱女人，居然會付出這么大的代價來算計賀家，算計他賀聞璟。
那晚在船上她求著他要她，是不是就已經懷孕了，就想借這個機會讓腹中的孩子名正言順的出生？
虞紹卿說了，岑湘沒有過往情史，沒有前男友，那她的孩子到底哪里來的？
曾經人脈遍天下的賀聞璟，現在連一個求助的電話都不知道該撥給誰。
“阿璟！”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賀聞璟差點起了一身冷汗！
他的第一反應是逃！
他絕對不能暴露。
但是跑了幾步，又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楚杭。
楚杭的目光復雜，緊緊的看著這個幾乎變了模樣的昔日好友！
賀聞璟看了他兩秒，抬腳朝車庫走去。
楚杭跟了上去。
車里，楚杭一把緊緊抱住賀聞璟：“你回來了也不告訴我？你到底還當不當我是兄弟！”
賀聞璟拍了拍他的背：“你居然能認出我來。”
楚杭：“老子和你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出你！”
賀聞璟：“別氣了，我不想把你牽扯進來，我是偷偷回來的，有正事。”
楚杭吸了吸鼻子，松開他：“什么事？你怎么會來醫院？”
賀聞璟：“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但我來醫院是想看看那個姓岑的女人，頭上這么大一頂綠帽子，壓的我難受。”
楚杭：“別心里不平衡了，她在這里給你戴綠帽，你不也在別處給別人當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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