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我的經驗條大有問題 > 第20章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春去秋來,年復一年,蘇瀟瀟獨自守在伏魔塔邊度過了三個年頭。

  對于修士來說,閉個關都可能耗費十幾年甚至上百年,三年不過彈指一瞬,無足掛齒。

  三年來,蘇瀟瀟沒有離開過檀葉寺,她除了偶爾給遠在百花谷的師父師兄師姐們寫信,平日里都在忙碌。

  她在小木屋旁開辟了一塊藥田,用春風化雨和枯木逢春循環招呼,硬生生把一塊普通的土地改造成肥沃的靈田,然后埋下聚靈陣,匯聚靈氣。待靈氣達到靈藥種植標準,她就開始翻土播種。

  有些靈藥很嬌貴,需要苛刻的生長條件,有些靈藥卻如同雜草一般頑強。當然,在人們發現靈藥的效果之前,它們本來就是肆意生長的物種。然而一旦被發現了利用價值,反倒變得珍稀起來,許多甚至要依賴人工培植才能滿足市場需求。

  迎著陽光伸了個懶腰,蘇瀟瀟打了個響指,淅淅瀝瀝的靈雨灑落在藥田上,將土壤浸潤得烏黑發亮,靈氣氤氳。吸飽了靈雨的藥植如同伸懶腰一般舒展開來,努力往上躥了躥,貪婪地吞吐著晨曦帶來的那道紫氣。

  蘇瀟瀟活動了一下手腳,隨手掏出個蒲團原地打坐。

  旭日東升,蘇瀟瀟收了蒲團往練功場走去。那群和尚每天這個時間都會在練功場練功,她也習慣了這個點跑去切磋。說是切磋,那些和尚的肉體一個比一個強橫,哪怕站著挨打,蘇瀟瀟也不見得能把人打疼。事實上,每次挨打的是蘇瀟瀟自己。

  感覺三年下來,境界沒提升多少,肌肉倒結實了不少呢哈哈哈~

  佛修所練功法都是至剛至陽,即便蘇瀟瀟眼饞,她也練不了。不說體質不合適,就算強行練了,只怕會越練越像男人,反倒不倫不類。

  雖說肌肉結實了些許,因為水木靈根的緣故,蘇瀟瀟的身體卻越來越柔軟靈活了。

  柔能克剛,蘇瀟瀟硬生生在不斷被摔打中,練出了一套克制佛修的身法,導致那群和尚每每看到她跑來切磋,都跟看到了女魔頭似的,能躲則躲。三年下來,唯一堅持不懈地應戰的,只剩下法葉。

  蘇瀟瀟一出現,練功場整齊劃一的拳法凌亂了些許,作為監督者的法葉將法杖重重杵進青磚,對她怒目而視。

  “妖女!你不用枉費心機,貧僧不會同意你跟師祖……師祖才不會為你破戒!”

  “嘖嘖嘖,這話說的~好像你家師祖沒破戒似的。”

  “你!一定是你這妖女使了下作手段!”

  “不管什么原因,你家師祖就是破戒了,你到底糾結個什么勁?難道你一直揪著不放,你家師祖的元陽就會回來?”

  “……”法葉氣得差點頭頂冒煙。

  “哦對了,你總是妖女妖女地稱呼我,我又不是妖生的,這恐怕不太合適。再者,論輩分,你應該叫我……祖師奶奶?”蘇瀟瀟露出慈愛的笑容,“乖,叫聲祖師奶奶來聽聽?”

  “你做夢!”法葉足下一蹬,蒲扇似的大掌直取蘇瀟瀟面門。

  “哎呀呀,打人不打臉!你這和尚怎滴如此歹毒?是想毀我容貌么?”

  蘇瀟瀟的聲音從法葉身后傳來,法葉的一掌只打穿了一面水鏡。

  “沒用的~你家師祖是那等以貌取人的膚淺之輩么?他喜歡的明明是我純潔美好的內在。”

  說話間,蘇瀟瀟的身形一分為二,二分四,四分八,每一個都笑顏如花,將法葉團團圍住。

  法葉怒極之后反而冷靜下來,蘇瀟瀟修為不高,利用水鏡使出的幻象尚且粗陋,不過是故意用言語激怒他,讓他無法靜下心來堪破。他以靜制動,辨認著八個身影的靈力波動,找出真身所在。

  “法葉師叔!”有旁觀者發現了一處異常,出聲提醒,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法葉處于幻象之中,一葉障目,以為八個身影中必有一個是真實的,當他找到自己認為的真實的一瞬間,他腳下突然冒出兩根粗壯的青藤,一瞬間蔓延到他胸口。

  法葉忽然大喝一聲,身形暴漲,將僧袍連同青藤一起繃碎,然而,青藤并非真正的藤蔓,而是靈力所化,但聽得一聲嬌笑,即將潰散的青藤忽然化作潺潺流水,將法葉淋成了落湯雞。

  這還不算,在法葉愣神的功夫,蘇瀟瀟現出身形,花瓣似的唇微微開合,吐出四個字:“枯木逢春。”

  法葉身上只要有水的地方都嘭嘭嘭地長出一顆顆白色的小蘑菇,原來蘇瀟瀟攻擊的時候,就偷偷撒了一把孢子粉在他身上,如此細小的種子,在青藤的氣息掩護下,根本沒引起法葉的注意。

  “哎呀呀,好多蘑菇~今天廚房可以燉蘑菇湯了呢~”蘇瀟瀟拍手笑道。

  法葉拔掉鼻孔里冒出來的蘑菇,狠狠地瞪了蘇瀟瀟一眼,眼睛紅紅的,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委屈的。

  “別這樣看我,你應該知道我師從何處。若是我們真成了敵人,即便你肉身再強橫,你擋得住無孔不入的毒嗎?”

  “以己之短,攻人之長,那是傻子才會做的事。誰不知道你們和尚硬得跟烏龜殼似的,硬碰硬一準吃虧。哦,凌云山的劍修可能比較喜歡硬碰硬的打法。但是,修真界那么多攻擊手段,還有魔修的鬼蜮伎倆,誰會因為你們是佛修就網開一面?”

  蘇瀟瀟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你不是一直糾結你家師祖破戒的事?那么你家師祖有沒有說過他為何會破戒?嗯,以玄印大師的性格,啥事都會悶在心里,肯定不會告訴你們。那么,我來告訴你們如何?”

  “玄印大師佛法高深,他有多厲害不用我多說。但就是他那么厲害的圣僧,卻因為不小心中了魔修的迷情煙,又在調息時不小心被我打斷,導致藥力反噬,靈力逆沖,這才給了我這么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乘之機……”

  “你們說,如果玄印大師早一步發現魔修的陰謀,避開迷情煙,又或者救下我之后先把我控制住,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當然,也就是因為你們是佛修,我才這么說,若是換做別人,肯定是想著,犧牲一人,換千萬人的性命也是值得的,所以根本不用救我,哪怕那時候的我只是一個被無辜牽連的路人。”

  “助人為樂是好事,但在做好事之前,是不是先要保護好自己?”

  “唉~誰讓我是你們的祖師奶奶呢?一不小心就忍不住多嘮了幾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好了,你們繼續練功,我去找你們師祖了。”

  “法葉師叔,你要不要先去換身衣服?”

  “其實蘇施主說的不無道理,要怪只能怪那個魔修……”

  “師祖也有責任的……”

  回伏魔塔之前,蘇瀟瀟先去明鏡泉泡了泡,把自己拾掇得清清爽爽漂漂亮亮。雖然可能在玄印眼中,看萬事萬物都一個樣,但女為悅己者容嘛,只要想著是去見心上人,就忍不住想要打扮一下。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蘇瀟瀟撥弄著深藍色的箜篌,下意識地吟唱著,一只只藍色的蝴蝶從她指尖飛出,圍繞在她身旁盤旋飛舞,好似纏綿的情人般不愿離去。

  隨意撥弄了一段,蘇瀟瀟清了清嗓子,彈起了《鳳求凰》。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

  ……”

  彈了一半,發現自己忘譜子了,覺得意興闌珊,就開始瞎彈。

  彈著彈著,蘇瀟瀟揉了揉眼睛,又眨了眨,那道白色身影已經來到近前。

  “瞎幾把彈,給錢。”蘇瀟瀟伸出一只手,白里透粉的手心朝上。

  啪的一聲,她被打了手心。

  “嗚哇……干嘛打我?”

  “吵。”

  “你在里面能聽得見?”

  玄印不說話了,抬腳就走。

  蘇瀟瀟收起箜篌,輕手輕腳跟了上去。一路跟到了明鏡泉,她遲疑了一下,心里想著反正不是第一次見,就心安理得地跟了進去。

  白衣僧人旁若無人地脫去了僧袍,露出精壯的上身。

  “你背上何時受的傷?”縱橫交錯的鞭痕如同雪地上的深深的車轍印,將平滑白皙的肌膚破壞得徹底。從痕跡來看,最深處曾經深可見骨。

  “是誰?誰這樣心狠傷害你?”蘇瀟瀟記得清清楚楚,初次見面時,玄印身上干干凈凈,并沒有這般可怖的傷痕。而且回檀葉寺的路上她耗費了那么多乙木之力,就算身上有傷,起碼皮肉之傷也該好得七七八八了,偏偏這些陳年的舊傷,看起來竟像是無法愈合一般。

  “這是戒鞭打的,別擔心。”玄印回過身來,堪堪到他胸口的小姑娘已經哭花了臉。難道說水靈根的人就是水做的嗎?怎么這么愛哭呢?眼淚跟泉水似的往外冒,止也止不住。

  “戒鞭?”蘇瀟瀟仰起臉,淚痕在她臉上縱橫交錯,宛如梨花帶雨,嬌弱可憐。“那時候你送我去百花谷立刻離開,就是為了回檀葉寺領罰嗎?”

  “你也覺得破戒是個錯誤對不對?”蘇瀟瀟拍開玄印的手,自己胡亂地擦了擦眼淚,聲音哽咽顫抖,“我知道了,我馬上收拾東西離開……我……我會忘了你……不會再麻煩你……不會再讓你為難……”

  玄印縮回手指,虛握成拳,掌心的那滴淚,仿佛灼人的烈焰,令他感受到切實的痛楚。

  他想起在伏魔塔時,魔魂試圖引誘他時說過的話:

  “你有心魔,或許你自己都不知道,沒有人比我更懂心魔,你越是壓抑,將來心魔爆發時,只會越難以掌控……哈哈哈哈……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究竟是佛還是魔,都在你一念之間……”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玄印低喃了一句,踏進了明鏡泉。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從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明鏡臺雖能洗滌身心,卻只能洗去表面的塵埃,心魔心魔,魔由心生,只要心還在,魔亦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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