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我的經驗條大有問題 > 第21章 離別
  離開時,蘇瀟瀟沒有驚動任何人,她幾乎可以算是落荒而逃,跑到鏡面一樣的湖邊時,聽到明慧的聲音,她才想起來,自己并不知道如何離開。

  “明慧,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人?”

  “施主何出此言?”

  “明知道佛門清凈地,我非要死賴在這里。明知道玄印大師是得道高僧,非要賴在他身邊。我就是仗著他是個好人,才會一次次得寸進尺……我現在知錯還來不來得及?你們不是常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嗎?我現在知道錯了,立刻回頭還來不來得及?”

  “施主……小僧并不覺得施主煩人,反倒覺得施主很有趣。想必師父也是如此認為。”

  蘇瀟瀟打了個嗝,她現在覺得一點都不有趣!原本以為,玄印大師那樣的得道高僧,應該不為外物所動,所以她才大著膽子蹭上去,既滿足自己的一點私欲,又覺得不會造成什么影響。可是當她看到玄印后背的鞭痕,她才猛然醒悟……

  再如何超然物外,玄印大師也是人,不是神佛。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欲,只不過有些人欲念重,有些人欲念輕。而那些無欲無求之人,一旦被引動心中的欲念會怎樣?

  她一直以為,玄印大師心中有愛,是對天地萬物的大愛,而不會出現兒女情長的小愛,可是那縱橫交錯的鞭痕仿佛給她當頭棒喝!

  戒鞭無法愈合,說明玄印大師根本沒有放過自己。他在一遍遍懲罰自己的錯誤,為何要懲罰自己的錯誤呢?因為他在意。

  作為檀葉寺的圣僧,他可以在意這方天地,可以在意萬千生靈,唯獨不能在意某一個生靈。

  她并不認為自己有多好,好到能夠讓玄印大師動心。曾經她有多么沾沾自喜,如今想來就有多害怕。

  俗話說無欲則剛,她不能成為玄印大師的弱點,成為旁人攻擊他的把柄。最好的做法就是默默遠離,對彼此都好。

  或許玄印大師可以不外乎世人的看法,但是她在乎。因為她……也許在很早以前,就愛上了那個圣潔的僧人。

  從地獄爬上來的她,懷著一顆丑陋的千瘡百孔的心,不顧一切地擁抱了唯一的光明。明明知道自己受了藥物影響,她卻卑劣地趁人之危,玷污了那么純潔的大師。她當時何嘗不是在為自己謀算,算計著玄印大師的善心。

  瞧,她以受害者的姿態,獲得了圣僧的照拂,消除了身體隱患,還拜入百花谷。從一個極樂宗最底層的爐鼎,搖身一變成了百花谷的仙子。

  她空有美麗的皮囊,底下包裹著的,卻是令人作嘔的,丑陋的內心。她和極樂宗那些人有什么兩樣?用自己的身體當做籌碼,換取夢寐以求的機會和資源。

  她曾經拼了命地想要逃離極樂宗,逃離那個藥修的掌控,到頭來,不過是因為她沒有遇到更好的交易對象。

  玄印大師什么都不說,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所以她可以欺騙自己,同樣裝作不在乎。但是當傷害呈現在眼前,她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因為愛,所以才必須痛快地放手。

  “明慧,你以后要好好孝順你師父。”蘇瀟瀟揉了揉明慧的腦袋,想了想,從儲物戒里取出了所有的蒲團和僧袍僧靴。她閑暇時,斷斷續續地會做一些,總共做了多少她也記不得了。

  “這些蒲團,就當是我住在這里三年的謝禮,雖然微不足道……你可以拿去發給師兄師弟們,包括住持啊,你那些師叔啊,一人一個應該夠。這些僧袍僧靴,是給玄印大師的。你師父太節儉了,你要盯著他換。每年過新年總要換新衣吧,他好歹是師祖呢,總穿著舊衣可不像樣。我知道你們不在乎這些,反正……我以后也不會再做了,就這么多,也能供他穿上幾百年了……”

  “蘇施主……”

  “我之前逗你喊師娘的話你也別放在心上,我都是開玩笑的。”

  “好了,應該沒什么遺漏了。現在送我出去吧,多謝。”

  明慧還小,做不到心如止水,他聽著蘇瀟瀟那些好似訣別的話,心里總有些說不上來的難受。可是他也沒有挽留,世間之事,因果循環,豈是想斷就能斷的?

  萬法隨緣,且看將來吧。

  蘇瀟瀟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偽裝成一名普通法修離開了檀葉寺。她不著急回百花谷,擔心回去了要面對師父師兄的詰問,索性筑基期以上的弟子可以外出歷練,只要別把自己折騰沒了,或者干壞事,師門都不會多管。

  該去哪里呢?蘇瀟瀟邊走邊想,不知不覺來到了京城附近。她撥開云霧,看到繁華的街景,決定去看看京城的家人。

  循著血脈指引,蘇瀟瀟隱藏氣息落在一處府邸后院。這好像不是四年前那座院子,大了好幾倍。難道是弟弟又升官了?蘇瀟瀟隨意地逛著園子,大致摸清了布局,這才來到前院,選擇在書房等候。

  雖然家里人少,但已經很有大戶人家的氛圍,前院住著男主人,后院住著女主人。沒有看到娘親和妹妹,不知道是不是出門了。頭發花白的爹爹在一處院子里種菜,看起來身體不錯。

  一直等到未時,蘇瀟瀟都快趴在書桌上睡著了,這才聽到前門傳來的動靜。她活動了一下筋骨,想知道弟弟突然看見她會是什么表情,于是整理了一下被自己不小心碰亂的書桌,大模大樣地坐在那里等人進來。

  吱呀~書房門被輕輕推開,率先進來的是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們看到屋里有人愣了一下,蘇瀟瀟也愣住了。看對方身上的官袍,雖然不懂品級,但總歸是當官的沒錯。這兩人會跟弟弟一起回來,肯定是關系比較好的同僚,有事情需要私下商議。

  她是不是應該暫時退避比較好?

  “王兄,宋兄,你倆堵在門口干啥?”蘇鶴羽剛吩咐完小廝上茶,就看到那兩人跟門神似的杵在門框處,不知發什么傻。

  “蘇丞相艷福不淺吶,竟然在書房里藏了此等美人,不怕尊夫人吃醋?”

  “王識賢你在胡說八道什么呢?”蘇鶴羽面色一紅,以為好友在拿自己尋開心,伸手把人撥開就往里走,然后他就呆住了。

  “你說我胡說八道……”王識賢看了眼蘇鶴羽震驚的模樣,心道難不成真是他誤會了?這美人兒其實是潛入丞相府的刺客?奸細?

  蘇瀟瀟倒是想撤,可三個大男人擋在門口,用正常方式她好像走不了?難道要跳窗嗎?在自己弟弟家跳什么窗?

  “小羽,別來無恙。”

  “姐……”蘇鶴羽紅著眼睛跑過去一把將人抱住,跟個孩子似的泣不成聲。

  他以為三年前見到姐姐是自己的一個夢,當時蘇瀟瀟沒有留下一言半語就離開了,他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家人這件事,只能自己默默藏在心里。當年是家人拋棄了姐姐,他有何面目央求姐姐回家?

  “多大了還哭?別讓人家看笑話。”蘇瀟瀟拍了拍他的背,退后一步掙脫懷抱。“不好意思,你們繼續,我先走了。”

  “姐……你要去哪?”

  “我……”蘇瀟瀟本想看一眼家人就走,可是看到成熟了不少的弟弟眼睛紅彤彤的樣子又不忍心。再怎么樣,他也才十八歲,還是個少年呢。

  “我不走。”蘇瀟瀟瞥見窗戶邊有個軟榻,伸手指了指,“我去那邊坐會兒,你們不用管我。”

  “行,我讓管家送些點心過來。”蘇鶴羽放下心來。

  “好啊。”蘇瀟瀟眨了眨眼,俏皮地笑了笑

  在檀葉寺待了三年,嘴巴都快淡出鳥來了。檀葉寺那群和尚修的苦禪,整天凈吃些清湯寡水的饅頭稀飯,也不知道怎么養出那一身健壯的肌肉的。她雖不重口腹之欲,但偶爾享用一些美食,可以讓心情更美妙。

  再者,百花谷的醫書中,有專門寫食療的,都是又好吃又養身體的藥膳,她心血來潮時也會按照方子做些解饞,有時孝敬一下師父什么的。每次風無痕一邊吃著她做的湯羹,一邊埋怨她修煉不上心,凈關注些旁門左道。

  對于朝堂之事,蘇瀟瀟沒有半點興趣。她隨手從書架上取下一本靈異志怪的話本子,倚在窗邊一邊翻看一邊喝茶吃點心。她翻動書頁的速度非常快,完全不像是在看書,不一會兒就看完一本起身換了一本。

  “你們看我干嘛?事情討論完了?”被三個人的視線盯著,蘇瀟瀟多少有點如芒在背的感覺,不得已直接點明。“是不是我吵到你們了?那我不看了。”

  “不是的姐,我們只是驚訝你看書的速度。”蘇鶴羽連忙解釋。

  “不過是些解悶的話本子,隨意看看罷了。不過,這書架上近三分之一都是靈異志怪尋仙類的話本和雜記,小羽,你是不是想修道?”

  “我只是想多了解一點……”蘇鶴羽說半句留半句,他總覺得姐姐的身份不簡單,只是沒有證據,因此只能默默藏在心里。

  “修道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你現在年紀輕輕功成名就,家庭美滿,已經是許多人求不來的福氣。”蘇瀟瀟皺了皺眉,她并不想將自己的經歷拿出來說教,只能點到即止。

  “我明白,人心不足蛇吞象,到頭來只會一場空。我現在過得很好……”所以也希望姐姐能幸福。

  姐弟倆交流了一個彼此都懂的眼神,這時書房門被敲響了。

  “何事?”蘇鶴羽揚聲道。

  “大人,是夫人房里的青梔姑娘,夫人問今日可要留幾位大人用飯。”

  “得,咱們要談的事也差不多了,就不留下來摻和了。蘇丞相保重。”

  王識賢悶笑著告別,另一位姓宋的年輕人也趁機一起離開。蘇鶴羽將他們送到門口,看著上了馬車才回轉。他步履匆匆地回到書房,就怕蘇瀟瀟再次不告而別。

  蘇瀟瀟自然沒走,不過她也沒打算多留。蘇鶴羽回來時,蘇瀟瀟從儲物戒里一樣一樣往外掏東西。有瓶瓶罐罐,還有幾枚玉符。太高級的東西她不敢留,怕懷璧其罪,只能拿一些最基本的補氣培元,保養身體的丹藥,以及可以抵擋傷害的玉符。

  “姐,你這是干嘛?”

  “這些是給你的,還有弟妹侄子侄女的。這些是給爹娘的,這些是給妹妹的。”蘇瀟瀟很快分好了那些物品。

  “姐,你不當面交給他們嗎?”蘇鶴羽握住她的手腕,眼中含著希冀和挽留。

  “這么多年沒見了,我怕見面大家尷尬。”蘇瀟瀟聳了聳肩,“再說,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回來了。”

  “姐……你就不能留下來吃頓團圓飯?”

  “不了。牽掛太多就走不了了。”蘇瀟瀟拍了拍蘇鶴羽寬闊了不少的肩膀,“你多費點心,我就偷個懶,只管自己了。”

  “姐……你不欠我們什么,是這個家虧欠你……”蘇鶴羽抓著她的手不放,眼中淚光閃爍。

  “什么欠不欠的?誰也不曾欠過誰,只不過不在一條道上罷了。”蘇瀟瀟有感而發,就像她和玄印大師,她欠了他太多,多得無法彌補,所以只能逃得遠遠的,免得再虧欠下去,那可真是十世也償還不了了。

  她不過是個自私的膽小鬼,遇到事情只會自個找地方躲起來。就像在極樂宗的日子,不開心了受委屈了就會躲起來哭,卻也因此引來了有心人注意。

  凡事皆有因果,只不過庸人不自知而已。

  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大錯鑄成前,把那人推離漩渦。就讓她一個人靜靜地沉淪便好,她只需要一個人待著就好。于人無傷,也不會讓旁人傷害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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