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玄印從光芒中走來，身披霞光，掌心溫暖。
不知怎的，蘇瀟瀟忽然憶起初遇時情景，披著霞光而來的圣僧，成為了她的救贖。
蘇瀟瀟情難自抑地撲到玄印身上哭，顧不得自己衣衫不整，顧不得淚水蹭壞了他雪白的僧袍，仿佛要把這段日子以來所有的忐忑不安，委屈害怕，通通哭出來。
玄印單手托著她，另一只手輕撫她的背為她順氣，如同安慰一個嬌氣的小孩兒。
“你的佛法又精進了？”蘇瀟瀟打著嗝，抓著玄印的衣襟不愿放手。
她看不出玄印的修為，但是就憑看一眼就能讓人痛哭流涕，只想被他救贖的情形來看，玄印的佛法絕對是精進了。
幸好，她沒有哭著求他給自己剃度，那可就大條了。
“破而后立，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于意識昏沉間見到了阿鼻地獄，也見到了充滿光明的極樂凈土，走過尸山，踏過血河，踩著遍地鮮花香草，聆聽梵音……”
“……”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蘇瀟瀟一臉茫然，茫然著被玄印壓倒在床褥之間，溫暖粗糙的手指拭去她眼角殘留的淚水，納入口中品嘗。
佛陀拈花一笑，亦可傾倒眾生。
玄印微微一笑，蘇瀟瀟腦子里一片空白。
“我聽到了你的呼喊聲，所以我回來了。”
“啊？”
蘇瀟瀟明確地記得自己被玄印的氣勢壓迫得聲音都發不出來，而且那還只是身外化身！
“你的心在呼喚我，方能引導我回歸本真。”
“大師……”蘇瀟瀟皺了皺眉，“咱能別一本正經耍流氓么？”
你的手放哪里啊！你還摸！是不是覺得白白嫩嫩又大又軟手感很好啊？
算了，蘇瀟瀟嘆了口氣，換了個一本正經的表情。
“照你的說法，你豈不是差一點成佛？”如果是那樣，把玄印從云端拉下來的自己可就罪過了！
“不是。”玄印搖了搖頭，笑意又深了些，他啄了啄蘇瀟瀟嘴角，下了個結論，“那是幻象。不論地獄還是凈土，都是心魔制造的幻象，不論我信了哪一邊，都將永墮地獄。”
“……”是這樣嗎？萬一是真的呢？豈不是很可惜？蘇瀟瀟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出一個字。
“你是我唯一的真實。”玄印低下頭去，在蘇瀟瀟眉心落下一吻，“也是唯一的色彩。”
當吻落到唇上之前，蘇瀟瀟捂住他的嘴推開一些，笑容妖媚，如同惑人心神的魔魅。
“如果，我也是假的呢？如果我只是你的幻想呢？”
佛不是說了“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嘛，“一切如夢幻泡影，如霧亦如電”，照這樣說，都是幻象咯，哪來的真實？
“假便假的吧，即使如此，老衲也認了。”玄印的語氣頗有些孤注一擲。
蘇瀟瀟聽著依舊覺得哪里不對勁，這一點也不像放下執念六根清凈的得道高僧，更像是入了魔障似的。
要么就是她自己魔障了。
這樣的玄印大師，簡直就像主動要求與她雙修的幻象一樣，呔不真實。
“很冷？”
說這話的時候，玄印的唇幾乎貼著蘇瀟瀟的耳垂，簡短的兩字，吐出的熱氣依舊讓蘇瀟瀟狠狠打了個哆嗦。
玄印越發覺得她是冷了，心里頓時有些愧疚，定是自己說了太多話，忘了蘇瀟瀟衣衫不整。
玄印脫下自己的僧袍，用火熱的胸膛去溫暖她，用溫熱的掌心將她冰涼的肌膚搓熱。是他疏忽了，蘇瀟瀟身上竟然冷成這樣，好似剛從冰洞里撈出來似的。
蘇瀟瀟一個激靈清醒過來，身體已經重新變得熱乎乎軟乎乎了。
想到昨晚的事，她莫名有些抗拒這樣的親近，她的抗拒很微弱，但是玄印還是察覺到了，于是他停下動作，低頭看她。
“我想靜靜。”
“靜靜是誰？”
“我想一個人靜靜。”
“哦。”
玄印大師從善如流地爬下床，并用柔軟蓬松的羽毛被把蘇瀟瀟裹成了蠶繭，擔心漏風，又在她肩膀處掖了掖。
好像又變正常了？蘇瀟瀟呼出一口熱氣，身上熱乎乎的，延遲了一晚上的困倦襲來，她腦袋一歪，睡著了。
本體與身外化身的感官互通，昨晚本體陷入魔障掙扎的時候，他也接收到了身外化身傳遞的訊息。
蘇瀟瀟雖然一個字沒說，但她一定害怕極了。
身外化身本能地想要安慰她，誰知弄巧成拙，反而害蘇瀟瀟擔驚受怕了一夜，她一定累極了，才會在他面前睡得如此香甜。
陷入魔障之時，意識無法自控，身外化身的所作所為，倒更像是本心的體現。
玄印閉上眼睛，收回身外化身之后，昨晚的感官體驗變得更加真實，或者說，這本來就是真實。
當他的主體意識被心魔困住的時候，幸而有一絲本真逃脫，抓住了蘇瀟瀟，等于抓住了唯一的真實，才能讓他順利掙脫幻象，否則結果如何，還真難說。
那時的情形無比兇險，全因他主動接納魔氣，自愿墮魔。
而后于魔性之中尋回本真，由魔入佛。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從今往后，他不會再有入魔的危機，更不會為心魔所擾，也算因禍得福。
想當初，魔魂說他有心魔，指的便是蘇瀟瀟。
現如今，他將蘇瀟瀟當做唯一的真實，作為今后的道。
若是蘇瀟瀟對他的情不變，他的道便是有情之道，若有朝一日蘇瀟瀟見異思遷，與他恩斷情絕，那么他的道便是無情之道。
天若有情天亦老，道是無情卻有情。
他心中有佛，自然有情，只是對象不同罷了。
于萬物有情，則于個體無情，反之亦然。
正如蘇瀟瀟玩笑時所說“你看什么都覺得可愛，你不是真的喜歡我”，早已一語道破天機。
這一覺蘇瀟瀟睡了兩天兩夜，她自己還沒覺得，那一晚的對峙其實極耗心神。
睡得飽飽的起來，她腦子也清醒了，心胸也開闊了，那點子別扭勁也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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