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謙被她這一番話氣得臉色黑沉,握著電話的手指攥緊,手背青筋浮起。
他的所言所行都是為了霍嶠著想。
沒想到她竟會如此執迷不悟。
如果說在打這通電話之前,沈牧謙對她還有點愧意和憐惜,那么經過這一通電話之后,都被她的自我作踐給消磨完了。
看在這十幾年一起長大的份上,沈牧謙再次沉聲開口:“嶠嶠,這是你唯一的機會,如果你現在不走,以后想走也走不成了。”
“我為什么要走?”霍嶠描繪著被子上的藍金花紋,語調慢幽幽的,“是謝嶼洲不夠有權有勢,且有錢嗎?還是他不夠盛世美顏?說實話,僅憑顏值,我覺得謝嶼洲就能甩你五條街。”
沈牧謙失望透頂:“霍嶠,你現在怎么變得這么膚淺?”
他已經想明白霍嶠不肯跟他走的原因了。
無非就是想在謝五爺死后,繼承他那筆數額龐大的遺產。
可她也不想想,謝嶼洲擁有的所有東西都是謝家分給他的。
說白了,只不過是因為可憐他一個活不長久的病秧子而隨意給的一點施舍罷了。
等謝嶼洲一死,這些東西都會被謝家收回,霍嶠到時只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甚至還有可能賠了夫人又折兵。
連這點都想不明白,簡直是蠢得可憐。
霍嶠對沈牧謙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她只覺得原身當初看上這么個玩意兒實在有些眼瞎。
兩人定下婚約那么多年,結果柳若萱一回到霍家,他就說他對原身從未有過男女之情,只是把原身當妹妹。
真是可笑,有誰會和自己的“妹妹”做了那么久的未婚夫妻,還信誓旦旦地承諾以后會娶她?
不過是因為她這個霍家千金小姐是假的,不肯娶一個冒牌貨而已。
要是傳出他娶了個假千金,那他沈家二少爺的臉面以后往哪擱?
沈牧謙想娶的不是她,也不是柳若萱,而是霍家大小姐這個身份。
“所以我這個膚淺的人一見到謝嶼洲就移情別戀了。”霍嶠輕飄飄地開口道。
聽到這話,手機那端的沈牧謙不由得怔愣住了。
心底忽然涌起了一股不舒服的沉悶感。
在他的印象里,霍嶠對他的喜歡幾乎掩飾不住,可以說是愛他愛得死心塌地,對于她說自己喜歡上謝嶼洲這話,沈牧謙并不怎么相信。
只當她是故意說這話來刺他,想要吸引他的注意而已。
沈牧謙只覺自己對霍嶠已是仁至義盡,語氣冷漠地說:“既然你不愿意離開,那我也只能尊重你的選擇,以后要是后悔了,可別怪我今日沒提醒過你!”
話落,沈牧謙便干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看著掛斷了的手機,霍嶠表情有一瞬間的怔松,不過很快又恢復如常。
她現在應該是徹底脫離原劇情了吧?
驀地。
一道敲門聲猝不及防地響起。
霍嶠一個激靈從床上撐起來,轉頭朝著門口的方向看去。
福管家站在半敞著的門外,微彎著腰,態度恭敬:“太太,藥已經熬好了。”
這么快?
霍嶠看了眼手機,時間確實是差不多了。
她只好起身跟著福管家一塊兒下樓。
還沒下完樓梯,霍嶠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藥味。
謝嶼洲還是跟她回房間之前那樣慵懶隨性地坐在沙發上,面前的茶幾上擺著一碗冒著熱氣的中藥。
霍嶠走過去,藥味更濃了。
聞著這股味道,再一看那藥汁的顏色,霍嶠不用喝都知道肯定很苦。
難怪謝嶼洲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恐怕就是被這藥給熏的。
霍嶠努力忽視空氣中苦到人舌尖發麻的藥味,面無表情地提醒男人:“五爺,該喝藥了。”
話音剛落下,霍嶠忽然就覺出了一絲不對味來。
怎么感覺有點像潘金蓮喂武大郎喝毒藥的話術?
謝嶼洲抬眸看了她一眼,慢條斯理的:“我的手好像使不上勁了,不如謝太太喂我?”
霍嶠:“……”
總感覺對方是故意的。
謝嶼洲忽然抵拳咳嗽了兩聲,面色病白得好似一張薄紙,眼尾卻因咳嗽帶來的顫動而染上了一縷漂亮的緋色。
霍嶠第一次在一個男人身上看出了我見猶憐的意味。
脆弱得不行。
仿佛拒絕了他,就是罪大惡極。
靠!
她明明不是顏控,可面對著這么一張俊美艷麗到攝人心魄的臉,還是忍不住沉淪其中。
她說謝嶼洲的顏值甩沈牧謙五條街,并不是單純地想要氣對方。
而是這就是事實。
霍嶠暗暗在心里唾棄自己色迷心竅。
“喂藥這個業務我并不是很熟練,還是讓福管家來吧。”霍嶠轉過頭去,卻發現自己身后空無一人。
福管家早就離開了。
霍嶠:“……”
“不熟練沒關系,謝太太喂的,就算是毒藥,我也會一滴不剩地喝完。”謝嶼洲神色倦怠,桃花眼里氳著混不吝的笑。
這一瞬間倒真有點像是傳言中的紈绔子弟。
“我是瘋了才會給你喂毒藥。”霍嶠小聲嘀咕了一句。
沒好氣地端起桌上熱氣繚繞的藥,霍嶠舀起一勺藥汁,下意識放嘴前吹了吹,然后喂給男人,假惺惺地笑:“喝吧,大郎。”
謝嶼洲:“……”
淡淡地看她一眼,謝嶼洲嘴角微勾,漫不經心地道:“我不喜歡這個稱呼,換一個。”
惡劣地笑,“你不換,我就不喝。”
霍嶠咬牙:“……”
他是病人。
打壞了賠不起。
深呼吸了一口氣,霍嶠面無表情地換了個稱謂:“五爺,請喝藥。”
謝嶼洲輕描淡寫地吐出兩個字:“再換。”
靠!
你丫愛喝不喝!
霍嶠很想撂挑子不干了,但想想那張結婚協議,還是忍了。
就當是照顧腦殘病人。
“親愛的,快喝藥吧。”霍嶠故意矯揉造作地喊道。
謝嶼洲:“掉東西了。”
霍嶠愣了一愣:“什么?”
謝嶼洲面無表情:“我的雞皮疙瘩。”
霍嶠:“……”
眼見霍嶠忍無可忍地想要發火,謝嶼洲終于歇了逗弄她的心思,不緊不慢地提醒:“謝太太,我們已經結婚了。”
霍嶠有一瞬間的茫然,呆愣愣地點頭。
謝嶼洲輕掀薄薄的眼皮,偏低的嗓音倦懶:“所以謝太太應該叫我什么?”
霍嶠不知是不是被男人的聲音蠱惑了,當真順著男人的話思考了下去,然后脫口而出:“老公。”
謝嶼洲忽地輕笑了一聲,語調慢幽:“叫得真好聽。”
意味深長,綣繾多情。
驟地。
霍嶠藏在頭發里的耳根紅了。
明明知道男人說的只是“老公”這兩個字叫得真好聽。
但她的腦海里卻閃過了那些旖旎凌亂不堪的夢……
霍嶠:“……”
草。
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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