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升高,刺眼的陽光灑落弘文館,顧阮不適應地瞇起雙眼。
她拿著掃把,看著自己才打掃的二十個臺階,不禁有些懊惱與煩躁。
照這么下去她得打掃到何年何月才能完工?
蔣夫子這個壞老頭變著法的折騰她,等回了顧府她定是要讓舅舅大大縮減對弘文館的扶持,看這個老頭子以后還怎么囂張起來。。
打鈴人重重地敲擊銅鑼,鈴聲響起,書生們蜂窩般涌了出來。
他們穿著粗麻布衣裳,爭先恐后地擠入涼亭翹首以盼。
陽光之下,少女穿著杏黃緞面牡丹折紙刺繡圓領對襟褂子,外面套著平繡盤花四合如意云肩,腳上穿著杏色緞孔雀線珠繡芙蓉軟底鞋。
為了便于行動,她的三千青絲用一支迎春珠釵挽成了元寶髻。
少女眼若流星,水靈靈的桃花眼里閃爍著懵懂,鼻子小巧玲瓏,唇若丹霞,像一只剛出世的雪狐般顏若朝華。
如此活潑、嬌嫩的形象與傳聞中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昭華郡主簡直截然不同。
“那真的是昭華郡主么?我怎么聽說昭華郡主總是擺著一張冷臉,動不動就訓斥、打罵下人呢?”
“夫子不是才教過我們,有些傳聞以訛傳訛,本就是假的。我們無論聽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需要認真地想想,而不是聽風就是雨。你覺著郡主像是傳聞中的那樣么?”
“一點也不像。郡主看起來很溫柔、很活潑,與尋常女子并無什么不同。唯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郡主容顏絕世,此等美人,實屬罕見。”
“那是你沒看見她今天早上逼著小書童跪下來求她出來掃地的樣子。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當郡主的果然就是要比我們尋常人高貴些。”
“陳如鈺,郡主身份本來就要比我們高貴,郡主不愿意掃地不是很正常么?你一個九品芝麻官的女兒,你也好意思出來說郡主?我們若不是在這弘文館中,見到郡主本就應該行禮。”
“你也知道這是在弘文館。你莫不是也想巴結昭華郡主好謀求個一官半職?我告訴你,你可省省吧。郡主可看不上你這種人,更不可能給你這種窮酸人引薦的。”
“你說話怎么這么惡毒?”
“讓讓,讓讓。”
一個穿著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的男人穿梭在人海中,他一邊叫嚷著,一邊擠到了最前方。
見臺階下美人傾世側顏,他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悸動,大跨步上前。
“楚衍見過昭華郡主。”
顧阮抬頭,只見男人一臉痞笑地看著她。
行的禮也是不規不矩,站沒站相,一副紈绔子弟的模樣。
顧阮沒理,拿著掃把繼續費力地掃著。
這么多地方沒掃,她沒有閑工夫處置他。
“郡主,我來幫你掃。我父親是御史臺中丞,曾遠遠地見過您一面,您可還記得。”
楚衍說完直接朝著顧阮的手的方向伸去。
顧阮猛地舉起掃把,狠狠地砸在楚衍的身上。
“啊!”
楚衍尖叫出了聲。
原本月白色的衣裳遍布斑駁的污穢。
“什么東西,也敢在本郡主面前唧唧歪歪?”
顧阮高昂著頭,神色冷淡,望著男人的眼里全是蔑視與厭惡。
楚衍咬著牙恨恨的看著眼前的少女。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昭華郡主竟然是一個如此不給人留情面的女子。
行事潑辣,性格更是任性妄為。
“郡主,您怎么能在弘文館動手傷人?您孤身一個人上這弘文館也不怕被我報復么?”
說著,楚衍就朝著顧阮逼近。
“本郡主還怕你報復?你是活膩歪了想被誅九族么?或者,你是想讓你楚家滿門流放寧古塔?”
顧阮雙手抱胸,眼神微瞇,巴掌大的臉上絲毫不見畏懼與恐慌。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如今小五不在,碰到這種雜碎還需要她自己出手。
什么狗東西都敢在她面前叫喚。
來個弘文館,差點沒被氣死。
此言一出,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誅九族和流放寧古塔等字眼,光是想想就讓人后背發涼。
而今卻被輕而易舉地說出口。
昭華郡主,在他們心中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說得出那便也是做得到的。
楚衍當即頓住了步子。
見周圍人臉上都帶著譏諷,他咽不下這口惡氣,又朝著顧阮逼近。
就在剛要觸碰到顧阮時,他被一腳踢了下去。
高高大大的人從樓梯上滾了好幾級臺階。
顧阮回頭,只望見了陸癸提著掃把,一臉正氣與憤怒。
少年穿著粗麻布衣裳,白凈的臉讓他更多了幾分溫文爾雅的書生氣。
“你怎么來了?”
“下面都掃完了。還剩一百級臺階時,聽到了上面吵吵鬧鬧的聲音,我就上來看看。沒想到碰到了這么個畜生臟了您的眼睛。”
陸癸雙手緊緊攥住掃把,青筋暴起。
可見是真的生氣了。
顧阮望著他,忽地笑了。
“難得見你生氣,真是稀奇。像這種紈绔子弟不足為懼,明日我給舅舅書信一封,直接讓他們全家滾去寧古塔享福,也不枉他口出狂言。”
陸癸在顧家受了那么多欺凌,也沒見他動怒,還總是委屈巴巴地一個人偷偷抹眼淚珠子。
沒想到碰到一個紈绔子弟就能將他氣成這樣。
想來他是真的尊敬她的爹爹才會對顧家后續的所作所為熟視無睹。
楚衍跌跌撞撞地從臺階上爬了起來。
他月白色的衣裳沾滿了灰塵,梳的高高的發髻變得凌亂不堪。
“郡主,你,你欺負弱小,你還對我一家如此殘忍與苛刻,你,你......”
顧阮翻了個白眼。
“怎么?你也能算弱小。學不會規矩,就好好學。本郡主欺負的就是你,怎么了?仗著這里沒有皇城侍衛就敢逾越到我頭上來作威作福。你算什么東西?”
被戳中自尊的楚衍指著顧阮氣急敗壞地怒罵:
“那你昭華郡主又是仗著誰作威作福?若不是你母親替皇上擋了毒酒,你爹戰死沙場,你以為你有今天的快活日子?你還好意思說我作威作福?滿長安城誰不知道你昭華郡主才是最任性刁蠻的那一個?”
顧阮雙眼瞪得圓溜溜的,她提著掃把第一次覺得碰到這種沒臉皮的人讓她既反胃又泛惡心。
“楚衍,是不是只要是個女人你都能看上?是不是只要是個有姿色的女子,你就覺得應該喜歡你。若是別人拒絕了你,你就這般沒臉沒皮的開始羞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吃不到就開始亂吠。男人活到這個份上也是沒誰了。今日你說的話,你最好不要給我后悔。”
楚衍氣瘋了頭,梗著脖子紅著臉怒吼:
“自然是不會后悔的。你以為你是誰?你昭華郡主給我做妾都不配。啊呸!”
“陸癸,提著掃把給我狠狠的打他!”
“是!”
得了命令,陸癸操起掃把砸在楚衍的身上。
骯臟的掃把撲面而來,楚衍幾近崩潰。
他身為御史臺中丞的嫡子,何時受過這些委屈?
在這之前,他在弘文館都是小霸王。
哪有人敢這樣欺辱他?
他抱著頭,四處逃竄躲著陸癸的攻擊。
奈何每一下都重重地打在他的肉體上,一時間慘叫聲不綿延不絕。
“陸癸,你以為為什么你能一個人住。還不是因為我們都嫌你晦氣!你個天煞孤星,走哪哪就倒霉。你愿意做昭華郡主的狗,學著仗勢欺人,以后肯定沒有什么好的下場。等今天結束了,你看我怎么派人收拾你。”
顧阮氣的瞪眼。
“還有力氣嚷嚷,看來是打的不夠狠。陸癸,再打重點。”
陸癸頷首,力氣愈發加重。
“陸癸,顧阮你們兩個人狼狽為奸,欺辱我至此。等夫子來了,我叫你們看好。”
圍觀的書生們各個拍手叫好。
弘文館的學生大多都是寒門子弟,往日里遭受楚衍壓迫只能忍氣吞聲,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今日見楚衍被郡主和陸公子追著打,只覺得大仇得報,歡呼還來不及。
“如鈺姐姐你看到了吧。郡主權利滔天,即使是正四品上官員的嫡子也是無所畏懼的。你何必以卵擊石,與郡主硬碰硬?再者說郡主未曾影響過我們什么,也不會和我們爭搶什么東西。我們何必為了心中的嫉妒做一些令人惡寒的事情。”
“蘇越謹,你給我閉嘴。我何需要嫉妒這樣一個野蠻女子?日后我若是有機會嫁給太子殿下還會懼怕區區一個昭華郡主么?也只有你這種軟骨頭才會對這樣的人俯首稱臣。”
“姐姐說是,那就是吧。但我只知道一點,姐姐若是有郡主那么高貴的身份,只會比郡主更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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