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婢不為妾 > 第149章 不過仗著我喜歡你
  暮鳥歸林。

  撲棱棱的展翅聲沉重又急切,似是也不堪這夜深霧重。

  我仰頭朝茂密枝葉中望去,并沒有找見這些鳥兒的蹤影。

  也是奇怪,這個時候,候鳥已經紛紛南飛了,宮墻上的碧空每天都有一群群的雁朝南飛過,而這里的鳥兒數目卻絲毫不減,連燕子都不走。

  又想到,這里各處養著奇珍異獸,從早到晚都有專門飼養太監投喂,精糧細食的,比許多百姓吃的都要好,難怪它們戀戀不走。

  文錦站在我身旁,低聲勸我:“姑娘,涼氣上來了,天也黑了,咱們回去吧。”

  頭頂處,是一棵粗大的楓樹樹冠,如傘般遮住了墨青的天空,此時聲無息抖落了幾片紅黃相間的楓葉。

  我終于說:“回吧。”

  轉身時,身子因為久立有些僵硬站不住,人趔趄了下,幸虧文錦駕住了我,不然只怕要跌上一跤。

  這時,不遠處的林中突然傳來踩裂枯枝的聲響。

  我和文錦都嚇了一跳,皆朝那方向看去,不料卻是一陣接一陣樹葉被踩碎的動靜。

  我屏息喝道:“是誰在哪里?”

  那隱在暮色里的人卻沒回話,只緩緩朝我們走來。

  若是尋常宮人,聽見問話一早應了,莫非是進了歹人或者是林里的什么獸?

  文錦挺身站在我前面,伸臂護住了我,緊張地問道:“凌姑娘在此,來者何人?”

  言畢,一個清瘦高挺的身影已走了出來。

  文錦將手里的燈高高挑起,這一照則罷,竟是劉景淮。

  看清來人后,文錦更是一驚,慌忙跪地道:“奴婢不知是圣駕,冒犯了天顏,請皇上責罰。”

  劉景淮一言不發,徑直走近,接過了文錦手里的羊角燈,淡淡道:“朕與凌姑娘賞月,你退下。”

  文錦愣了一下,還是低首畢恭畢敬應了聲“是”,起身悄聲退下。

  燈低低離地半尺的距離,除了劉景淮自己的明黃龍袍衣角,周遭事物還是隱在夜幕里。

  我覺得他今日十分不尋常。

  雖看不清他的面目,還是能察覺他心情不快,且他回來的也比平日里早。

  不禁想到昨夜曹珊珊喬裝成小太監出宮,莫非被他察覺了?

  只是這樣一想,忙道:“這會兒哪有月亮,還有一會兒才能升起來。”

  劉景淮并不答話,揚手將燈提到我臉前。

  那暖黃色光線從薄薄罩里透出來,宛如晶瑩剔透的琉璃,隔著這一團子亮光,劉景淮眉宇間藏著無盡寂寥與凜冽。

  他亦直直望著我,只是那目光卻是虛的,像是穿透了我,落在某個遙不可及的地方。

  我從未見過他這種神情,心里驚惑不安。

  他卻突兀開口,柔聲道:“反正你喜歡這楓葉林子,便等上一會兒又何妨。”

  我未料到他會說此話,有些微異,輕聲道:“就是再喜歡,天黑了也什么都瞧不見了,而且我也站累了。”

  劉景淮又沉默良久,忽然嘴角微揚:“果真是喜歡,這是站了多久?”

  不知何時起了風,吹得他寬大的衣袂飄飄如舉。

  風拂在我臉上,亦吹得我的大袖披風張揚蝶飛,而身邊漆黑一團,只有我與他之間的一點兒亮光,我忽然覺得恍惚,仿佛是在土默特部那頂氈房里,他手里攏著螢火蟲,是那樣明快愉悅。

  不似現在,他雖笑著,眼中卻無絲毫歡喜之意。

  于是我的聲音也不知不覺柔和:“我冷了,回吧,還有一件要緊事,我想和你說說。”

  劉景淮終于伸手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柔軟又冰涼,一點點攥著我的手往他衣袖里拉,我半個身子便不得不靠向他懷中,熟悉的檀香氣息隨之襲來,我忽然覺得心酸,亦主動依偎過去,手輕輕環住了他的腰。

  他沉悶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要說何事?”

  我躊躇了片刻,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曹君磊病故了是不是?他……才剛剛二十五。”

  我一咬牙,從他懷中起身,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澀聲道:“他……并非病故是不是?”

  他松開我的手,抬手用涼如寒鐵的手指撫上我的臉,眼眸幽暗,光線下能看到他太陽穴旁的青色血管在突突的跳,我悚然一驚,已然明了,心中一片冰涼。

  正待開口,他猛然揚手將手中的羊角燈重重的擲落。

  那羊角燈造工上乘,摔在厚厚落葉上只發出一聲不大的清脆聲音,但也劃破了寂靜的夜,驚的樹上的鳥雀飛出了幾只。

  我驚魂未定,暗喘著氣,胸膛里壓的新舊惱怒再按捺不住,仿佛一團熱血直沖腦門,生怕自己一張口會口不擇言。

  終于按耐住了,方說:“我不明白,你為何要賜死他,他于你有開國之功,乃貞良死節之臣,又是你的摯友,縱有不對,罪不致死……”

  “你不過仗著朕喜歡你!”他突然捏住我下巴,迫使我仰起頭來,他的眼中掠過一瞬痛楚,隨之語氣變得森寒:“竟叫你如此待朕!你在這楓葉林里傷懷了多久?你質問朕,是為大義,還是為私情?”

  我萬萬沒想到他會如此想我和曹君磊,心中驚疑不定,卻猛然想起從前在曹宅時,曾與曹君磊在楓葉林中見過一回。

  而我白天來這里,亦是覺得這里與曹宅那林子相象。

  我情不自禁打了個冷顫。

  劉景淮的目光倏然寒徹如冰,從衣襟里取出一張宣紙來,在我眼前展開后,冷冷緩聲道:“紅葉青裙,好一副美人秋景圖。”

  我只看了一眼那畫,倒立刻鎮定下來,沉聲說:“皇上從哪里得到這幅畫?”

  他不防我這樣平靜,眼中閃過一抹訝色,但搖頭輕嗤一聲:“你想要?除了這畫,還有別的,你想不想要?他書房里還珍藏著你臨摹的字帖。”

  他眼底冽凜一閃:“是要花多少功夫,才能寫出與另一個人一模一樣的字!你是昨日得知他走的吧?難怪大節日里那么早睡,你為了他,竟連朕不愿意見了。“

  他一抬手,撂過來一個物件兒,我猝不及防忙伸手接過,拿在手中看了兩眼,才想起這是先前我給曹君磊做的香囊。

  那上面的刺繡紋路細膩,還栩栩如生。

  正低頭看著,劉景淮的盤龍明黃衣袖出現在眼前,手上一緊,已被他一把奪過,狠狠擲在了地上,冷冷道:“朕常見曹君磊用這個香囊嗅聞,說是提神醒腦,原來竟出自你之手,他早知你乃朕的女人,還不棄之毀之,還敢堂而皇之戴在身上,居心何在?你們兩個,竟如此欺瞞于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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