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夫，日后怕是會更加忙碌的。”我放下筆，微笑著審視案子上新寫好的字。
“嘿嘿，不敢不敢，我只是跑跑腿而已，趙姑娘研制藥方才是真正辛苦的。”
我淺笑著說：“自古有錢人的錢更好賺，只要物有所值，貴一點也無妨。何況這個藥方里的藥材本就珍貴，毛家已經出過價，以后價格還要再漲一半。至于藥物，你讓人提前一天送來客人名單，包括誰需要多少藥物。然后我會讓人送藥給濟世堂。”
“這……我不怕跑腿，只是還得天天麻煩趙姑娘。您讓我充當幌子，是不想讓我露面嗎？這樣來回貴宅和濟世堂的人流肯定會增加，恐怕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不如還像賣百花膏一樣，您告訴我制藥的方法，由我來制藥，您只管數錢，這樣不是更好嗎？”
我輕笑一聲，站起身，望著窗外。
這老頭子貪心不足，話說得好聽，但他肯定在怨恨我不信任他。
于是我故意大聲說道：“張大夫說得對，制作這種藥很麻煩，用量和火候都很重要。如果讓濟世堂的小師傅來制作，萬一制作失敗，我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聲譽就毀了……而且，我讓你送客人名單并不是為了別人，只是每個人的體質不同，需要的藥材也有些差異。盡管有些麻煩，但城里有權勢的人需要的也就那幾個，并不會麻煩到哪里去。張大夫，你覺得呢？”
“是的是的，趙姑娘辦事周到，我十分佩服。”張大夫連聲回答。
果然如我所料，這位北境無人敢惹的紈绔子弟毛公子，好玩愛炫耀，嘴里從來沒有秘密。
沒過幾天，他把自己的英勇事跡傳遍了整個城里。
因此，毛公子也有了一個新綽號：“六郎”。
一夜六次郎。雖然肯定是不實的，但毛公子卻很喜歡別人這樣稱呼他。
來預訂“強身固本”藥丸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趙興拿著小小的藥丸，迎著燭光微微瞇起眼睛觀察，說道：“這一顆小小的藥丸比黃金還值錢。大小姐，我們把事辦成了，以后就可以專心做生意了。這真的是一條賺錢的好路子啊。”
他轉過頭看著我，充滿崇拜地說道：“您腦袋里裝的是什么？太厲害了。先是萬紫千紅百花膏，現在又有這種小藥丸，您真是把男人和女人的錢包都考慮到了。還有那個姓江的，他怎么可能想到會被算計……”
他瞇著眼睛打量著我，仿佛看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人。
我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一個女子怎么會有這樣的計劃？
我假裝不知道他思考的內容，繼續修剪著臘梅花，但我的腦海里仍然難以控制地涌現出那晚的情景，我感到憤怒和厭惡。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冷冷地說道。
趙興不明所以，疑惑地望著我：“您這是什么意思？”
名單上終于出現了江楚杰的名字。
當然并不是他本人來拿藥，而是一個小仆人的名字。
不過張大夫做了個注解：“此人是江府的家丁，以后必成為我們的大主顧。”
這個老頭雖然醫術不行，但會鉆營。
江楚杰患有久治不好的痙攣癥，只有使用我配的藥才能起效。他對我表示懷疑，肯定要查明清楚藥丸的成分才敢吃。
但那些藥丸和毛公子使用的一樣，對人無害，只有江楚杰自己服用才能與他體內的暗毒相融，變成真正的毒。
一開始可能沒有察覺，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就像樹木中的蟲蛀，逐漸變成了枯木。他求生無望，但卻不能死去。
……
魚餌已經上鉤，我也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了。
夜晚，我做著美夢，突然聽到外面有打斗聲。
一個小丫鬟慌慌張張地過來，說：“不好了！幾個蒙古人和趙爺發生了沖突！”
這兩年北境一直很平靜，難道那些草原部落又敢進城搶掠了嗎？
我穿上裘衣就出去了。
寒月如霜，地上躺著幾個蒙古人在痛苦呻吟。
還有一個人，是張大夫。
他嘴里塞著布，被捆得緊緊的，跪在地上。一看到我，他就“嗚嗚嗚”地哭泣不止。
見到這種情況，我不由得警惕起來，朝趙興使了個眼色，大步走向書房。
很快，趙興拽著張大夫進來，一拔掉他嘴里的布，張大夫連忙跪地磕頭道：“趙姑娘救命啊！北蒙人抓住我去給一個中了毒刀的病人治病。傷口已經化膿，感染了破傷風，我治不好他們就要把我殺了！”
“所以你告訴他們我會治病？”
通過屏風，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聽到他支支吾吾地說道：“他們……他們以為我醫術很好，但實際上我只是會看一些頭疼腦熱之類的……”
“連頭疼腦熱都不懂！是你多嘴！”趙興劈頭蓋臉地踢了他一腳。
我思考片刻，沉聲說：“好了。那個名聲是我給他樹立起來的，他出了事，我們不能不管。”
“謝謝趙姑娘，謝謝趙姑娘。”張大夫帶著哭腔道。
“你悄悄地從后門回家吧，就當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是的，小人告退了，小人現在就回家。”
趙興推開屏風，苦著臉說道：“院子里的人都看見了……”
我淡淡地說：“張大夫的嘴被塞著，他能說些什么呢？家里的下人們只是好奇罷了。再說，藥方給了張大夫，以后我們也用不著他了，濟世堂也不要了。反正我們賺了這么多錢，等安定下來后，再找別的出路吧。”
趙興不甘心地點點頭。
“別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這是好事。”我沖他做了個手勢，示意他過來。
等他俯身靠近，我湊近他的耳邊說道：“張大夫那種人，我們合作時間不長，而且，最初就是為了對付江楚杰的。任務完成后，我們要設法脫身。蒙古人來了，這可是個機會。說不定我們還有機會去京城一趟呢。你去請那幾個蒙古人過來。”
趙興帶著長劍，推著幾個蒙古人進了書房。
我問道：“你們是哪個部族的？誰病了？”
一個看起來像是頭領的蒙古人說：“我們打不過他們，無論殺或活，都由你們決定！”
我笑了：“我不會殺你們，這里沒有外人。你們要告訴我清楚，我才能救你們主人的命。破傷風最多十天就能致命，剛才聽張大夫說傷者已經病重五天，已經生命垂危。”
那個北蒙人眼睛瞪得大大的，滿臉焦急，但又猶豫不決。
我心中轉過幾個念頭，直覺上受傷的人身份非同一般，便說道：“你只需要告訴我你們是哪個部族的，至于病人，我遲早會見到他。”
“瓦刺。”那個頭領嗡聲道。
我吃了一驚，對趙興說：“準備馬車，我們要連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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