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猶豫著，卻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他的視線始終落在手中的經書上，當我站在他面前后，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輕笑出聲：“醒來了？”
那一眼，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眼中充滿了疏離和冷漠。
這讓我心中涌起無盡的悲涼，但只是一瞬，他又垂下眼眸，繼續看著手中的經書，神情俊逸，云淡風輕，仿佛只是一個專心研讀圣賢書的書生。
我輕輕地應了一聲，低聲說：“皇上若是要更衣，奴可以前去準備。”
劉景淮放下手中的書，從軟榻上下來，站在我面前說：“大戰在即，我會親征，不在府上。你想要什么，讓杜公公去辦便是。”
我應了一聲，心中卻有些悵然。他即將離開，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好。”他頓了頓，伸臂將我摟入懷中，微涼的唇落在我的耳際，“等我回來，我們就回宮。”
他的氣息輕輕拂過我的耳畔，雙臂收緊，仿佛要將我嵌進他的身體中。
這一刻，我明白，昨夜的擔心都是多余的。
因為大應即將與瓦刺開戰，正是用人之際。
吳繁英勇善戰，劉景淮就算知道什么，也不會輕易責怪他。
只要他不做太過火的事情，只要我愿意回到宮中，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待戰事結束，班師回朝后，一切都會回到原點。
吳繁會繼續擔任他的戍邊大將軍，他也會娶妻生子，過上平靜的生活。
如此，這就是我想要的結果，我已經沒有任何奢求。
……
我在院子里修剪著開謝掉的花枝，心情有些沉重。
這時菱花從房中取來我的斗篷，臉色有些蒼白。
她幫我系上錦絳時，低聲對我說：“吳將軍的情況似乎不太好。剛才我進去時，翠兒和瀲心在談論，皇上已經派吳將軍帶領軍隊作為先鋒，但昨天傳來的消息說，先鋒軍幾乎全軍覆沒了，不過好在他們成功奪下了龍門衛。閱微，我雖然對軍事一竅不通，但我覺得，龍門衛原本被蒙古人占領，城池都是易守難攻，派軍隊去那里無疑是在送死。全軍覆沒……不知道吳將軍現在是否還活著。”
我輕輕一用力，剪下了一朵盛開的墨荷菊花。
菱花撿起它，聲音有些哽咽。
我接過菊花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說道：“去請杜公公過來一趟吧。”
杜公公使很快就來了，他恭敬地站在我面前，陪著笑容說：“主子有什么吩咐？”
我看著他那張熟悉的臉，心中卻突然涌起一股厭惡。
當趙興死去時，也有他在一旁阿諛奉承。
我不看他，直接說：“請竹青過來一趟，我有幾句話要親自跟他說。”
杜公公愣了一下，隨即回答：“竹青隨御駕親征去了。”
我心里一動，又問：“那柊茗呢？他在嗎？”
杜公公蹙眉回答：“劉指揮負責府上的安全，他自然是在的。”
我心中一陣恍惚。
柊茗是錦衣衛的指揮使，武功高強，又一直擔任皇帝的貼身侍衛。
我以為他會隨軍而去，沒想到卻是劉景淮讓他留下來負責府上的安保。
我嘆了口氣，說：“那就請劉指揮過來一趟吧。”
夜色中，我看到一位身著輕甲的青年，不是大紅色的飛魚服，而是淡淡的輕甲。
他的腰間掛著一把長劍，沒有多余的裝飾，卻透露出一種內斂而深沉的氣質。
他向我點頭致意，卻沒有看我一眼，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恭敬地問道：“凌姑娘，請問有何指教？“
我淡淡地說：“吳將軍是否還活著？”
他微怔，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平靜地說：“陛下御駕親征，已有三日。如今戰事膠著，吳將軍是先鋒軍的統領，攻下龍門衛之后，先鋒軍應該還在吧。”
我抬頭看他，心中暗自琢磨。
我明白他是在暗示我，不要過多關注吳將軍的安危，以免給他帶來危險。
我平靜地回答：“皇上身邊有眾多親衛和京營軍隨扈，吳將軍是先鋒軍統領，他的英勇和實力我們都知道。我相信他能夠戰勝任何敵人。”
他沉默了很久，突然開口：“林姑娘關心吳將軍，但也要考慮到他的處境。出征前夜，吳將軍在外面跪了一夜，要面見圣上。林姑娘應該知道他為何而來。”
“我也曾勸解吳將軍盡早離去，奈何他一意孤行。幸好皇上并未召見他，只是命他整軍出征。”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憂慮，“目前尚未有關于吳將軍的消息。”
聽到這里，我不由得有些感動。這是一個忠誠的將士在盡力保護自己的主公和戰友。
我深吸一口氣，淡淡地說：“我知道你們在打一場艱難的戰爭。戰馬不濟，短兵相接難以獲勝。若是能夠借到一支精兵相助，豈不是如虎添翼？”
他看著我，眼神中帶著一絲驚訝和期待。
“我和土默特部的阿麗亞王妃情同姐妹。他們素來與我們大應交好。阿麗亞王妃手中有一支萬人的私兵，甚是精悍。若是她愿意出兵相助，瓦刺又何懼之有？”
他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土默特部不可能幫助我們。他們和瓦刺是同族。”
我淡淡一笑：“別人或許無法說服她出兵，但我相信我們的交情。你愿意帶我去找她嗎？”
他搖了搖頭：“我奉命保護林姑娘的安全。此時戰事正緊，不宜出府。”
我冷冷一笑：“為了皇上和我們的國家，你覺得皇上的安危和我的安全哪個更重要？”我抬起頭看著他，“你知道瓦刺一旦占領宣化城，會帶來怎樣的后果嗎？我不能坐視不管。”
他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和決心。我知道我已經說服了他。
我望著他笑笑，便站起身徑直走到他身邊。
他匆忙低下頭行禮。
我立刻伸出手，拔出了他腰間的劍，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接著說道：“你不會還想再使用那招讓我昏迷吧？你剛才說的話非常對，我已經深有體會。這次，我只是為了皇上分憂。在說服阿麗亞同意出兵之后，我就會跟隨劉指揮使回到府上。趕快去備馬！”
騎馬出了關隘，眼前的草原一望無際，顯得如此寬廣而親切。
陽光刺眼卻并不炙熱，我微微瞇起眼睛，催促著馬匹繼續往前奔馳。
策馬奔騰在這片廣闊的草原上。
草原上的風輕輕拂過，前方似乎有什么未知的冒險等待著我，但我并不害怕，因為我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任何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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