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步劍庭 > 第三十八章 變化之術
    “這。。。。。。難道是計謀,她與司馬真人先前是作戲,待取得黑教上師信任后再反戈一擊?”應飛揚問道。

    端法和尚苦笑道:“你將她想得簡單了,若這是她的計劃,那雖然意外,卻終歸是有跡可循,但事實上,她卻完全沒有任何目的,不過想做便做了,我等凡人,要如何捉摸她的心思?若真要找個目的,那目的便如她那時所說一般。”

    端法和尚捏起嗓子,如同被女子附了身般道:“那道士被我殺了能復活,你應該也可以的,千萬加把勁,信你那什么神的可千萬別輸給信三清的!”端法和尚粗大身材做出女子的模樣,還握住拳頭做出鼓舞的樣子,看上去荒誕可笑,但在場之人卻皆笑不出來,反而感覺一股透骨的寒意。

    “上師身亡,令軍心大亂,桑提軍趁機反攻,我的幾個師兄見情勢不利,急忙引領軍隊撤退,但撤退途中,死亡陰影卻如影隨形,每一晚,便有一個師兄死去,依次是被剝皮,抽腸,拆骨、,三位師兄的死法,與他們掌管的獻祭方法都是相對應的,血羅剎還用他們的血在帳篷上留字,說上師沒有復活,一定是祭品不夠豐盛,所以要拿我們做獻祭。剩下的兩個師兄都害怕極了,調集軍隊團團圍住他們的營帳,守了個水泄不通,而我,卻選擇了另一個方法,我同樣調軍守衛著我的營帳,自己卻舍棄軍隊,舍棄信仰,帶著伏蛇絲逃走了。”

    “說來可笑吧,我以為在大黑天指引下我無所畏懼,但那只是我沒有遇見真正的恐懼,我能擁有虔誠的信仰,僅僅因為我不用作為祭品。所以我逃了,一路逃出西域,逃到中原,又為了隱藏身份在一座寺廟里剃度成了僧人,開始吃齋念佛,最后輾轉到白馬寺掛單。”

    端法和尚抬頭,雙目迷惘道:“我曾經也是滿手血腥,但見識過血羅剎的殺人手法后,卻是再也不敢動殺,甚至只要看到血腥,就會想起那個被血染紅的女人。我在佛門躲了二十多年,念了多年的經,卻仍未舍下貪嗔之心,至今仍是市儈,易怒的脾性,算不上一個好和尚,但只要呆在佛門之中,我就不用再殺生了,不用殺生教派,就算是好教派,只要想到這些,我便能得片刻心靜。。。。。。”

    端法和尚說完,長吐一口氣,皺在一起的眉頭也舒展了開來,道:“壓在心里多年,如今說出來竟有輕松之感,我決計沒殺害司馬真人,此時你們信便罷,不信也盡管取我性命,就當為我早年罪業贖罪,雖然不甘,但總好過死在血羅剎手中。”

    說罷,端法和尚不再辯解,雙手合十,垂目誦經,呢喃佛音傳起,滿手血腥的假和尚竟顯得寶相莊嚴。

    端法一番說辭,雖不知有幾分可信,卻使本就模糊的事情更加撲朔迷離,上清派之人商討一番,卻也無實質性進展,最后在枯明大師倡議下,將端法和尚仍視為最大嫌疑之人,禁錮功體囚于客房,由上清派五道子輪流看管把守,至于血羅剎的事,若是假的便不必防備,若是真的防備也無甚用,索性不予理睬了。

    商定之后,也已過二更,心知仍要養精蓄銳應變之后的事,眾人各自回房休息。

    返回路上,慕紫軒與應飛揚同行,邊走邊隨意聊道:“師弟,方才我們已討論過上清派五道子的嫌疑,不如將話題繼續,你看著端法是否可疑,他方才的故事,又能信幾分?”

    “血羅剎取命?不過是毫無憑據的臆測罷了,照我看來,分明是端法和尚被血羅剎嚇破了膽子,所以但凡有個風吹草動,都會以為是血羅剎所為。”應飛揚說著,撇了撇嘴,又繼續道:“不過,端法和尚神情真摯,不似作偽,況且若真是他殺害司馬真人,也大可用別得方式狡辯,何必偏坦承過往罪業呢?所以總覺得兇手不是他。”

    慕紫軒冷笑道:“佛者,能化眾生相,可算是作假的行家,你看他言辭真摯,焉知不是被他表相迷惑?至于坦承舊事,或許也只是以退為進,只這般簡單,就讓你相信了嗎?”

    “事情未定之前,我只相信自己眼睛,況且我這么簡單相信他,是因為還有一個更值得我懷疑的目標?”

    “哦,不知師弟在懷疑誰?”慕紫軒腳步一頓,回身問道。

    應飛揚挑挑眉道:“何必明知故問呢?自然便是師兄你了。”

    “我?”慕紫軒一愣,隨即搖頭嘆氣道:“沒想到,我的師弟竟然懷疑我,你可莫忘了,司馬真人死時,我可是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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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飛揚道:“師兄何等能耐,殺人何必親力親為,昔年智如胡不歸,依然不明不白死在你算計中,只需在背后布局便可取人性命,這不正是師兄的拿手本事?便說你今日,分明能以更簡單的方式阻止佛道兩派相爭,卻偏偏要與佛道斗法比試,明面上是平定紛爭,實則是借機成就自己的威名,這司馬承禎的死,不是正幫了你大忙?只此一點,我就該懷疑你”

    慕紫軒笑道:“師弟未免太瞧得起我,胡不歸那一局,我是靠著天時地利人和才僥幸得手,司馬承禎在洛陽,可不比胡不歸在蜀中那般孤立無援,我信息不足,手上又無棋子可用,如何能殺得了他。何況,今天你也是大出風頭,照這么說,我豈不是也要懷疑你?”

    慕紫軒頓了頓,又皺眉道:“我也感覺,有人在背后操縱局勢,不過這人絕不是我。”

    “哦,隨你說吧,反正你作假的本事,肯定在端法和尚之上,你既然要我別輕易相信他,那我自然也不會隨便相信你。”應飛揚滿臉懷疑道,隨后,遲疑一下,道:“對了,師兄,說到作假,你可知有什么方法可以假扮另一個人,做到天衣無縫?”

    “天衣無縫,這談何容易,只說將外形模仿到一模一樣就大不簡單,論起變化之術,佛門的‘眾生萬相’雖能變化相貌,但因諸相皆泡影,所以變化的時效不長,道門的‘八九玄功’盛名在外,但如今正本已失傳,所留只是半邊殘卷,功效自也不比當年,儒門那幫自詡君子的家伙,自然不喜矯飾,所以也無甚高妙變化之術。”

    “那師兄過往坑人時,都是用得哪種神通?”

    慕紫軒搖頭道:“我不擅長變化之術,所以都是用五大異人中,號稱‘妙手天工’墨非工所做的人皮面具進行易容,墨非工所做面具雖巧奪天工,但靠面具易容終究是依憑外物,所受的局限比變化術更多,若真要說天下最好的變化之術,還需數青丘胡族的天狐如意法中的變化篇。”

    “天狐如意法?我曾見胡不歸使用過。”想起胡不歸曾假裝成莫云蹤利用他,應飛揚心頭不禁又有疙瘩。

    “沒錯,天狐如意法共分七篇,可謂各有各的妙處,皆是自商周時期起便傳下的神通妙術,青丘狐族能作為妖族第一望族,地位千年不搖,憑借的就是此法,其中的變化篇練到極致的第九重,能達到‘圓轉如意,幻化萬物’之境,但這是只有昔年大妖妲己才達到過的境界,非尋常妖族所能及,近百年來,便是能將變化篇練到第八重的也不過區區兩妖而已。”

    應飛揚問道:“胡不歸可是其一?”

    慕紫軒否定道:“不是,便是巧智如胡不歸,也不過將變化篇練到第七重,能練到第八重的,一個是胡不歸的兄長,昔日的‘戰狐’胡不為,只是他強修天狐如意法,雖是修成,卻根基不穩,終于在一場戰斗中走火入魔而死。”

    “另一個便是現今的胡家七姑娘胡媚,此女天賦異稟,天狐如意法的其他幾篇都練得稀松平常,唯獨對變化篇一觸則通,若只論變化之術,當今天下應以她為首。但即便如此,依然難做到天衣無縫,就算外形一模一樣,內里終究有所不同,記憶,舉止,乃至不起眼的小習慣,都可能被人察覺異樣,若無對變化目標的長期的觀察和模仿,想瞞騙過身邊之人一時不難,但久了總會露餡。”

    一番長篇大論說完后,慕紫軒反問道:“你怎么會突然對這些感興趣,可是有什么發現?”

    “只是有些猜疑,還有待證實。”

    慕紫軒饒有興味道:“不妨說來一聽。”

    應飛揚嗤笑道:“你要我說,我便說啊,你可別忘了,你還是我懷疑的目標,要我說也行,只是你以后若有發現,也不能瞞騙我,咱們消息互換。”

    慕紫軒贊嘆道:“這一年半來,你果然成長不小,總算不像以前那樣被人賣了還幫忙數銅板了,好了,便答應你,對了口說無憑,要不要我立個誓,我可以以我最尊敬的師傅的名義發個毒誓。”

    應飛揚翻翻眼皮道:“別說這些沒用的話了,要聽就附耳過來。”

    慕紫軒依言,將頭湊過去,聽了幾句,雙目竟是越閃越亮,聽完之后更是拍掌道:“師弟你倒是敏銳,這確實是個有用的發現,我心中的推測也有了依撐,看來這遮眼的迷霧,明日便能清上一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