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步劍庭 > 卷七 第十六章 刀劍相合(二)
    姬瑤月綠裙先動,青白雙刀如兩道驚電掠向孔雀公子,所使正是二十四番信風刀中的“驚蟄”。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驚蟄之刀恍若喚醒萬物蘇醒的第一聲春雷,雙刀擎風雷之勢斬向公子翎,而鳴嘯的刀風讓應飛揚精神一震,振劍再出,以凌霄劍宗大雷霆劍配合。

    劍如驚雷,刀似疾電,姬瑤月和應飛揚再度聯手,一時間風雷鼓蕩,樹搖葉動,夜雨初歇的密林中,好似積蘊著一場更大的暴風雨。而隨著二人默契漸漸磨合到頂點,暴雨雷霆隨即傾瀉而下!

    刀劍密織成網,如暴雨傾盆襲向孔雀公子,孔雀公子卻是渾不在意,一枝在手,八風不動,方圓三尺之內好似自成一界,刀光劍影絲毫無法擾亂他的步調。

    “以情入劍?果然好劍法!”應飛揚先前在公子翎攻勢下疲于防守,未能細細體味劍法,此時得姬瑤月援手才喘過氣來,看出劍法的端倪。

    此劍法劍只是載體,情才是本源,公子翎身形空渺寥落,樹枝上情意卻是熾烈得不加掩飾,好似此劍作為傳達心意的書箋尺素,盡抒對一女子如海深情。

    真摯誠切,至死不悔,劍式與劍意渾然如一,直讓應飛揚感覺天上地下,唯此情長存,莫說是他和姬瑤月的刀劍加身,便是山崩地裂,天地相合,也無法影響到公子翎劍勢分毫。

    應飛揚心緒竟也被劍法引動,只想著若自己施展此劍法,那將是向誰傳遞情思,應招之時不由自主的看向姬瑤月一眼,卻發現姬瑤月也正巧在看他,眸光之中盈盈如水,令人心醉。

    應飛揚心頭一蕩,姬瑤月與他雙目對視后也是雙頰一紅,但配合卻并未因這一瞬分神而出現疏漏,反而是情意結合,更顯高妙,出招之時,竟都不經意的沾染上了公子翎劍上的意境,說是聯手對敵,卻沒有半分凌銳犀利之氣,更不如說是二人在公子翎的伴奏下翩翩起舞。

    但情到濃時,卻聽公子翎一聲長慟,聲音錐心泣血,令人斷腸,而劍上意境陡變,方才濃烈熾熱情意轉為至慟至哀,一瞬間應飛揚如見到連理枝斷,鴛鴦折翼,而下一刻,哀戚劍意已然臨頭。

    應飛揚和姬瑤月面色陡然一變,但見公子翎形銷骨立,雙目空空落落。行招之間如行尸走肉了無生趣,而劍上更沾染了痛不欲生,不欲獨存的死意。但卻是要拖全世界為之殉葬一般,劍式變得招招式式絕人生機。

    對上公子翎全無留情的劍招,應飛揚和姬瑤月頓感壓力,甚至被死意侵染心頭,一時只覺了無生趣,不想再做抵抗,就這么死在劍下……

    但危機之際,應飛揚心念猛提,沛然真氣一運,使出一招達摩神劍中的“佛問伽藍”,劍刃擋下迎面而來的樹枝,而劍嘯之聲化作恢弘佛音,浩大莊嚴,傳入他與姬瑤月二人耳中,如醍醐灌頂般一瞬間驅散求死之念。

    心思澄明一瞬,二人同時而動,應飛揚施展蒼龍轉生劍主攻,星紀劍運走如游龍,矯健靈動,劍意連綿不絕。姬瑤月改作配合,施展二十四番信風刀中的“雨水”之刀,已水生木,壯大應飛揚蒼龍劍勢。

    雖然只是招式之拼,但戰到此時亦是兇險異常,但與姬瑤月的緊密配合下,應飛揚又有一 揚又有一種感覺,只覺自己的劍在一點點蛻變,好似空間距離在他劍下漸漸消失,達到一種心有所指,便有劍至的玄妙境界。而這種境界在他當年與姬瑤月聯手對戰師我誰時也曾體會過。而姬瑤月雙刀也生變化,時快時慢,好似有了一種不受時間節制的特殊的律動,每出一刀都伴隨難以捉摸的街節奏,都要將時間長河與眼前對手一同斬斷。

    乒乒乒乒乒乒乒……身影交錯,不知交擊多少回合,應飛揚和姬瑤月漸漸扳回頹勢,不絕于耳的交鳴聲在林間響起,好似夜雨又至,穿林打葉,卻隨鏘然一聲,交擊停止。

    風停葉靜,萬籟無聲,三道交錯身影陡然靜立。卻是保持著一刀一劍一樹枝頂端呈三角形相抵的站姿……

    而在這時,清風徐動,公子翎所持樹枝上本有未及綻放的蓓蕾,在公子翎神通之下,樹枝遭千百次刀劍交擊,花蕾卻沒有被傷到分毫。此時竟瑩潤光艷的綻放開來,在風中顫巍巍的吐出細小花蕊。

    而一花綻放,發乎自然的勃勃生機,令公子翎原本死氣沉沉的劍意再現生機。

    公子翎忽然哈哈大笑,面上哀戚之意蕩然無存,“你們兩個當真有趣,讓你們接本公子一輪劍法,能學多少便是多少,沒想到沒等本公子使完,你們就給破了!”

    原來方才應飛揚和姬瑤月施展蒼龍轉生劍和雨水之刀,一者屬木一者屬水,水潤木生,將盎然生機傳遞至樹枝之上,樹枝上的花蕾因此**放蕾,一點生機使得公子翎劍上的死意不再純粹,正合“以生破死”之妙。

    應飛揚此時冷汗才冒出濕了一背,收劍拜道:“公子實在讓了太多,劍法以情入劍,別出機杼,若是真正交鋒,我們哪有半點生機。”

    公子翎玩味笑道:“哦?你對本公子的劍法倒是贊譽有加,那本公子問你,這劍法與你師尊相比如何?”

    應飛揚蹙眉思索片刻認真道:“人的影,樹的名,師尊現在身死,只有名存,所以在下不敢替師尊菲薄,只能實話實話,論修為,公子自是與我師尊并駕齊驅,但若只論劍,公子尚遜了不止一籌……”

    “哦?”公子翎眉頭一挑。

    姬瑤月聞言暗急,誰人不知公子翎高傲至極,只恐應飛揚這般公然貶斥惹惱了孔雀公子,不由暗掐應飛揚背后軟肉。

    但應飛揚一談起劍,癡性又開始發作,混若無感的繼續道:“公子一套劍法分為上下兩闕,卻是截然不同的劍意,上闕情思渺渺,幽深綿長,因情而動,暗藏無盡變化,可謂是極為高妙的劍法。下闕哀痛凄絕,死氣沉沉,比起上闕顯得更加不留生機,所以威力更大,但論格調和意境卻反而不如上闕。”

    說著指向那根樹枝道:“殘敗之枝,仍能吐出新蕾,公子若見一棵樹的死亡便心如死灰,生起一同淪喪之意,豈不是因一棵頹倒的樹木,舍棄蘊藏其中的嶄新生機?”

    “殘敗之枝,猶吐新蕾……殘敗之枝,猶吐新蕾……”公子翎若有所思,喃喃重復幾句,忽而一笑,將樹枝插在地上,“你又知曉什么呢?”

    隨后面容恢復平常,道:“你們兩個本事比本公子想得更大,現在,本公子可以說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