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步劍庭 > 卷七 第二十一章 初上昆侖(二)
    赤猊用赤紅雙眼朝騎手一掃,問道:“你們便是北龍天差來的妖狼騎?”

    卻見二騎立身不動,如若未聞,赤猊又喚了兩聲,對方仍未答話,赤猊眉頭一皺道:“難不成北龍天派了些沒開靈智不通人話的妖來?我問你話你為何不答?”

    中間妖狼騎不卑不亢道:“我乃北龍天麾下,非是尊駕的臣屬,來此尋此處主事,尊駕未言明名號,身份,階位之前,我不敢多言。問我話之前,敢問尊駕是誰”

    赤猊面上不由暗惱,他身為五方獸使。在畜生道中地位僅在道主萬獸春和四大獸神之下,道主鮮少露面,四大獸神獸性多過人性,所以他向來以副道主自居,卻不想被一個狼騎嗆了聲,狠狠瞪了騎手一眼,道:“我乃畜生道五方獸使赤猊,奉天道主和畜生道主之命在此接應北龍天麾下,來者可是妖狼騎?”

    那騎手略行一禮道:“正是妖狼騎校尉,拜見赤猊長老。”行的禮卻是平肩抱拳,乃是一種雙方平等時施的禮。

    看著這軍禮,赤猊哼了一聲,對他也無甚好臉色道:“怎只來了你們三個,其他妖狼騎呢?難不成全軍覆沒了?”

    那騎手道:“兩軍接觸,自然要遣使先行,讓你們有所準備。否則若妖狼騎悉數而來,你們是防還是不防?”騎手說得理所當然,言語中又有淡淡的鄙夷之意,好像是嘲笑赤猊的無知。

    赤猊也是暗覺羞愧,好在他本就是紅面膛也看不出來羞色,六道惡滅道眾仍停留在門派的層級,平時哪會在意這些,但妖狼騎卻是北龍天以軍法打造出來的軍隊,思維層面自然不同。但嘴上強聲道:“我自然知曉,你還未答其他妖狼騎現在何在?”

    狼騎手往山下一指,“仍在三里開外,我等先行一步,其余狼騎在后緩行,還請貴方前往山下相迎!”

    赤猊一示意,一個眼光銳利,背生雙翼的畜生道道眾縱身上空穿入云層,片刻后回返道:“赤猊長老,確實有一批狼騎正在接近。”

    “廢物,還需等他們告知,你們才知道妖狼騎接近,怎么站崗放哨的,若是換正天盟打來,你們早就送命了!”赤猊將火氣發在守門的青皮身上,青皮只覺委屈,畢竟過往都是這般站在門口就算放哨的,哪知曉軍隊中的門門道道,況且正天盟和六道惡滅的戰場在通天道中,也不會從這攻來,可想歸想,青皮自然是敢怒而不敢言。

    卻聽赤猊指著趴伏狼背上一動不動的那個騎手問道:“這個是怎么了,趴在這里,半道死了不成?”

    先前的騎手答道:“我等乘狼上山,但昆侖山勢又滑又陡,他不慎踩到浮冰,失足墜狼,可否請貴方找人為他醫治。”說罷拱手行了一禮。

    赤猊見狀露出一絲奚落笑容,總算找到機會意味深長的嘲笑道:“那可真是不幸,昆侖常年風雪,北龍天麾下來此做客,需得步步小心,否則稍一失足,腳下可能就是萬丈深淵!”

    但笑歸笑,該醫治仍需醫治,赤猊出了口氣后道:“青皮,你去帶他們去醫治。你們幾個,跟我下去迎接北龍天麾下!”說罷領著兩排道眾下山。

    與那狼騎擦肩而過瞬間,那狼騎又拜道:“多謝赤猊長老,也謝過赤猊長老的提醒,不過同樣是客居昆侖,赤猊長老能適應,我等,自然也能適應!”狼騎低頭拜謝,眼神卻是直迎赤猊,與他言語一般都是暗藏著刺。令赤猊心中越發不痛快。

    “什么同樣客居昆侖?現在昆侖山分明是六道惡滅為主,一個小小校尉敢出這般言語,肯定代表了背后之人的態度,北龍天……是想分一杯羹么!這次與北龍天暗中結盟,可別成了引狼入室!”赤猊心中想著,面色深沉的又看了那狼騎一眼,登上了屬下之人準備的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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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些!昆侖山就要到了,莫再磨蹭!”昆侖山就在眼前,卻又有妖掉了隊,妖狼騎副官不禁怒火中燒,用刀鞘狠狠抽打著落后的一個蜀地血妖。

    然而越抽便越是來氣,同為戮血一脈的血妖,這群蜀地妖族一個個憊懶奸猾,與令出必從的妖狼騎簡直是截然相反的存在,只帶他們一同上路,就將行軍速度拖慢到不及原來三成,一路上更少不了趁著夜色嘩變,逃跑,但只要斬了為首幾個妖,其他妖又立馬裝得跟乖孫子似的。眼看已近軍令的最后期限,好幾次副官都忍無可忍,想把他們全數斬殺了趕緊上路,但論戰力妖狼騎雖然勝之,要全殲他們難免折損,未免節外生枝只得將氣壓下,像往常一樣以利誘之。

    “再快一些!完成這次行軍,你們就算通過考驗,成為北龍天麾下一員,從此不會擔驚受怕,有吃不盡的人肉可以享用,還有上等功法可以學習修煉,盡可揚眉吐氣做個血妖!”

    副官的鼓舞雖然早已聽膩,但大棒加甜棗混著給,蜀地血妖們總算又提起了些勁頭,加速了腳步。副官看著暗自冷笑,“總算要熬到頭了,我方才的話可一點都沒騙你們,你們確實從此不會擔驚受怕,有吃不盡的人肉可以享用,還有上等功法可以學習修煉,,只是到時你們未必笑得出來。”

    回想這一路真是波折不斷,甚至讓他摸不著頭腦,首領豹額去追殺孔雀公子侍女和幾個血妖,但一行三十一妖卻無一回來,不久后卻接到北龍天傳書,說是豹額已死,由他接任首領一職,但豹額將軍如何死的卻未提及半句。又言他們一行可以借道公子翎的領地出蜀,也不知北龍天和孔雀公子達成什么協議,他們踏入公子翎領地不但未被怪罪,甚至還有公子翎的屬下暗中護持,幫他們瞞過正道耳目,否則帶著一批蜀地血妖這批累贅上路,只怕早被正道人士發現。

    不過這都是大妖之間 妖之間的事,不是他一小小副官能夠探問,他只盼最后一段能走得順遂,此時,卻見前方,兩排人開路,中間幾個力士扛著一個轎輿而來,來勢極快,頗見不凡。

    “全軍戒備,刀出鞘,弓滿弦,準備迎敵!”副官一聲令下,除了看守蜀地血妖的妖狼騎之外,其余已然分散列陣。

    “前面可是妖狼騎,我等乃畜生道道眾,這是我們赤猊長老,奉天道主和畜生道主之命迎接妖狼騎!”對面之人慌忙大喊道。

    看清對方多是奇形怪狀,七拼八湊的模樣,確實是畜生道之人,其他人絕對模仿不來。副官又下令,“后排張弓護住本陣,前排收刀隨我上前。”說罷驅狼徐徐而上,未有絲毫大意,只此觀之便知妖狼騎號令嚴明,無愧精銳之師。

    副官心中卻也在心中暗暗贊嘆,“我還未遣使者傳訊,畜生道就已先察覺我等到來,果然防御嚴密,將我等行蹤完全掌握!”

    赤猊下轎,副官下狼,雙方各自驗證了身份,副官才對后面妖軍道:“是畜生道無誤,全軍收兵。”妖狼騎齊聲一諾,收兵向前。

    赤猊冷眼看著妖狼騎這番舉動,陰陽怪氣道:“妖狼騎行事果然謹慎得緊啊……”

    副官抱拳道:“行軍在外,自不能有絲毫莽撞,否則稍一大意,便是全軍覆沒,還請赤猊長老見諒。”

    “小心是沒錯,只是可惜將軍手下兵士……嘖嘖,未免鋒銳過頭了。”赤猊咂咂嘴道。自是借題發揮,意指那三名傳令狼騎對他無禮。

    副官也聽出了赤猊言語不善,只當方才屬下們張弓結弩如臨大敵的樣子惹得赤猊不快,又躬身道:“軍士一言一行,皆是奉行上意,若惹赤猊長老不快,也是因我命令,還請長老見諒。”

    可這話一落入赤猊耳中自然又變了個味,“將軍承認是你指使了,倒也敢作敢當,既然如此,便跟我上山吧。”

    說罷也不再搭理妖狼騎,翻身轎子領路在前,暗恨道:“好個妖狼騎,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傳令狼騎在我面前故作姿態,領頭的也是一樣,分明是你們遣使傳令,我們畜生道來迎接,卻又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莫不是覺得姿態放高了就可在合作中多占些好處?”

    副官在心中也是暗惱,“這赤猊當真小心眼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不過理所當然的戒備一下,就這般記恨在心,哼,也不想想,若無萬妖殿暗中援手,憑你們六道惡滅耗得過人族那幫自詡正道的派門嗎?”

    雙方互看不順眼,合作未開始就起了疙瘩,就這般一波領路一波跟隨,一路再無一句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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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皮領著三名狼騎到了一處醫舍,醫舍是真一觀中丹房改造,房間格局布置依然有著道家風采,找了張床榻讓昏迷的狼騎躺下,便道:“你們先等會,嘶嘶,我去通知醫者,稍后便有人來。”隨后掩門出去。

    放一掩門,床上狼騎就睜開了眼,一臉欽佩道:“應大哥果然神機妙算,竟然輕松混入昆侖了!”

    “趴好,小心有人來。”一直沒開口說過話的那個狼騎哼了一聲,將其按回榻上,“什么神機妙算,運氣好罷了,再夸他,他就能上天了!”

    “嘿嘿,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月兒你莫不服!”方才嗆赤猊的那個狼騎陰婺面上滿是得意的回應道,正是帶著赤蚺君面具的應飛揚。

    不消說,另外兩個狼騎中,躺著榻上裝昏迷的是楚頌,另一個忿忿不服的是姬瑤月。他們三個就是這么明目張膽的混入了昆侖山。

    他們在獲知妖狼騎已接近昆侖山后,便穿戴上從先前追殺者身上扒下來的鎧甲和腰牌,應飛揚帶上赤蚺君的面具,而姬瑤月和楚頌二女經過楚頌妙手修飾偽裝,靠著盔甲遮掩身形,再戴上厚實頭盔,也遮住了原本麗色,儼然只是尋常妖兵。

    之后仗持著速度比帶著幫累贅的妖狼騎更快,搶先一步來到昆侖偽裝成傳令兵。

    這計劃雖然有些冒險,但靠著應飛揚的膽大心細也完美實現。

    裝束,坐騎,腰牌一應俱全,打扮上挑不出疏漏,而跟在后面的妖狼騎更成了證明他們身份的最有利證據,昆侖山下為數眾多的妖狼騎自然做不得偽,那先遣的這三騎自然也是真,在這種思維定式之下,誰能想到應飛揚三人就是在真正妖狼騎近在數里之內的情況下做了假。

    而論演技應飛揚也是可圈可點,表現的不卑不亢,綿里藏針,可越是這樣,越讓人不起懷疑。畢竟他人看來,一個假貨如何敢在被審查身份時還句句帶刺。當然,他的用意還不止如此,先用帶刺挑起赤猊的火,讓赤猊心中對妖狼騎帶著氣,與山下妖狼騎自然說不到一處去,最好無話可說,也可免卻雙方聊得愉快后再隨便一溝通,就讓應飛揚的偽裝漏了底。(事情也確實朝著最好的情況發展)。

    連讓楚頌裝昏迷都是經過精心考慮,一則避免演技最令人擔憂的她露出破綻。二則找借口留在此處,三則若尋找楚白牛的下落,從醫者口中探問是最好的方向。

    三人成功混入,高度緊張之后反彈,使得神經十分亢奮,應飛揚和姬瑤月斗嘴不停,以這種特殊方式緩解壓力,再姬瑤月又諷了應飛揚一句后,不給他還嘴機會就神色一變,食指豎在唇邊道:“噓!莫再說話了,有人來了。”

    應飛揚狠狠瞪了姬瑤月一眼,嘗試著用眼神回擊,之后全神戒備的看向門口。

    而在這時候,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隨后,房門被輕輕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