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步劍庭 > 卷十 第五十二章 道阻且長(二)
    一道突來氣勁,驚起一天血泓。

    一個意外身影,再掀無窮變數!

    姬瑤月受氣勁奇襲,身如斷線紙鳶,嘔血倒飛而去。

    應飛揚本能縱身,總算在祭壇邊緣將她凌空接下,免得她從高高祭壇砸落,摔斷頭頸。

    落地同時,已一手按住姬瑤月后心,幫她穩住翻涌的真氣。

    但穩得住姬瑤月的真氣,卻壓不下自身驚駭震撼的心緒。

    只因那最難以置信的身影驚現眼前——

    仙逸絕塵,風姿雋永,萬象天宮之主衛無雙重返昆侖絕頂,卻令本已塵埃落地的戰局徹底失控狂飆!

    應飛揚只覺腦中有千雷閃,萬雷轟,無數問題在腦中接連炸起。“怎會是他?怎可能是他?衛無雙?帝凌天?他們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是真死?還是假死?是分身?還是替身?奪舍?洗腦?易容?三十年前的勝者究竟是誰?現在站在我面前的又是誰?目的?動機?意圖?若他是衛無雙,那他究竟在圖謀什么?若他是帝凌天,最終又想得到什么?”

    千頭萬緒全在一瞬間涌入腦中,應飛揚如陷迷海,天旋地轉之際,衛無雙已如閑庭信步,徑直向前。

    攜兩袖清雪,帶一襟靈氛,衛無雙步履從容漠然,好似擊飛姬瑤月只是揮袖掃去擋道的石子一般,而他目之所視,行之所往,別無他物,自始至終,只有凈天祭壇的中心。

    其時,凈天儀式中止,天時已過,被凈天祭壇強行吸來的靈氣開始回流,凈天祭壇上的靈紋宛如退潮,由內向外不斷熄滅,失去光澤。

    光華褪去中,衛無雙逆潮浪而行。

    “千般籌謀,一朝盡毀。天意,當真高高在上,難以測度……”一步一印,衛無雙在白茫天地踏出兩道孤獨的雪痕,一路延伸到祭壇中心,他口中慨嘆天意弄人,卻抬起望眼,遙視高天。眸光是一貫的淡定漠然,最深處,卻跳動著最冰冷的熾焰,要將那遮蔽視野的天幕燎穿,“但衛某的能為,同樣非天意能測!”

    冷言一出,萬法隨行,一股玄奧術力瞬間蔓延,整個萬象天宮隨之震顫不已。

    異動從地面下傳來,流光從積雪深處滲出,好似一條條靈蛇經過漫長的蟄眠,從冰封中蘇醒,無數殘破古老的陣紋拂去歲月灰蒙,再現昔日光采。

    “是……萬象天宮的……護山法陣……”姬瑤月氣息猶未順,一邊嘔血,一邊艱難道,她在萬象天宮閉關多時,所以她認得出,這地上殘破的靈紋,正是曾經萬象天宮護山法陣。

    昔日護山法陣被毀,致使萬象天宮一夕淪陷,而今朝,早已殘破不堪的法陣被衛無雙喚醒,斑駁的點勾連成線,斷續的線匯聚成圓,誰也無法想到,那被破壞殆盡的陣紋竟生出新的奇效,首尾相連,渾如太極,而從凈天祭壇退去的地脈靈力,竟是匯入了護山法陣中,自成循環,往復不休。

    “他是在用護山法陣殘余的陣紋……令起新陣……寄存地脈靈氣……”姬瑤月抽著冷氣,聲音顫抖,不知道是驚駭,還是嘆服。

    先前凈天祭壇開啟,源源不不斷吸取著地脈靈力,而當地脈靈力盡匯祭壇之上,達到峰值時,便是“帝凌天”等待已久的“天時”。

    幸得刀劍聯手,阻斷天道主凌天之途,最終,籌謀多年的凈天儀式,成了帝凌天命途終點,半數靈氣被強行灌注到帝凌天體內,將他的血與肉,命與靈一同凈化升華。

    隨著帝凌天失去生機,靈氣也沒了去向。

    峰值過后,就是回落,凈天祭壇有其承載極限,無法長期的吸取地脈靈力,過了“天時”,被強行吸來的靈氣便開始自然回流。

    本應當是塵歸塵,土歸土。

    等待靈氣復原,神州各地因靈氣失衡而引起的天劫地災也將漸漸平息,瘡痍之后,重回新生。

    但衛無雙方才出手了。

    借助殘破的護山法陣陣紋另起新陣,如蓄水池一般,將回流的靈氣蓄住。

    他出手了,一切就只是中止,而非終結。這一次抽取靈氣的計劃已經注定失敗,所以衛無雙已是開始下一次的布置。

    凈天祭壇無法短期內連續啟動兩次,這次功虧一簣,至少要十五天才可再次啟動祭壇,再加上啟動祭壇后,祭壇發揮功效吸取地脈靈氣也是一個漫長而遲緩的過程,同樣至少需要十五天,一來二去,便是一個月的光陰。

    衛無雙這番出手,蓄住了回流的靈力,便相當于大幅縮短了下一次吸取靈氣的過程,讓等待的周期減半……

    但,為了什么?

    就算再度開啟凈天祭壇,可帝凌天已身形俱滅,又如何進行凈天儀式?

    不進行凈天儀式,開啟凈天祭壇又有什么意義?

    除非……

    ?

    !!

    除非凈天儀式本就不是開啟凈天祭壇的真正目的!

    如一道突來的閃電劈在識海,耀得應飛揚腦海一片雪亮,無數浮光掠影的在腦中閃現,過往未想通的問題,忽視掉的細節,在這一刻彼此串聯,形成最震撼的解答。

    “你是要開啟天門!!”應飛揚雙目猛睜,脫口呼出。天書之戰中,帝凌天曾以溯回流光之術窺探封天之秘,凈天祭壇不但可以舉行凈天儀式,更是上古封印天門,絕地天通的關鍵。

    但一個疑問解開,換來的不是豁然開朗,而是更多的疑問。“然后呢?你開啟天門想要得到什么?要白日飛升?要長生不死?”應飛揚逼視著衛無雙,連環追問。

    直到這時,衛無雙才第一次將目光投注到應飛揚身上,他輕輕一笑,笑得疏離,與應飛揚雖只相距數丈,卻好似隔了天海,遙不可及,只聽得他反問道:“答案為何,你真的在意嗎?”

    肅然靜默,唯有風聲。

    先前對戰帝凌天時,應飛揚曾質疑過帝凌天的動機,那時帝凌天便反問他,是否真的在意動機。

    如今不同的身份,相近的回應,衛無雙一語反問,倒令應飛揚如夢初醒,靈臺清明。

    沒錯!

    帝凌天要做什么,他不必在意。

    衛無雙所謀為何,他也無需多問。

    這個問題的答案紀鳳鳴需要,左飛櫻需要,甚至素妙音需要,但他應飛揚不需要!

    無非是一戰方止,再起新局而已。

    風驟冷冽,朔雪滾滾撲面,應飛揚長吐一口濁氣,豎劍眼前,“我明白了,是分身化影之術,你將帝凌天的尸體了煉成法身,這個術法我見大哥用過。”

    應飛揚一手豎劍,一手并出兩指,一寸寸拂去劍上積雪,隨著拂雪的動作,躁動的心緒也被撫平,令他心中已有明斷。“但大哥也說過,分身化影并不等于倍化為二,真身法身,共用的是同一份功力,便如同一杯水在兩個杯子中分配,此虛則彼盈,此盈則彼虛,那么……”

    積雪盡去,劍鋒一轉,漫天風雪亦隨劍鋒所向,朝衛無雙壓迫而去,白茫茫的大雪之后,是應飛揚比風更冷,比劍更寒的聲音。“容我換個問題,先前的帝凌天既已力盡而亡,此時的衛無雙又還存留幾分力?”

    冷言冷劍,直逼真相。

    現在想來,自帝凌天“復生”以來,便與衛無雙成了王不見王的狀態,六道惡滅威臨天下時,衛無雙已陷入石封,即便石封解除后,他也因“石封過久,損及經脈”的原因,遲遲未能回復功力。

    既要全力扮演帝凌天,留在本體的功力必然不多,姬瑤月此時還能說話便是明證。

    若不然,以全盛姿態的衛無雙,對損耗過度的姬瑤月,縱然只是隨手一擊,也可輕取姬瑤月性命,哪還能留她說話?

    眼前衛無雙到來雖是意外,但料來他也近強弩之末。

    劍冷猶勝風雪,語寒更勝劍鋒,面對應飛揚冷冽質問,衛無雙卻不改從容,坦言道:“方才不到半成……”

    說話間,把玩在手中銀色面具滴溜溜一旋,卷動流風回雪,帝凌天自爆后散逸天地點的些許殘力亦被攜卷而來,經由鏡面匯入衛無雙體內。

    “現在,約莫一成了。”衛無雙平平道。

    “一成,夠用嗎?”應飛揚冷聲問道,但話聲未至,劍光先到。

    風雪被劍光剖開,天地為劍意充塞,應飛揚一劍直來,快逾驚電,直取衛無雙六陽魁首,他雖發問,卻不需回答,因為答案他自會用劍去取!

    迅捷無匹,鋒銳凜冽,更激烈的戰局于一瞬間再開,衛無雙亦要避其鋒芒,偏身避閃時,口中已有回應,“有道是……”

    應飛揚自不會因他言語而有稍停,便見他劍尖忽如靈蛇一轉,刺向衛無雙頭顱的只是虛招,長劍真正所指的,是衛無雙手中的銀色面具。

    “唰!”面具旋轉不休,長劍卻如穿針引線般,從一個面具的一個眼洞中刺入,另一個眼洞中刺出,招式把握之巧妙,時機拿捏之精準,令人唯有贊服。

    要知曉應飛揚雖同樣消耗甚多,但總算已調息片刻。比之察覺帝凌天敗亡后便趕來救場的衛無雙,他的真氣更為充裕,也因此,他不會再給衛無雙恢復的時間,一出手,便是要阻斷衛無雙繼續借面具吸收帝凌天散逸殘力的可能。

    衛無雙催動術力,面具旋擰之勢不減反增,刺在孔洞中的劍身被彎折成弧,欲以面具為扣鎖,反擒鎖應飛揚長劍。

    應飛揚卻不受桎梏,腕一抖,使出一式“蒼龍抖鱗”相迎,長劍抖震,兩力相較,竟是應飛揚力勝一籌,面具自衛無雙手中脫手而出,被長劍挑飛,遠遠飛向空中。

    一招失利,衛無雙避開劍式,隨即足下一點,憑虛御風而起,欲搶回面具。

    忽覺殺意起,殺翼現,便見雙翼蔽空,一劍沖天,應飛揚再啟殺神劍章,破風聲嘯中,先一步縱飛在了衛無雙也需仰望的高處。

    是帝凌天,是衛無雙,都無所謂,眼前既是仇敵,應飛揚要做的事便不變!

    最漆黑的殺劍,刺出最森冷的霜白,劍之所向,萬物當殺,無非是先誅六道天主,再斬道扇無雙。

    劍尖在衛無雙仰望的眼眸中放大,劍意砭刺著神魂,一劍肅寒,竟遠勝昆侖風雪,衛無雙無法輕纓其鋒,唯有再度避閃。

    知曉與術者交鋒,距離便是生死線,應飛揚劍翼拍空,緊追不舍。

    半空中,雪幕里,便見兩道身影方位變換,你追我逐。

    衛無雙如鶴逸空,靈動飄逸,應飛揚如鷹掠境,凌厲迅捷。

    知曉衛無雙想取回面具,應飛揚總能預判衛無雙的路 無雙的路線方位,圍追堵截,占盡主動。

    面具在二人交擊的氣勁下,不斷重復著的落下又被擊飛,如風暴中的一片落葉,上下不得。

    而衛無雙雖處下風,仍不減從容,語調不緊不慢的繼續著方才的話語,“……昔之得一者……”

    短短半句話的功夫,方位不知變化了多少次,聲音倒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

    短短半句話的功夫,同樣也不知交鋒了多少次,功力占優,應飛揚每出一劍,就多蓄一分力,不斷累加,終至絕殺一擊!

    便見應飛揚劍翼一拍,躍飛衛無雙之上,面具被他擋在身后,而手中劍刃迎風而漲,真氣灌注劍內,風雪匯于劍上,劍身暴漲成丈八巨刃,隨即,“斬”字訣再出,兇悍雄渾一劍居高臨下劈落!

    巨刃臨頭,縱劈山岳,衛無雙卻只接續著他的話語,“天得一以清……”

    話音落時,言出法隨,應飛揚周遭赫見天朗雪清,席卷的風雪被排斥一空,而斥力的源頭正是應飛揚身后的面具。

    不再拘泥于取回面具,衛無雙引動面具上殘留力量,而被排斥的不止風雪,更還包括流動的空氣,面具周遭,竟成一個看不見的真空領域。

    雙翼無法鼓風而行,應飛揚頓失身法,身形虛浮,無匹的斬勢也隨之變得飄忽。

    但停滯只有一瞬,應飛揚見機極快,瞬息變招,借助劈斬慣性調整身形,隨即成劍刃向下,雙腳朝上的身形。

    劍勢鎖定,佛華綻放,霎時,一股由上而下的巨壓如須彌山傾,龐然壓向衛無雙,正是應飛揚因勢變招,斬字訣化作達摩神劍的“天佛降世”之招。

    天佛降世乃是自空而降,以重力加成劍威的招數,一旦錨定敵人,施招者和敵人之間便有數十倍的重力,讓敵人身體沉重,難以逃遁。

    應飛揚此時施展此招,非但借重力將自身從失重的真空領域拽出,從失重變為下墜時,劍勢更將衛無雙鎖死。

    衛無雙只覺身如灌鉛,重了幾十倍一般,頓失飄逸靈動,只能舉掌向天,凝氣成盾向迎,卻被抵得不斷下墜。

    而身形越墜,劍勢越強,已成銀河直落九天的磅礴。

    應飛揚劍翼再拍,加成墜勢,漆黑殺意,金燦佛光,在他身后拖曳出彼此交纏,直貫天地的尾光。以殺神劍章,催動達摩神劍,殺與贖,渡與罰,截然不同的劍意,在此刻完美統一,殺生滅罪,送眼前之人往生極樂,便是他給予的最大慈悲!

    接天連地的巨大劍勢,便如佛陀從云垂上伸出手指,要將衛無雙捻死在凈天祭壇上,真氣不濟的衛無雙口角已泛朱紅血珠,卻仍無法抵擋的被壓得下墜。

    可就在衛無雙雙腳被按回地面的同一刻,只聽聞他道:“地得一以寧……”

    地以厚德載物,安忍不動,蘊無盡道藏。

    “嘭!”轟然一聲巨響,祭壇下,驚起滔天雪浪。

    但雪浪中,衛無雙并未如預料一般被捻為齏粉,他的發絲,披肩向后獵獵飛舞,他本人卻長身直立,穩然不動。

    而千鈞劍勢如泥牛入海,竟是被他匯于地下,盡數為磅礴厚重的大地吸納。

    而掌劍相交,應飛揚與衛無雙一上一下,兩道角力的身影如被定格在半空,衛無雙吟誦的節奏未有絲毫變化,繼續道:“神得一以靈……”

    氣勁互相糾纏,目光彼此交匯,應飛揚第一次捕捉到仇敵的目光,即便戰至如此兇險境地,衛無雙的目光依然如水如鏡,一任自然,仿佛生死之事不過等閑。

    這近乎于道的淡然,令應飛揚分不清他究竟是冷靜、冷漠、還是……冷酷?

    但有那么一瞬,應飛揚心境確實被這份不縈于心的淡然感染,莫名的自然松弛,讓他殺氣為之一消。

    “是神魂攻勢!”僅下一瞬,應飛揚就立時警醒,四目交匯之際,衛無雙便已侵攻了他的神魂,以心境侵染心境。

    說是攻勢,倒也不算,這侵染既無敵意,又無威力,所以才能潤物細無聲,令應飛揚無法第一時間察覺。

    也因此,令它比任何攻勢都有效。

    殺神劍章全靠殺意推動,殺意一消,劍勢立潰,連背后劍翼都有崩散之態。

    應飛揚本已占先機,不愿失先,但此時劍勢一潰,也不得不略退三分,重組劍勢。

    而這一退之間,便是攻守易位。

    “谷得一以盈……”

    衛無雙吟誦之間,順勢一揮袖,炸起的雪浪從四面八方閉合,如同花朵收攏花瓣,一層一層,要將應飛揚裹在雪封之中。

    無窮雪幕包圍而至,遮蔽視野,放眼皆是白茫一片,應飛揚不敢大意,撤劍同時雙翼箕長,旋身而起,護住周身同時,亦掀起一場劍刃風暴。

    本已崩散的劍翼化作一柄柄漆黑利劍,順勢迸射向周遭八方,閉合的雪幕被迸射的劍氣刺得千瘡百孔,應飛揚破開雪幕合圍,沖霄而起。

    但抬眼卻見——

    “萬物得一以生……”衛無雙清冷聲音中,崩散的飛雪當空凝結,一象萬生,化作一個個惟妙惟肖動物之形,蛟龍貉兔狐虎豹、獬牛蝠鼠燕豬貐、狼狗雉雞烏猴猿,犴羊獐馬鹿蛇蚓。

    森羅萬象,列陣周天,二十八種生靈對應二十八星宿,令空曠天幕頓生蒼穹浩渺之感。

    衛無雙竟是以雪為媒,結成周天星宿陣,而應飛揚便是自投陣圖之中。

    一入陣中,列宿齊動,亢金龍張牙而來,尾火虎舞爪而至,危月燕掠翼橫空,奎木狼仰首吞天……

    陣勢環環相扣,攻擊首尾相連,應飛揚便如星海一粟,頃刻將覆。

    好個衛無雙,縱然只剩一成之力,亦能翻覆乾坤,轉瞬之間,應飛揚左閃右避,已險象環生,終于在連環攻勢下,被逼入陣勢中的“死位”。

    一入“死位”,立判生死,諸天星君飛襲齊至,無懈可擊的聯攻,要闖入它們領域的應飛揚撕成粉碎,但“死位”之中,忽見應飛揚負劍凌空,不做避閃,似是束手等待著無法避免的死亡?

    不,他是在等,但等待的不是死亡,而是——

    忽聞刀聲起,再見刀芒現。

    一道身影如瞬息閃現,乍現應飛揚身后,姬瑤月雙刀橫斜,與他抵背而立。

    刀與劍重逢,他與她相會。

    諸星君仍保持著飛襲的姿勢,但動作卻變得無限遲緩,天上地下,一切都似被拉了慢放,而諸敵環伺下,應飛揚和姬瑤月仍能側目互視一眼,一眼之中,是無需言語的默契,隨后,刀光劍芒齊出!

    如流星曳尾,掃蕩諸天,兩道光影經天掠空,劃出流暢軌跡,所經之處,威勢赫赫的星君便如肉案上的禽獸,任人宰割。

    應飛揚獨戰衛無雙,亦是在給姬瑤月創造調息的機會,令姬瑤月有機會攢集真氣,再出一招!

    一瞬間的刀劍齊鳴,一瞬間的時空交匯,破宇滅宙,境域再開,漫天星君被刀劍掠過,炸成飛雪仍不自知,只在眨眼一瞬間。

    而刀劍的目標自不是無生命的雪獸,交錯的繁復軌跡轉做并行,應飛揚、姬瑤月并肩一處,刀鋒劍芒齊指衛無雙。

    只有一招,賭注一招,最強的刀劍聯手,便要先殺帝凌天,再斬衛無雙!

    凌厲的刀劍,快絕的身法,令衛無雙蕭疏軒舉的面容之上首先凝重之色。

    他雙手置于身前,撥轉成圓,一個靈氣護盾被撥運而出,口中道:“侯王得一以為天下正。”

    持之以正,端之以恒,不偏不倚,謂之太極!

    衛無雙雙手之前出現一個黑白互咬,渾然天成的太極氣盾,氣盾自然流轉,力擋刀劍連招。

    但,擋不下!

    刀劍過境,所向披靡,氣盾被刺得凹陷,衛無雙雙掌撥運,太極流轉,欲化刀劍之力,可刀劍合并,便如時間無垠,空間無限,如何盡化得了?

    便見刀劍二人不斷向前,而衛無雙被抵得不斷飛退,一退一進間,已至凈天祭壇邊緣。

    就在退無可退,即將跌落祭壇時,衛無雙氣息一沉,強行止住退勢,無法化退卸力,他硬承刀劍全部勁力,口中瞬間鮮紅直溢,清癯的面龐更顯蒼白,目光卻看向應飛揚、姬瑤月,像是詢問,又像是自問道:“那,衛某得一呢?”

    太極越轉越急,刀劍越刺越深,但似乎……刺得太深了?

    應飛揚、姬瑤月陡然驚覺,不知何時,已不是他們的刀劍刺入太極,而是太極拉扯著他們刀劍深入。

    旋轉的太極氣盾如旋渦,如磨盤,每轉動一次,都在吸收消磨著刀劍時空之力,雖然較之無窮無盡的時空之力,能吸收消磨的只是微乎其微,但這微乎其微間,亦有更細微的差別。

    較之應飛揚,姬瑤月被吸收消磨的力量要多上一絲一毫,雖只是些許差距,但隨著太極不斷流轉,這差距亦被不斷累加,不斷放大。

    而象征“宙”的力量被吸收得更多,太極氣盾中,象征著陰的“黑魚”也更加的膨脹,原本渾然成圓的太極竟成了一個陰多陽少的扭曲橢圓。

    而越是失衡,轉速越快,被吸收的力量也越多,陰陽失衡,引發時空不穩,時空不穩,加劇陰陽失衡,竟成了一場惡性循環。

    察覺異狀的應飛揚和姬瑤月已不再是以刀劍刺入,而是奮力欲將刀劍撤回,但卻拉扯不動,太極氣勁仍不斷吸引著刀劍,一拉一扯間,竟見破宇劍、滅宙刀的“器靈”被從寄體的刀劍上一寸寸拔出。

    破宇劍,滅宙刀本是已器靈的形式寄居在星紀劍、以及青璇、白琮雙刀之上,而今器靈竟顯離體之態。前所未有的狀況,令應飛揚、姬瑤月心中皆驚。

    而此時,時空陰陽,失衡的力量飚摧極致,宛如暴風風眼,“風眼”周遭,先前與帝凌天留下的道道時空裂隙,本已慢慢愈合,此時卻再次綻裂開來。

    而風眼中心,衛無雙雙目精光猛射,湛然若神,他的驕傲、他的風采在這一刻盡數展現:

    “衛某得一,則一式挫盡天下英!”

    應飛揚、姬瑤月雙足離地而起,被旋流氣勁扯動,刀劍方向身不由己的偏轉向了對方。

    “嘭!”

    本應勠力同心的刀劍,彼此毫無保留的撞擊到了一處。

    便聞鏘然一聲脆響,如星辰碎斷,映入眼中的是不可置信的一幕。

    隨應飛揚歷經百戰,戰痕累累的星紀劍,在與姬瑤月雙刀交擊下,終于不堪重負,就此斷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