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月那個小賤人，心機深得很！她怕不是發現了些什么，你說，這裝神弄鬼的事，會不會就是她弄出來的！嬤嬤，這個小賤人，只怕是留不得了！”金氏越想越覺得這事兒不對勁！
“沒準還真與她有干系！沈迢迢那丫頭，年前就病病歪歪的，沒準當年的事她一直知道，如今是心里有了怨，想借著那花小娘的手……”嬤嬤登時覺得背后生寒。、
“你怎么不早些告訴我！”她氣得將嬤嬤推開了些，若早知道，也不至于嚇成這個樣子。
“奴婢這些日子也忙，再者，那花小娘又瞧著安分了不少，奴婢原想著，料那小蹄子也翻不出什么花來，誰知道竟鬧了這么大一出，保管是背后有人在出主意，要不然，哪能有這么大的氣性出來！平日里看著那小丫頭，都是半死不活的。”嬤嬤越想越覺得事兒不對。
沈相宜與沈凝雨在外頭聽著，沈凝雨驚呆了，沈相宜拉著她迅速出了院子。
“不該繼續聽一聽嗎？沒準有更勁暴的事情出來呢！這可是個把柄，若是讓我娘拿捏住了，也不必在她跟前再伏低做小的了！”沈凝雨每回看見母親受氣，心里恨不得將對面的一腳踹進池子里。
“這事兒若是摻和進去了，對你們沒好處，你若信我，此事若是暴發了，她也該拎清楚些，有些事做錯了一回，萬不可再錯第二回，你明白嗎？”沈相宜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與她悄悄朝著另一處不起眼的小門走出了院子，院子外頭燈火闌珊的，一片寂靜。
沈凝雨默了片刻，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必，我自己記得路。”沈相宜頭也不回的走在長長的院道上，沈凝雨看了一會兒，抬腳跟了上去，“也不知道到底是有人裝神弄鬼，還是真的有鬼，你一個女孩子，難不成你不害怕？”
沈相宜攏了攏衣袖子，忽的望向她，“你認為，人死了以后，會如何？”
“死了就什么也沒有了，難不成世間真有鬼？那，那些枉死的人早就報了仇了。”沈凝雨陽氣重得很，冷著臉的時候，鬼都不敢靠近呢。
“或許吧，或許她一直都陪在沈迢迢的身邊，守著她長大。”就那么眼睜睜的看著，看著沈迢迢在國公府里頭吃苦受罪，瘦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她的心里該有多疼！
“若真的是鬼魂，其實也是好的，起碼那些戰死沙場的人，死了以后還能回家。”說著她眼眶就泛起了紅，她是一個有家國大義的姑娘，心里向往的是更廣闊的天地，若一直困在這兒，只怕將來會被豢養成了家雀！這樣的一個人，她也做不成家雀。
“此話在理，希望那些戰死的，都能回家。”她垂眸，想起在邊沙的時候那些兄弟，如今她一個也還沒有遇見，可是她記憶里的那些人，格外的鮮活！
兩人走在府里的內院小路上，路的兩邊雪還未完全化掉，兩人一腳深一腳淺的踩著雪洼洼，沈凝雨將她送到了她的院門口，這才與她道別，“我先走了，那事兒……若是有消息，你就告訴我。”
“你一個人回去，不害怕？我讓玉秀送你回去。”從這兒到三房的院子，不遠，可是也算不上近，要走了一樁香的功夫！
“我行得正，坐得端，我有什么可怕的，放心吧，我好著呢，倒是你，夜里就不要到處走了。別沖撞了不干凈的東西，你這咳癥還沒好呢。”沈凝雨叮囑了幾句，朝她抬了抬手，轉身走了。
沈相宜瞧著暗沉沉的天，心里盤算著那廣濟堂的事兒，那事兒已經許久了，也是時候該過去瞧瞧了。
“玉沁，你準備一下，隨我出去一趟。”沈相宜進了屋，又將那妝容重新畫起來，那男妝畫得多了，如今她是得心應手的了，畫的速度也快得很！
待一切收拾妥當了，沈相宜便與玉沁去了廣濟堂，此時的廣濟堂內院里熱鬧得很，原本的幾個人這會子也都在，正在背著沈相宜先前給安排的書。
這后院里空了一間屋子，用來念書，一群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坐在這兒，目光盯在羅秀才的身上，“你方才念的是個啥？俺再這么背下去，人都要傻了，你說這不是要俺命嘛，不是說好了年后就要來管咱的，這都初幾了，還不見來，別是不搭理俺們了。”
“你可別瞎說，東家人是不錯的，還給了咱銀錢過年呢。”眾人小聲嘀咕著。
胖虎抹了一把臉，拿著比他巴掌小的書，“這玩意兒翻起來真費勁兒！再這么下去我眼睛都要瞎了，我說秀才，你就不能教點看得懂的嗎？這什么《老子》的書，有甚好念的！爺就是老子！還用得著念這玩意兒？”
“就是，你看這句，十三章的，什么寵寸若驚，貴大什么若身的，什么寵為上，寸為下的，這都是些什么東西，一下寵一下不寵的，你講點聽得懂的。”一旁的老張舔了舔手指，將書翻了翻，一雙眼睛老眼昏花的。
沈相宜忍不住提了口氣，好家伙，難怪抓錯藥，就這么個眼睛，能不抓錯藥嗎？寵辱不驚的辱看成寸，合著這復雜的字，只看了那一個部首！
羅秀才很是無奈，“先前我問你們，你們自個說得自己飽讀詩書，學富五車！如今呢？你們若說自己目不識丁，我就從千字文開始慢慢教了，平白誤了這么多時間！”
“什么目不識丁！咱們又不是不識得字的，你就撿聽得懂的講就成了。”
“就是就是，別弄得跟夫子似的，這么嚴重，”另一旁的人頭就更大了。
“東家不是說背《中庸》么？”少年一只手拿了塊布擦軾著手中的劍，那劍有了不少的缺口了，但保養的好，半點銹都沒生過。
沈相宜見狀，不免高看了他一眼，抬手推開了門，少年手中的劍猛的橫了過來，玉沁一抬腳將他的手腕踹了回去，“想謀害東家不成！”
李盛將劍收了回去，站在一旁，“東家恕罪。”
沈相宜越過他進了屋里，屋子里頭燈火通明的，沈相宜走到桌案前，拿起手中的《中庸》，隨手翻了兩頁，滿當當的都是羅秀才的注解，還有些連沈相宜都悟不透的東西，他卻寫得很好，或者說，春闈是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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