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滄海揚帆 > 第六十六章 那我就抽一支吧
    “高凡,高凡!這呢!”

    仁橋火車站。高凡剛走下車門,就聽到有人在大聲地喊著他,隨即便看到三條漢子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向他這個方向沖來,嚇得旁邊的乘客都臉色發白。

    這是來接站的,還是來打劫的?

    高凡在心里嘟噥了一句,沒等他說啥,只覺得一陣風撲面而來,他手里的提包已經到了別人的手上。

    “哎,老陳,你這樣,很容易被人誤會的好不好?”

    高凡看著面前氣喘吁吁的陳興泉,無奈地說道。

    “我們搞錯了。你說你是三號車廂,我們還以為是在前面,誰知道這列火車是倒著掛的。”

    陳興泉把自己搶來的提包順手就遞給了旁邊的一個年輕人,包括開始給高凡做著介紹:

    “這是我爸,這是我表弟柯水龍,你叫他阿龍就好。”

    “是高高同學呵。”

    陳興泉的父親陳林發怯怯地向高凡打著招呼,他一時不知道如何稱呼高凡好,最后憋出一個不倫不類的“高同學”來。

    “陳叔,你好。”高凡落落大方地喊了陳林發一句,說道,“你像陳哥一樣,叫我名字就好了。還有,龍哥,你也叫我名字就好。”

    柯水龍就是那個拎包的年輕人,看起來也就是20歲不到,一副憨憨的樣子,遠沒有陳興泉那樣的活絡。聽到高凡稱他龍哥,他撓了撓頭皮,笑著說:

    “你還是叫我阿龍吧。長這么大,還沒人叫過我哥呢。”

    “也行。”高凡沒有糾結這個問題,他看看眾人,說道:“這么熱的天,辛苦你們了。我原本跟陳哥說不用來接的,我這么大一個人,還找不到雁洲去嗎?”

    “要接的,要接的。”陳林發說,“你是城里人,對我們農村不熟。這么遠過來,我們來接一下算什么。我跟興泉說,讓他到茂林去接你,他說你不肯。”

    “哈哈,這個可真不用。”高凡說,“其實我爸也幫我聯系了一個熟人來接我的,咦,就是那個,他過來了。”

    大家回頭看去,見有一個城里打扮的年輕人舉著一個紙殼牌子正向他們這邊快步走來,那牌子上赫然有“接滄塘高凡”五個字。高凡知道,這肯定是鄧有良安排的人了。

    “是高凡同志吧?”

    那人來到眾人面前,掃了眾人一眼,最后把目光對準了高凡,問道。

    高逸平請鄧有良安排人來接站,事先交代了高凡的年齡、身高等特征。這位接站的職工在站臺上掃視了一圈,只發現高凡這一個符合條件的,便跑過來了。

    高凡點點頭,說道:“我是高凡,你是鄧廠長安排的人吧?”

    “是的是的,我是仁橋化肥廠廠辦的,叫王勇,你叫我小王就好了。”

    那人臉上浮出了夸張的笑容,伸手就準備去幫高凡拎包,仔細一看,發現高凡手上并沒有包,一時有些尷尬了。

    “王哥辛苦了。”高凡客氣道。

  &n nbsp;  王勇看了看陳興泉等人,有些猶豫地問道:“他們,你們是一起的?”

    高凡說:“這幾位都是我在仁橋這邊的朋友,他們也是來接我的。”

    “哦哦。”王勇瞟了眾人一眼,從他們的穿著打扮以及膚色判斷出了他們的身份,于是也懶得與他們寒暄,而是對高凡說道:

    “高同志,鄧廠長已經給你在我們廠招待所安排了房間,晚上他會親自請你吃飯。我們廠的小車子就在外面等著,你看”

    說到這,他看看陳興泉一伙,不再說下去了。

    鄧有良安排王勇來接站的時候,明確說了高凡是茂林那邊一個化肥廠廠長的兒子,是到仁橋這邊來玩的。王勇雖知高凡的身份,也絲毫也沒敢怠慢他。外廠廠長的兒子也是廠里的客人,廠辦就是干接來送往的工作的,對一切客人都要恭敬有加。

    不過,對陳興泉一伙,王勇可用不著客氣。這些人分明就是鄉下農民,雖然看起來像是發了點小財的,至少其中有一個腕子上是戴著手表的。但農民就是農民,在他這種工廠干部面前是沒地位的。

    他用不著考慮這幾個農民要如何對待,一切都聽高凡安排即可。

    高凡略想了一下,轉頭對陳林發說道:“陳叔,鄧廠長是我爸爸的朋友,他做了安排,我肯定要去拜訪他一下的,今天晚上就先住在仁橋了,等明天再去雁洲。

    “這樣好不好,你和阿龍先回去,留陳哥在這里等我就好。明天我和陳哥一塊到雁洲去。”

    陳林發和陳興泉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后點點頭說:“這樣也好,我回去安排一下。高凡,你喜歡吃什么,跟我講一下,我先讓人準備好。明天你過去,起碼是八盤八碗。”

    “哈,那我就等著了。”高凡笑道,“我不挑食的,吃啥都行。”

    “那好,那我們就先走了。”

    陳林發帶著柯水龍離開了,高凡的包又回到陳興泉的手里。王勇猶豫了一下,做了一個要從陳興泉手里接過提包的姿勢,陳興泉哪看不出他的假模假式。他沒有把包遞給王勇,而是掏出煙盒,彈出一支煙遞到了王勇面前。

    “不用不用,哦,好,那我就抽一支吧。”

    王勇條件反射了客氣了一句,見對方遞過來的居然是帶嘴的牡丹,口氣便松了。他伸手接過煙,還從兜里掏出一個煤油打火機,向陳興泉示意著要給對方點煙。

    一個戴著手表,隨時能夠掏出一包帶嘴牡丹的農民,和一般的農民肯定還是不一樣的,至少值得王勇表示一下善意了。

    這兩年,國家政策放開了,仁橋有不少農民做生意發了財,收入比他們這些工廠職工還高。工廠職工心里酸溜溜的,嘴上罵著“暴發戶”之類的話,態度上卻對這些有錢的農民客氣了不少。

    說到底,身份和經濟地位是相匹配的。過去工人的地位高,也是因為他們能夠按月拿工資,比在土里刨食的農民要富裕得多。

    陳興泉又向高凡讓煙,高凡擺手表示自己不會,陳興泉也沒強求。他自己掏了支煙出來叼在嘴上,就著王勇遞上來的火點著了煙,又與王勇套了幾句瓷,大家一時便顯得很是和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