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滄海揚帆 >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以德服人
    滄海化肥廠勞動服務公司,成立于1980年。

    成立的初衷,就是為了安置全廠近200名待業青年。

    70年代末至80年代中期,待業青年問題都是困擾各級政府的大問題。幾千萬血氣方剛卻又無所事事的年輕人在社會上游蕩,產生的不穩定因素可想而知。

    為了穩住這些年輕人,各地紛紛采取措施,給年輕人創造就業機會。

    待業青年是一個城市概念, 農村年輕人是不存在待業的,因為種田的人手永遠都是不嫌多的。

    城市年輕人就業,不外乎進入第二產業或第三產業。

    第二產業就是工業,發展工業需要有機器設備,要有原材料,這都不是能夠憑空變出來的, 所以通過第二產業來安置待業青年, 難度很大。

    指望不上第二產業, 就只能靠第三產業,也就是服務業。服務業基本上不需要啥固定資產,有一雙手就可以干服務業。

    比如擺個大碗茶攤子,有張桌子,有個燒水壺,再加上幾個粗瓷碗,就可以營業了。一個攤子能夠安置七個大小伙子,有負責挑水的,有負責燒水的,有管泡茶的,有管端茶的,大家都有活兒干,就不會去惹是生非了。

    正因為此,所以各地安置待業青年的機構,都叫勞動服務公司,也可以叫“三產”,這個詞在有些單位甚至一直用到了21世紀。

    滄海化肥廠的勞動服務公司, 也是這樣的三產公司。公司的業務就是負責廠里的各種服務業, 像打掃廠區衛生、種樹種花種草、夏天賣冰棒、冬天看澡堂——“看”字發平聲哈。

    趕上廠里有緊急生產任務,人手不夠的時候,也會調勞動服務公司的人去幫忙,這算是勞動服務公司最有價值的作用了。

    勞動服務公司剛成立的時候,有大約200人,其中大多數是返城的知青。后來,一部分人頂替退休的父母,進廠當了正式工,而又有一些人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成為新的待業青年,進入了勞動服務公司。

    這樣不斷吐故納新的結果,就是現在的勞動服務公司依然是200人左右的規模,年齡跨度是15歲,最大的有31歲了,最小的是高凡這一撥,也就是今年剛剛高中畢業的,基本上是16、7歲。

    化肥廠還有一撥編制外的勞動力,是一些單職工家里的家屬, 清一色都是中年婦女。這些人被稱為家屬工。原本廠里是打算同樣放在勞動服務公司的,后來發現這幫人和待業青年們沒法和平共處,就單獨把她們分出去了。

    高凡向鄭立農提出想承包勞動服務公司,是看中了勞動服務公司的身份。

    這個年代已經允許個體經營了,但個人辦企業還是比較敏感的事情,像陳興泉那種,也是要掛一個隊辦企業的招牌的。

    高凡想自己做點事情,需要有一個名義,化肥廠勞動服務公司就是一個不錯的名義。至于說以承包的方式,賺到的錢要交一部分給化肥廠,高凡并不在意。化肥廠的廠長是高逸平,高凡此舉,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p;   關于勞動服務公司的情況,高凡上大學之前就有所了解,一是聽高逸平說過,二則是公司里的待業青年都是化肥廠子弟,就算沒有高凡的同學,至少還有高敏的同學吧?

    再說,他的表侄寧默也在勞動服務公司,這廝與高凡的關系還是挺不錯的,屬于屢屢被高凡賣了還美滋滋地幫高凡數錢的那種鐵桿粉絲。

    這一次,高逸平在確定了高凡承包勞動服務公司不是一個玩笑之后,便與他深談過幾次,把自己了解的關于勞動服務公司的一些內部情況都向高凡說了。

    高逸平稱,勞動服務公司一貫不太好管,那幫年輕人,大事不犯,小事不斷。

    原來的勞動服務公司經理竇榮根是廠里的老人,他管理勞動服務公司的辦法,就是以私人的面子去與那些調皮搗蛋的年輕人的父母溝通,讓他們出來收拾自家的娃。

    這樣的管理方法,當然就只能是比較粗放了。向人家的父母告狀這種事,可一可再不可三,告多了,人家就沒那么好說話了。

    所以,竇榮根只是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才會去告狀,平時就放羊了,由著大家去折騰,只要不鬧出事就行。

    高逸平把勞動服務公司交給竇榮根管,其實也就是要求不出事,其他的哪顧得上。

    可現在不同了,他要讓自己的兒子去勞動服務公司當經理,而且還要做出成績,做到讓鄭部長滿意,這由不得他懈怠。

    依高逸平的意思,高凡去當經理,他可以從廠部調幾個有經驗的中層干部去當副經理。如果對方覺得不開心,可以掛個“顧問”之類的銜,總之,就是要有人給高凡保駕護航,讓高凡躺著就把任務完成了。

    高凡拒絕了父親的美意,表示自己會以德服人,擺平這200多人不成問題。

    高逸平對此將信將疑,不過也只能先看看再說。安排幾個中層干部過去,好處是有人看著,不容易出亂子,壞處就是這些人會成為高凡的掣肘,高凡無法放開手腳做事。

    鄭立農的本意是想考驗一下高凡,如果高逸平對高凡照顧太多,恐怕也不符合鄭立農的意思,對高凡也是不利的。

    高凡當然知道,自己還不到德高望重的地步,尤其是在一干不知天高地厚的待業青年面前,自己那點“德”是不足以服人的。

    他打算做的,就是動用自己的鈔能力,用好處把待業青年中的精神領袖們打服,讓他們唯自己馬首是瞻。

    等到公司真的能夠賺到錢,大家每個月的收入不再是眼下這可憐的十幾塊錢,而是幾十塊甚至上百塊,他的“德”就立起來了。

    屆時,別說公司里沒人敢呲牙,就算是高逸平來公司視察,也得給高凡幾分恭敬,否則待業青年們就該出來替自己的經理討個說法了。

    你是高經理的爹就了不起嗎?

    你生了高經理就了不起嗎?

    想想高逸平看自己的眼神里充滿了畏懼,高凡就忍不住想從白日夢中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