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策命師 > 第22章 世間最傷
  路小飛在一間破敗的茅屋里悠悠醒轉。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昏迷了多久,他睜開眼睛時,只能從茅屋的窗口勉強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經微微有了一片魚肚白。

  再過一段時間,天應該就會亮了。

  他躺在鋪著干草的一塊石板上,他伸手想撐起身體,不料用力之下,渾身卻忽然一陣劇痛,他又不得不重新頹然躺下。

  路小飛無力地躺著,眼睛失神的看著茅草屋頂,腦海里開始回憶今夜所發生的一切。良久以后,他竟然發出了一陣笑聲。

  笑聲苦澀酸楚,眼角已經流出了淚水。

  他笑得很無力,也很無奈。

  他笑了一陣后,茅屋里就忽然有人開口說話。

  “體內純陽劍氣殘留,引發早以隱藏在肺腑中的陳年暗傷,如今肋骨再斷四根。若非有三根銀針續命,你如今豈能再笑得出來?”

  說話之人聲音冰冷卻又平靜,絲毫沒有半點情緒起伏。

  路小飛止住了笑聲,他偏過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茅屋燃著一堆火,忽明忽暗的火光才讓這黎明前的茅屋中有了那么幾分溫暖。

  火堆后面的陰影中,坐著那個說話的人。

  火堆中忽然有干柴發出噼啪一聲,爆開一團火星,在飄散的零星火光里,映出一張冷漠的臉。

  路小飛看清了那張臉后,已經由黃變黑的臉上就現出了既意外又無奈的表情。然后他就輕聲一嘆,說道:“公子羽。”

  那火堆后的人,正是公子羽。

  公子羽臉上沒有表情,他右手食中二指輕撫散于胸前束發的一根飄帶,眼睛抬也不抬地說道:“你知道我一向對沒有意義的事沒有耐性,你已經昏迷了四個時辰,如果再不醒來,你就只有睡在這里等死了。你應該不知道,這茅屋外面,有幾條野狗已經餓了好幾天了。”

  路小飛無聲的苦笑了笑,他忽然緊盯著公子羽,似乎要將火堆旁的人看個通透一般,他皺眉問道:“這么說來,是你救了我?”

  “現在是我救了你。”公子羽從身旁撿起一根干柴丟進火堆了,騰起火星一片。他依舊語氣淡漠,說道:“如果沒有那三根銀針為你續命,你絕對活不過兩個時辰。”

  路小飛皺眉,他已經察覺到自己胸口處的三處穴道隱約有一絲疼痛感。

  但他并不在意,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公子羽,問道:“那在竹林中救我的那個人難道不是你?”

  公子羽道:“你我相識這么多年,你應該了解,我是最不喜歡舞刀弄槍的人。”

  “我并不了解你。”路小飛道:“我可以說這個江湖上,最不會讓別人了解的人,就是你了。”

  公子羽終于抬頭看向那個已經氣若游絲的殺手,道:“那么你覺得,竹林里救你的人會是誰呢?”

  “我不知道。”路小飛輕輕搖頭,說道:“我雖懷疑是你,可是你說得對,這么多年來,無論你遇到多么危險的情況,我都從未見過你親自動手。或者也可以說,你根本就沒有可以從葉素真手上把我救出來的武功。”

  公子羽微微點頭,道:“這一點你倒說得沒錯,放眼整個江湖,無論是誰想要從呂懷塵的關門弟子手上搶走一個他志在必得的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路小飛道:“所以我只能猜測,竹林里救我的一定是和你有關的人,或者也有可能是另外一個與你簽過契約的人。因為在這個時候能救我的,也一定只會是你。因為你并不能保證我一定能守口如瓶。”他忽然輕嘆道:“其實以你的行事風格,如果想要秘密不被泄露,你完全可以提前就將我殺死,那樣你也就省去了還要讓人去救我的麻煩。”

  公子羽再次點頭道:“沒錯,倘若想要一個人永遠保守某個秘密的話,讓他死掉的確是最好的辦法。”

  “既然如此,向來只以利益為上的公子羽,為何現在又要救我呢?”路小飛苦笑道:“如今的我與你早已沒有了契約關系,我也已經失去了有用的價值。對你來說,救我根本應該就是一件完全沒有意義的事。”

  “你說得基本都對。”公子羽淡然道:“我之所以會救你,是因為我想親自印證一件事。”

  路小飛道:“能讓公子羽如此煞費苦心,看來那一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了。”

  “其實說起來倒也不算重要的事,準確的說,那應該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公子羽冷笑一聲,道:“因為我想親眼看一看你這個愚蠢的人所做的愚蠢的事,到底會不會后悔。”

  路小飛怔了一怔,一時沒有回答。

  “這幾年來你所做的一切,莫非就只是為了一個青樓女子和那個早已失去結果的承諾嗎?”公子羽望著路小飛,道:“為了那個沒有意義的承諾而失去了性命,值得嗎?”

  路小飛聞言,心頭猛然悸動,心血一陣翻涌。

  情緒波動之下,他胸口三處穴道猛然刺痛起來,體內殘余無幾的真氣頓時逆轉,痛苦萬分。

  路小飛不由得額頭冷汗直冒。

  公子羽冷眼相望,眼神里有一瞬間的無奈閃過。

  路小飛臉皮抽動了幾下,似在極力壓制著身體的痛苦。他忽然微笑道:“你沒有經歷過我的經歷,所以才會用值不值得的標準去衡量我的決定。我想告訴你的是,世上還有許多事情并非只能以利益去評價它的價值。那些失去價值的事在你眼里都屬于沒有意義的存在。但在我心里,卻非常重要。”

  公子羽并未反駁,只是淡淡道:“不論你認為自己的作為有多么高尚,但在我眼里,愚蠢就是愚蠢,這與有沒有價值并無太大的關系。我也想告訴你的是,如果你所做的事需要付出性命的代價,最后卻不能得到哪怕一丁點的回報,那這就是一件非常可笑可悲的事。”

  “因為你是一個生意人,所有你會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稱桿上稱一下它們的輕重。”路小飛平靜的道:“而我卻不同。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在遇到你之前是,遇到你以后依然也是。所以我對自己所做的事,并沒有覺得不值得,也從未有過后悔。”

  公子羽冷笑道:“真是愚蠢到家了的信念。我對你很失望,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該讓別人去救你,或許你也說得對,我應該讓你早點去死的。”

  “如果你救我,只是想看我后悔而痛苦的模樣,那不好意思,我的確令你失望了。”路小飛長嘆道:“我沒想到為了我這樣一個已經對你沒有任何利益的廢人,你竟會下了如此巨大的本錢,所以向來精于計算的公子羽,這次只怕是要虧本了。或許那個青城山的小道士并不知道你是誰,可是去救我的那個人,他如今可就算是惹上大麻煩了,這樣的代價,值得嗎?”

  他竟然反問起公子羽來。

  公子羽眉毛一挑,還是不動聲色,道:“我救你,的確是想看看你這個愚蠢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至于救你的那個人,就不需要你關心了。如果我告訴你,我之所以會讓他去救你,不光是擔心你會落在那個道士手上,更重要的原因是,那個救你的人,他很寂寞,而且寂寞得太久了。一個寂寞太久了的人,總是需要一些新鮮的刺激才能讓他重新煥發生機。而結果顯而易見,救你的人應該非常享受今晚的刺激。所以這件事算起來當然不算虧。”

  公子羽看了一眼路小飛,漠然道:“我這樣一說,你是不是就能想通了?”

  “原來如此。看來我所做的決定也并非只有愚蠢,至少還能為你創造一個作為引子的機會。”路小飛恍然大悟道:“我就說嘛,堂堂公子羽,怎么會忽然去做一件得不償失的虧本生意呢?”

  公子羽沉默了片刻,然后說道:“可是我依然對你很失望。因為你是一個我從頭到尾看著改變的人。以你的天賦,如果你愿意,就算你我已經終止了契約,你也可以在這一行做的更好。退一步講,縱然你去意已決,你也依然可以帶著一大筆銀子安穩的度過余生,而不是要將自己的性命隨意的交代在一個可悲的決定中。”

  他神色里甚至些震怒,但語氣還是很冷漠,接道:“我實在不明白,那個青樓女子,對你就那么重要么?為了她,你竟然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路小飛聞言,仿佛頓時陷入了久久的回憶,但神情里卻一片平靜,眼神里更有少見的溫柔。許久后他才喃喃地以一種似回憶又似敘述的口吻悠悠說道:“她當然對我很重要。她也不是生來就是煙花女子。她其實是一個很好的女人,只是她生在了一個不幸的家庭中,而她也沒有能力去選擇自己的人生而已。五年前,我還只是一個低賤的賣豆皮的窮小子,是她每天都跑去東臨城那個連狗都很少去的臟巷道口去買我的豆皮,一邊吃一邊聽我說話。她那個時候很天真很漂亮,尤其是那雙眼睛,好像會笑,就算她不說話,可是她的眼睛也會讓我覺得她在笑。她家里雖然有一個嗜賭如命的爹,可是總比我好。可她從未嫌棄我是一個又窮又沒本事的人,所以那半年來,是我一生中最開心的日子。后來我爹在給別人修房頂的時候不慎掉下來摔死了,雇主家非但沒有給我爹補償,反而說我爹死在他家讓他們染了晦氣,我去理論,差點被打斷了腿。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一個沒有錢沒有力量的人,一輩子就只有像狗一樣活著。想來當時我也太沒用了,竟然連埋葬我爹的錢都沒有。那個時候,也是玉如從家里偷偷拿來一兩銀子,才讓我把我爹下了葬。可不久她偷銀子的事就被她爹發現,她也差點被打個半死。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發誓,我一定會以十倍百倍的銀子去還她的恩情。所以我就決定要出去闖一闖,就算我什么都沒有,我也要去賭一賭……”他話說得多了,一時中氣不足,只覺得胸口沉悶無比。路小飛只得暫時停下來緩口氣。

  “你如果再繼續啰嗦下去,你只會死得更快。”公子羽冷然道:“像你這樣的故事這世上還有很多。可是他們都沒你幸運,至少你后來還有機會改變自己的命運。”

  路小飛深深呼吸了幾口氣,然后繼續說道:“我沒有要說給你聽。我只是覺得我該讓自己在最后還能記得曾經的那些過去。至于我的性命,我已經無所謂了。”

  忽明忽暗的火光后面,公子羽的臉色也忽明忽暗的難以捉摸。

  路小飛這一刻的眼神很清澈,他繼續說道:“在我決定要離開東臨城的時候,玉如偷跑出來,她很傷心,她說她不想讓我離開,但她也知道無法阻止我,所以她送給了我一對她的耳墜,她告訴我說以后一定要帶著那對耳墜去找她,再見她的時候,也一定要把她帶走。”他頓了一頓,偏過頭望著火堆后那個身影幾乎已經和茅屋里的陰暗融為一體的人,接道:“所以后來遇見你的時候,你要我拿出一件最有價值的東西作為契約的見證時,我就只有那對耳墜了。雖然它值不了幾個錢,但那確實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其實我還得感謝你,是公子羽給了我重新改變命運的機會。但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我可能再也不會變成當初那個路小飛了。”

  “因為你的雙手沾滿了血腥,所以你才會那樣以為。”公子羽接口道:“可你也應該要明白,活在這個殘酷的世上,任何選擇都一定會有相應的代價。”

  路小飛無聲的笑了笑,道:“這個道理我知道。而我付出的代價除了心態以外,還有身體,甚至性命。你也應該已經察覺到了,我早就已經身藏暗傷,就算沒有被崇真劍派的那個小道士傷到,我可能也活不了幾年。”

  路小飛又停了下來,開始深呼吸緩來和身體的劇烈痛苦。

  公子羽似在沉吟,片刻后才道:“常州之事以后我才發現你身上的暗傷。細想起來,難怪這兩年來那些難度并不大的生意你都不愿意接,原來并非是你不想,而是你沒有把握。于是你決定要接一單更大的生意,所以才會暗中調理自己的傷勢,就只為一個機會。”

  “公子羽果然就是公子羽,好像什么事情只要你想要弄清楚,那幾乎就沒什么事能瞞得住你。”路小飛苦笑接道:“我身體內的暗傷,早就在我開始練武的時候就開始隱伏著了。當初與你簽訂了契約過后不久,我就遇到了一個不愿透露姓名的老者,是他給了我一部武功心法,他告訴我說那部心法比較特別,里面有比其他武功更速成的方法。我半信半疑之下開始修煉,結果的確如他所言,我從一個毫無武功根基的人,只用了兩年時間就已經脫胎換骨,變成了一個能輕易奪人性命的高手。可我練得太急,而且那個老者也忘記告訴我,那武功心法雖能讓人段時間內成為一個武功高手,可也隱藏著致命的隱患。等我發覺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可是我并不后悔,因為那是我自己的選擇,而如今我有如此結果,應該也算是一種代價吧。”

  公子羽的臉色在火堆后面微微一變。

  路小飛一口氣說完,神情開始逐漸黯淡,他呼吸也開始變得困難起來。然后他忽然又開始莫名的笑了笑,然后他忽然看著公子羽,說道:“我想請教一下,我身上的三根銀針,是你替我扎的么?”

  公子羽點點頭,說道:“這間茅屋里,沒有第三個人。”

  路小飛哦了一聲,說道:“我倒是沒想到,名動江湖的策命師公子羽,除了精于算計買賣之外,竟然還是一個岐黃圣手。我果然說得沒錯,你的確是一個讓人無法看透的人。”

  公子羽輕輕冷笑一聲,說道:“再高明的醫術,都治不了像你這樣的愚蠢之人。”

  路小飛毫不在意,他笑道:“你知道我為什么有些討厭你嗎?因為你總是喜歡用你自己的論斷去定義別人的行為。很多事情,你明明都參與其中,卻又永遠將自己置身事外,一副高高在上洞悉一切的模樣。其實我很佩服你,因為你可以把一切都計算好,務求能達到最完美的結果,所以我很討厭你,因為你就像一塊石頭一樣,根本就沒有一點人情味。”

  “夠了!”公子羽聞言,竟然極為罕見地真正有了幾分怒意,他冷冷沉聲道:“你說得有些過了!我公子羽是一個什么樣的人,還輪不到像你這樣一個可悲的人來評論。”

  “真是令人意外,公子羽也會生氣。”路小飛毫不在乎對方的勃怒之意,他呵呵笑了起來,說道:“看來這一次,好像是我贏了。”

  公子羽漠然道:“比起你的性命來說,你早已輸得一塌糊涂。”

  “多謝你為我續命。”路小飛嘆了口氣,忽然問道:“那請問一下,以你的判斷,我這樣的傷,到底還能活多久?”

  公子羽隔著火堆冷冷盯著趟著的人,沉默了許久才道:“你先前的暗傷已經讓你的心脈受到了重創,再加上體內那一道崇真劍派的純陽劍氣,幾乎已經毀去了你所有的轉圜之機。如果你現在要想繼續活著,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立即廢去所有修為,再加上我的獨門針法,興許還能多活一年。”

  “一年時間嗎?倒是一個令我意外的結果呢。”路小飛笑道:“前提就是我必須身上一直扎著銀針,然后像一個廢人一樣每天醒來就等這死亡的來臨,是嗎?”

  公子羽沒有說話。

  路小飛沉默了下來,他盯著頭頂的茅草房頂,也沒有繼續說話。

  片刻以后,他忽然一把扯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他的胸膛。然后,他就面無表情地伸手從胸口上先后拔出了三根銀針。

  銀針出體,路小飛就神色猛變,好像有一種極大的痛苦失去了禁錮,開始劇烈地侵襲著他的身體,原本就已經微弱的生機瞬間開始以極快的速度開始消散。

  公子羽猛然一驚,他沒想到這個時候,路小飛竟然會拔出了那三根為他續命的銀針!

  “你在做什么?”公子羽豁然起身,大步邁到路小飛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羽語氣帶著意外的顫動,他厲聲沉喝道:“你若想死,盡可以尋一個沒人的地方,但不能在我公子羽的眼前!”

  他的雙眼里爆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憤怒之色。抓住衣襟的手因用力過度而手指骨節都泛白了。

  路小飛毫無異樣,他還在微笑,因為他知道公子羽為何會這么激動的原因。

  眼前這個臉色鐵青的人向來只允許自己漠視一切,但卻無法接受容忍別人對他的漠視。路小飛這種自殺性的舉動,無異于狠狠的打了公子羽一記響亮的耳光,讓他深沉又怪異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震動。

  前不久,花盜花無忌如是,如今不過短短幾天,算是自己一手栽培出來的殺手路小飛,竟然也用幾乎相同的辦法來對待他,這讓公子羽如何能不震怒?

  換言之,一向善于操控布局他人的公子羽,是絕不會接受有人脫出他的掌握的。但目前看來,他對人性的洞悉與掌控,顯然還沒有做到萬無一失。

  路小飛看著神色鐵青冰冷的公子羽,微笑道:“你不必生氣。我也不是一定要和你過不去。我只是累了,我雖然知道一個人能活著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但我忍受不了每天坐著等死的日子。我活了三十年,雖然時間不算長可也不短,該經歷的和從沒想過會經歷的我都嘗試過了,所以算起來也沒什么可惜的。如果要說遺憾,就是我沒能將玉如帶走。我也知道是她不愿意,但我也沒那個時間了。所以我只能尊重她的決定,就如同當年她明明不想我離開,卻還是沒阻止我一樣……”

  他的話聲突然哽住,眼睛里瞳孔中的光彩開始迅速黯淡消散,無法敘述的痛苦就像滔天巨浪一樣將他淹沒。

  他已經開始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公子羽的臉了。

  公子羽雙手抓住他的衣襟,將他已經軟綿綿的身體整個提了起來。他怒聲道:“你這個天下第一愚蠢的笨蛋,沒有我的允許,你怎能死在我面前?”他眼中冷芒暴涌,卻又無能為力。

  路小飛已經失去了僅有的力氣,他露出最后一抹笑容,顫抖著聲音道:“這一次是我留下了破綻,算是失手了……所以我死后,你應該知道該怎么做……”

  “我一點也不覺得可怕……”他對公子羽喃喃說道:“有一點我比你強……就是無論從前還是現在,我都知道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話音戛然而止,路小飛雙手倏然垂下,他死了。

  這一句話,也是路小飛這一生所說的最后一句話。

  公子羽整個人忽然就呆住了。路小飛死前的那句話,就如同一記鐵錘兇狠的擊在了他的心底。

  因為那是一句讓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的話。

  人生在世,最幸運的就是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但最不幸的也是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知而不得,是不是世上令人最傷最無奈的事?

  那片刻之間里,公子羽有一種恍然若失的無力感。

  良久以后,公子羽緩緩放下已經咽氣了的路小飛,將他放在了石板上。

  他看著路小飛那平靜的臉,忽然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后說了短短一句話。

  “對不起。”

  沒人知道他為什么要說這三個字。

  說完這句話后,他轉身朝茅屋那破敗的門口走去,路過火堆時,他停下腳步,然后輕抬一腳踢起一根正在燃燒著的干柴,火光就落在路小飛的身旁,點燃了石板上的茅草。

  片刻之后,整間茅屋烈火熊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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