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長安有妖氣 > 番外4:新修行路徑的神書
  32

  李塵真正需要的幫手,只能是修道者,而李塵半年多走在各地,竟沒有找到一個人可以修道,本身所想的是自此罷休,卻沒有想到蝶舞恰恰在此刻找來,李塵即可便感受到蝶舞體內可以修成氣海,無論資質怎樣,只要進入涅體,便能幫自己在世間做許多事。

  李塵并不如何愿意找一個女人幫手,只因見識到蝶舞并不如普通女人般心軟如糯米,反而比一般男子都要冷漠,所以最終決定讓蝶舞幫自己,最重要的是蝶舞做的飯雖不如何美味,卻多出一種讓自己留戀的味道,那是自己不曾感受過的。

  蝶舞覺得自己雖然入了風雨閣,但卻是什么都幫不到李塵的,心頭也有幾分疑惑,終于有一日開口問了:“我當初說過,自此命便是閣主的,而我自知除了做飯之外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希望閣主教我武藝。”

  李塵笑看著他道:“我不會武藝。”

  蝶舞說道:“蝶舞習武之后也定不會對閣主二心,請閣主放心。”

  李塵笑道:“你想得太多了,武藝我是真的不會,你曾見我一劍斷了幾十人的手臂,你見過這般奇妙的武藝么?”

  蝶舞仔細回想那日李塵的風姿,確實如此,應道:“我雖然在閣內時間不長,但也見過很多人練武,確實不及閣主的出手迅疾玄妙。”

  李塵說道:“其實你即便今日不說我也打算要和你說這件事。其實我習的并不是武藝,我修的是道行。”

  “道行?那豈不是仙家么?”

  “仙家倒是算不得,即便是仙家,也不過是一群厲害些的人。我問你,你愿不愿意修道?”

  蝶舞嫣然一笑:“能多幫閣主些,自然是好的,只是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修道這件事,想來修道不是每個人就可以做的事情吧。”

  李塵看著她的一雙眼睛竟不自覺的有些恍惚,心知不能再看,轉而看向別處,“修道當然不可能是每個人都可以的,否則世間早已經亂了,但是你偏偏可以。”

  蝶舞看著李塵不愿意再看他,不知想到什么,黯然道:“但愿修道之后可以多幫閣主一些。”

  李塵感受到蝶舞聲音里有些失落,心頭微軟,看著她說道:“你這么聰明,修道當然是手到拈來。還有,以后你千萬不可時時叫我閣主,我不過是暫時借用一下,最多是個代理閣主而已。”

  “我知道,以公子的本事,想要風雨閣豈不是小事,可是公子卻看不起閣主這樣一個位子,是么?”

  李塵卻說道:“我確實看不起這樣一個位子。”

  蝶舞沒有想到李塵竟然真的這么答應,而且居然沒有臉紅,心想:“公子的臉皮才是他身上最無懈可擊的地方吧。”

  蝶舞自從進入風雨閣后無論對誰都不過一副淡漠的模樣,唯有對李塵才偶爾顯露出一些溫柔可人的一面,然而蝶舞的情緒并不穩定,偶爾硬生生要自己裝出一副冷酷無情的樣子,只因為害怕再受到傷害。在她的心里,即便對李塵,也無意間上了一道枷鎖。

  人心底的脆弱面,往往在人與人之間隔起一道墻。

  李塵當初修道不過初初感受到天地元氣,便在雨中聽錘聲破境,雖成就了修行界中一個神話,卻連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入道,李塵想要幫助蝶舞入道,只有去找瞎子。

  瞎子就在渭城。

  瞎子這時候還在渭城,下一刻卻已經不在渭城,已經走在南海。

  瞎子知道很多事情,這其中包括李塵偶爾的心意,比如此刻的心意。

  瞎子站在南海,看著天空,“你好不容易躲過一劫,現在又找那個女人來,并且想要讓她修道,你是不是不想再活了?真是無知者無畏。”

  過了許久,瞎子突然又一笑,“你既然生而知之,并且身上有許多我不知道或許連它都不知道的秘密,你應該也感覺得到那個女孩和你的牽連,但是你既然不怕,我又為什么要怕?我躲了那么多年,就是在等你,現在你已經出現了,我又為什么還要躲?”

  渭城,李塵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瞎子,疑惑道:“你剛才為什么不在?”

  瞎子說道:“現在在不就行了么?”

  李塵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你應該知道我并不如你當初以為的那么簡單。”

  瞎子說道:“越復雜才越好玩,這是我從年輕的時候就已經明白的道理,你這個年輕人怎么這都不懂?”

  李塵眸子里突然迸發出一種奇異的目光,“我當然年輕,我當然不怕,我當然有信心和任何人,任何神鬼妖魔斗一斗,可是你歲數已經不小了。”

  瞎子煩躁道:“你的意思是說我老了?”

  李塵說道:“你畢竟已經躲了那么多年。”

  瞎子說道:“就因為躲了那么多年我才不愿意再躲。”

  李塵說道:“可是你有多大的信心?”

  瞎子雖是瞎子,聽到這句話后白色的眼睛閃爍著復雜的目光。

  李塵問:“當年沒有躲之前有多少把握?”

  瞎子笑道:“當然是十成的把握。”

  李塵說:“所以我說你老了。”

  年輕人往往有無限的勇氣對待任何危險,只因為他們的一顆心堅毅并且棱角分明,當一個人的棱角漸漸被磨平,這個人便老了。

  瞎子的腰已經很直,此刻他卻下意識又直了直:“即便老了,我也要斗一斗,只因這世上我是最強者,如果我不斗,誰去斗。”

  瞎子所說的世上,便包括世內世外。

  李塵卻說:“有我在,你可以歇一歇。”

  瞎子卻笑道:“我收你為徒最重要的原因便是看到你的資質,然而你想到達到我的高度卻是絕對不可能的。”

  李塵說道:“你雖然是我的師傅,可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瞎子不耐煩的打斷李塵的話:“以你的資質如果換一個時間當然能打到我的高度,可是這世間已經有了一個瞎子,絕不可能再出現第二個,它一直看著,誰能再到達我的高度?你可知道世上有兩個人一直沒有到達我的高度并不是因為資質不好,而是因為他們遇到了一層屏障。”

  李塵說道:“可是我如果不可能達到你的高度,你這么多年的辛苦等待豈不是白費了么?”

  瞎子說道:“我清楚你的意思,你不過是說如果你達不到我的高度就幫不到我,那我這么多年一直在等你,究竟在等什么,是么。”

  李塵靜等著下文。

  瞎子說道:“只因為你不一樣。”

  李塵一怔,隨即笑道:“師傅你不愿意說就不要說,何必打這么多禪機。我這一次來的目的你應該是知道的,只望師父出手幫忙。”

  瞎子搖頭笑道:“你應該知道她也并不簡單,你和她的相遇并不是偶然,她如果修道或許對你并不一定有幫助,你還要讓她修道?”

  李塵說道:“總要試一試。”

  瞎子說道:“你年齡果然太小。”

  年齡小,所以膽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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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瞎子終究是拗不過李塵的,最終同意出手,令李塵真正驚愕的是,瞎子并沒有真的出手,因為瞎子說根本不必他出手。蝶舞如今缺的,只是一股道力。

  李塵并不是普通的修道者,蝶舞也并不是普通的修道者,蝶舞只需要一股道力破開經脈和氣海間的阻隔,立即便可以浮生。

  李塵的速度比當初自渭城去易城接丙子快了數倍,所以不過三天就已經回到易城。

  蝶舞看到李塵回來之時,眸中閃過隱藏的很深的期待和欣喜,說道:“公子你回來了。”

  李塵笑道:“知道了讓你入道的方法,當然是要回來的。”

  蝶舞欣喜道:“謝謝公子。”

  “謝是不必謝的,當日你既然愿意入我風雨閣便是風雨閣的人,助你入道也不過是幫我自己而已。”

  蝶舞恭敬道:“不論如何,都要一謝。”

  李塵卻沒有再說話,只盡力自氣海中調動道力,直到臂間道力充斥時低喝一聲:“伸手!”

  蝶舞雖不知道為什么要她伸手,卻知道這應該是公子助自己修道時必須的步驟,信任的伸出手來。

  李塵將手覆了上去,道力緩緩渡了過去。

  蝶舞只覺一股熱流自臂間流入體內最終又蔓延至全身,似形成一個循環,精力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充沛,四周氣體內似有絲絲溫流入腹。

  李塵撤回雙手,蝶舞奇道:“只這么簡單?”

  李塵靜靜看著蝶舞,發現蝶舞并沒有什么異象,但自己總覺那股一直盤亙在心頭的感覺越來越強,疑惑道:“怎會這么簡單?”

  兩人說的話雖一樣,意義卻完全不同,蝶舞自然不知道其中的貓膩,只以為是李塵也沒有想到會這么容易。

  李塵問道:“你體內氣海是否已經通了?”

  蝶舞應道:“應該是通了。”

  通了,那便是浮生。

  李塵問:“既然通了,那你應該感受得到自己體內已經有了道力。”

  蝶舞說道:“氣海內似乎有雞蛋大小的道力。”

  李塵皺眉道:“只有雞蛋大小,根本支持不了多久,那棵棗樹或許有法子幫你。”

  李塵又抬頭道:“我出去取些東西來,你先等我。”

  蝶舞點頭。

  ······

  李塵馭馬而行,不久后看到那棵棗樹,將馬停下,走到樹下懇切的說:“我知道你是佛門圣樹,舉世無雙,穩固氣海以及助人破浮生入涅體的的果子一定是有的,請賜一枚。”

  棗樹沒有絲毫反應,只在心里鄙夷的想:這么多年里我受過的馬屁不知道多少,這人拍馬屁拍得都這么生澀,看來那個瞎子果然不如佛祖,收徒弟收的都如此不濟。至于這人說的那種果子,當年被瞎子奪了那么多枚,我所剩的也不多了,即便是瞎子的徒弟,如果不求得再懇切些,我也是不會給的。

  李塵見棗樹毫無反應,一聲劍鳴喚出孤城劍說道:“這已經是我最低的姿態,我對瞎子都不曾這么恭敬過,如果你還不交出果子,我就在你這皮上畫只烏龜。雖說你的皮很硬,但我這把劍是瞎子鑄的。”

  棗樹聽到這句話后開始劇烈的顫抖,心想:這人變臉的絕技真是天下無雙,把瞎子蠻不講理的本事學了個通透,還想要在偉大的我身上畫只軟體動物,真是罪不可恕。但,大樹不計小人過,還是給他吧。

  樹上簌簌落下一粒紅色如血的棗子。

  李塵撿起那枚棗子,心想:這樹實在有些賤。

  其實這樹的本事全是在這千萬年來和人學的。這么圓滑的樹,除了在人類的社會里,哪里能調教的出來?

  蝶舞一直都靜靜坐在木椅上等著,聽到外面馬的嘶鳴聲便知道是李塵回來了。

  李塵進門后從袖間取出那顆棗子,說:“吃了它。”

  蝶舞把棗子含進嘴里,未曾去嚼棗子已經化為一股溫流入腹,蝶舞只覺的體內道力漸漸壯大,感激地看了李塵一眼,卻沒有再說謝謝。

  蝶舞道力不過片刻就已經壯大到溢出氣海,走在筋脈之間。

  李塵敏銳的感受到蝶舞確實已經涅體,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并沒有降下天劫,大道之水也沒有降下的跡象。

  李塵深深看了蝶舞一眼,知道即便自己問蝶舞也是絕對不知道的,只是說道:“以你如今的道力在這世間已經足夠闖蕩,從明天起,我便帶你去大秦。”

  蝶舞自然知道去大秦是要刺殺大秦的那些官員,說道:“蝶舞愿為公子效力,但是蝶舞還沒有兵器。”

  李塵皺眉道:“這要看你喜歡用何種兵器?”

  蝶舞說道:“一切只聽公子的。”

  李塵突然想起瞎子的那一把琴,說問道:“你可愿意用琴?”

  蝶舞說道:“只要是公子賜的,蝶舞當然不會挑剔。”

  李塵找出那把鐵琴說道:“那便用這把琴。”

  蝶舞看著鐵琴似看到很奇異的事情,“我從沒有聽說過琴身用鐵鑄成,這把琴,可以用么?”

  李塵笑道:“這世間若是別人鑄的鐵琴自然不可能彈出琴音,但鑄這把琴是世間最強的那人,當然可以用,如果不信,你可以試一試。”

  蝶舞接過鐵琴在桌上放平,只用無名指輕輕一彈,一道琴音自指尖發出,剎那間如百鳥婉轉啼鳴,,撲閃著靈動的翅膀,清亮亮的流淌著,又好象塞外悠遠的天空,沉淀著清澄的光明。

  蝶舞一彈之后便沒有再動,只因她已經被嚇到了,這么美妙的琴音,世人是無論如何都彈不出的,蝶舞方才的那一彈其實不過是隨意而為,蝶舞驚異地看著這樣一把琴,雖說蝶舞不知道這把琴的真正價值,但也知道這把琴的珍貴,心想:公子在修道者中也絕對是不普通的。

  李塵笑看著怔住的蝶舞,“感覺如何?”

  蝶舞抬頭說道:“很好。”

  蝶舞自此刻起,便成為風雨閣第一個走在世間的修道者,世外之人而走在世間的刺客。

  34

  蝶舞入道后隨著李塵在大秦各地行走近半年,已經行刺了上百名官員,世人卻只知道一曲極秒的琴音便是一曲死亡之吻,從沒有人見到過蝶舞的面貌。

  風雨閣自李塵擔任閣主之后漸漸壯大,易朝占據的每一座城池都建起一座風雨閣,想來易朝占據天下的日子,各地也必定擁有一座風雨閣。

  易朝在這半年并沒有什么動作,就在人們都以為易天行應該是考慮到和大秦兵力懸殊怕逼的大秦急了大秦舉兵一舉滅掉易朝時,自大秦的方向走來一男一女。

  幾個時辰之后那對男女走出易城,走向南方。

  那對男女出城后不久,易天行下令舉兵攻下易城南方的嵐安城。

  李塵騎在一匹純白色的馬上說道:“大秦一直容忍易朝,不是不敢動兵,而是那些人從沒有真正看得起易朝過,大秦的那些人正在為皇位的歸屬煩惱,哪里會管易朝這種他們眼中的小蝦米。”

  “莫非大秦的那些官員里沒有一個意識得到這種危機?”蝶舞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問道。

  李塵道:“我曾經倒是去過大秦都城,雖說我不完全了解,但從當日我參加的科舉來說,那些中榜的人除了我之外全是飯桶。”

  蝶舞看了李塵一眼,心想:公子實在太自戀了些。

  蝶舞終究忍不住說道:“我跟著公子的這半年里,聽公子常說某人是白癡或者飯桶,公子是否只會這兩句臟話?”

  李塵搖頭道:“我會的臟話并不少,只是在我心里,白癡和飯桶已經是最惡毒的言語。在每個人的眼里,除了自己之外,世上鮮有不蠢的人。”

  除了自己之外,世上史上鮮有不蠢的人,這豈非是人性的弱點?

  蝶舞委屈道:“那不是說所有人在公子眼里都是白癡咯?”

  李塵看了她一眼笑道:“當然不是,當初葉府的那些人不是,我師傅不是。”

  說到這里,李塵故意住嘴。

  蝶舞忍不住問道:“那我呢?”

  李塵笑道:“你覺得呢?”

  蝶舞聽出李塵言語里的調侃之意,臉漸漸紅了。

  李塵說道:“我這半年吃的一直都是你做的飯菜,若說是白癡,我才是真正的白吃吧。”

  蝶舞聽出李塵言語里的此白吃與彼白癡非同一個白癡,開心的笑笑。

  李塵看見蝶舞的笑容,嘆一口氣說道:“蝶舞,你如果和別人說話也這樣活潑的話,一定不會老。”

  蝶舞目光微閃,卻沒有說話。

  李塵這一次和蝶舞要去的地方,正是將要受戰亂的嵐安城。

  李塵并不愿意見到真正的戰爭,只因為李塵看似一顆心已經足夠冰冷,實則只有李塵知道,往往見人身死時不可避免的生出惻隱之心。所以路程對李塵來說雖不如何遠,李塵卻拖了半個多月,直至嵐安城歸入易朝。

  蝶舞即便成為風雨閣的殺手之后再不缺錢也一直穿著自己親手縫制的衣物,而蝶舞縫制的衣物衣料或許并不很好,穿起來卻十分舒適,李塵便讓蝶舞為她縫制了數件。兩人粗布制成的衣物走在路上,有幾分像鄉下進城的夫妻。

  蝶舞和李塵終于走到嵐安城外,城門處的其中一個守城士兵遠遠看見一對鄉下夫妻,那個女人的風姿又著實不錯,其中一個士兵返身進入城里。

  李塵和蝶舞進城后終于看到了戰亂的恐怖,雖說易朝已經有官員接了嵐安整頓,但是乞丐依舊隨處可見,甚至空氣里都含些腐臭酸味。

  蝶舞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看向左方的小巷。那小巷里有一群乞兒,瘦的從他們身上幾乎找不出一絲肉來,只從裸露的身軀上看得出腹部的骨來。

  蝶舞一直很喜歡小孩,李塵看到蝶舞的目光便知道蝶舞的想法,自腰間解下一袋銀子來遞給蝶舞,蝶舞接過銀袋來走到那群乞兒身前將銀子放下。

  令李塵驚異的是那群乞兒沒有爭搶,反而看向一個身材略高卻削瘦的男孩,男孩撿起錢袋,跪下深深磕一個頭,直至李塵走遠。

  雖說嵐安剛剛經歷過戰亂,但風雨閣已經派了不少人來,決定在嵐安建一處分閣,此時嵐安城并沒有多少人有精力建新閣樓,所以風雨閣派來的分閣管事暫時買了一處宅院。

  李塵在嵐安并沒有落腳點,所以進了那處宅院。

  分閣的管事是一個撇著八字胡的胖子,作為管事眼力自然極佳,一眼看出了李塵與自己易城風雨閣見過的那張畫像有幾分相像,走過去小心地叫道:“閣主?”

  李塵感興趣地問道:“你怎么認識我?”

  管事聽到眼前的果然是如今天下盡知的閣主,身子不由彎了幾分,顯得更恭敬,“閣主請進后院處談。”

  李塵看出堂內氣氛似乎有些怪異,而管事似乎對此時廳堂里的人有些忌憚,想不通以風雨閣此時的勢力,在易朝的地域里還有什么是值得忌憚的。

  李塵沒有去后院,因為他不想去忍。

  世間去忍耐別人不敬或欺侮的人,一種是老人,一種就是實力不如人的人。

  “莫非風雨閣在易朝的地域還有人敢挑釁上門?”李塵嘹亮的聲音蕩漾在閣里。

  “沒想到在嵐安還有人敢說這樣的狂言!”一個看似二十五歲左右的人走進院里,目光卻看向蝶舞,身旁站著的,正是見到李塵二人后離開的那個守城士兵。

  那人的目光使蝶舞想起柳下當初看著自己的目光,蝶舞本就漠然的的臉上變得更加冷漠。

  李塵問那人:“莫非,你敢挑釁風雨閣?”

  那人看李塵雖說穿著一身粗制布衣卻有一股凌人的氣質,面目也是罕見的英俊,問:“你不是鄉下人吧?”

  “讀過兩年書。”

  那人說:“怪不得面目清秀得像一個女人。至于你先前說我敢不敢挑釁風雨閣,在嵐安,我高家當然敢。風雨閣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猖狂,在嵐安卻不行。”

  李塵問:“你是高家的人?”

  “高家少爺,高升。”

  李塵說:“怪不得這么厲害。”

  高升聽到這句贊美十分得意,看向蝶舞時卻發現蝶舞依舊漠然的看著遠處,似沒有聽到這番話,不由有些郁悶。

  李塵的第二句話在此時悠悠地出口:“狂妄的厲害。”

  一直在旁邊的管事輕搖了搖頭,閣主即便武功真的天下無敵,但終究是年少氣盛啊!

  但如果一個人年輕的時候不狂妄些,老了豈不是要后悔?

  高升的面色霎時間變得十分難看

  35

  高升是高家少爺,高家在嵐安從未有人違逆過一絲一毫,如今高升被李塵沖撞,氣憤不已,再看蝶舞漠然而清秀的面目也有些厭惡,看向風雨閣管事說:“我高家給你風雨閣面子,方才答應讓你風雨閣在嵐安建閣不過收三成利息,如今我在你風雨閣被人羞辱,你如果不給我個交代,風雨閣今日便在嵐安無立身之處。”

  管事走到李塵身邊輕聲勸道:“高家在嵐安確實勢大,我們······”

  李塵大笑道:“我們忍?忍這種事情我是做不來的,我風雨閣是殺人的組織,不是被人宰的組織,收利息?收風雨閣的利息?”

  高升嗤笑一聲道:“原來你是風雨閣的人,怪不得如此囂張,今日你既然惹了我,除了將你妻子送來,便沒有緩和的余地!”

  李塵調動道力,一個隱約的巴掌陰影扇在高升臉上,高升霎時發髻散開,顯得極亂。

  李塵正要再動手時,蝶舞卻輕聲說道:“我想要親手試一劍。”

  李塵問:“現在?”

  “晚上。”

  李塵轉身告訴管事,“把他送回高家。”

  管事允諾下來,他本不是怕死的人,風雨閣內怕死的人實在不多,敢入風雨閣便已經做好了有一天去死的打算,只是對風雨閣生了情意,不忍耐些唯恐為風雨閣惹來麻煩。

  李塵帶著蝶舞去后院時,突然回頭道:“記住,風雨閣,從來不怕麻煩。”

  管事聽著這番狂妄的話竟生出些熱血,不由贊嘆閣主實在是個妙人。

  李塵在后院散開神識。

  神識有著如眼睛一般的功能,有著眼睛所沒有的廣闊視角,修為越深變探測的越遠。

  對常人而言,修道者所擁有的一切太不公平,然而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

  蝶舞也散開神識。

  蝶舞修為雖說不如李塵,卻也看到了她所想要看到的那群乞兒。

  蝶舞有孩子。那孩子卻未曾出世便死去,所以蝶舞一直十分喜歡孩子。

  蝶舞只要看見孩子便十分快樂,這一次蝶舞睜開眼時卻顯得十分憤怒。

  她看向李塵時,卻發現李塵也在看著她。

  “你想要救他們?”

  “嗯。”

  “如今戰亂,你莫非要救天下人?”

  蝶舞沉默了許久。

  李塵皺眉道:“你入我風雨閣做了殺手,便只應該做自己該做的事。”

  殺手該做的事當然是殺人,只是這世上并沒有多少人能夠真正做到做自己該做的事。

  蝶舞終于開口,看著他道:“只這一次。”

  李塵看著蝶舞的焦急和擔憂,似看到當日柳家莊外的那座墳,點頭說:“好。”

  ······

  ······

  番薯是一個人,一個乞兒,一個乞兒組成的群體的首領。

  番薯之所叫番薯,是因為他最喜歡吃的就是番薯,他的理想就是有錢之后用黃金鑄一個番薯。

  番薯很崇拜大俠,劫富濟貧是他心里的一片,一片神圣的領土。

  現在他很期待大俠的來臨。

  大俠暫時沒有來,所以番薯只能靠自己。

  番薯看著前方那一群混混,有看了看身后已經饑餓不堪的乞兒們,說:“如果不拼就會餓死,拼了或許能活幾個,能拼的,就拼吧。”

  其實每個人都能拼,只是敢或不敢的問題。

  這群乞兒除了番薯之外都是沒有名字的,只是看個頭大小叫老二老三直到個頭和年齡都是最小的十三。

  十三個乞兒在生死里已經飄蕩過很多次,現在他們都活了下來,便知道番薯的話是絕對正確的,所以全部揮舞著拳頭沖了上去。

  對面的混混卻亮出了柴刀。乞兒們止住腳步不敢再前,他們想活下去,所以看到刀后終于怯懦。

  他們怕的是刀,殊不知刀卻是人類造出來去殺畜生的。

  番薯也怕,但他是頭,所以他不能怕,番薯從地上拾起一塊磚頭,幾個呼吸之間努力讓自己的腿不再顫抖,說:“敢拼的就和我上。”

  番薯身后一共有十二個乞兒,上來的,卻只有三個。

  番薯看了看那個最小的乞兒說:“十三,你手里的石子是打不死人的,你回去吧。”

  十三搖了搖頭說:“砸眼睛就好了。”

  但番薯的心思已經不再這里了,他驚異地看著那群混混身后。

  混混的頭子看到番薯的目光后轉身看向自己身后卻什么都沒有看到,一塊磚自身后砸上他的后腦。

  番薯的力氣終究因為饑餓小了不少,沒有砸死人,只是流了許多血。

  混混們惱羞成怒,提起手里的刀砍了上去。

  番薯竟又一次驚異地看向他們身后。混混們有了老大的教訓,沒有一個向后轉身的。

  他們卻不知道,他們的身后出現了一道劍光。

  劍光過后,混混們已經全部倒下。

  劍光消散,兩道人影現了出來。

  李塵沒有再看混混們在自己一劍之后的慘狀,對蝶舞說道:“走吧。”

  蝶舞點了點頭。

  番薯從驚駭中醒悟過來,奔跑追向李塵,“大俠,請教我劍法!”

  李塵搖頭道:“大俠的命并不長,所以我不是大俠。”

  “但你救了我!”

  李塵說道:“我卻殺了他們。”

  “他們想要殺我。”

  “至少現在你們并沒有死。”

  番薯無話可說。

  李塵說道:“世上其實本沒有大俠,只是人們的幻想。”

  世上確實沒有大俠,不過是人們對善良的一種實質化幻想。

  番薯心里的那片神圣領土的全部,便是大俠,如今夜孤城一句話勾起番薯的許多回憶。

  番薯默默地告訴自己:世上,果然沒有大俠。

  李塵說:“你想要活得比別人更好,就必須踩倒攔在你面前的人,你如果要活的更好,便不能在正邪中搖晃,世間本沒有正邪。”

  李塵指向天,“靠他,你不可能活下去,人,要靠自己!”

  番薯終于明白了許多事,抬頭對李塵說:“我不求您收我為徒,我只求您賜劍法。”

  蝶舞看向李塵,李塵走到番薯身前,在一塊石片上刻下一道直線。

  番薯目送著李塵走出小巷,身后的小十三問:“大哥,這塊石片有用嗎?”

  “他送的,一定有用。”

  番薯將手指點在石片上,便看到一個人舞劍,番薯的手勢隨著那人動著,劃過一道圓潤的線,又從不可思議的地方躥出,手勢變幻了數次,番薯的動作至此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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