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長安有妖氣 > 番外6:新修行路徑的神書
  40

  陽關是世外之地,世內無人知道其所在,所以來人當然也是世外之人,傳送陣光芒漸斂,顯出其內的三人,引得隕莫山驚異的,是其中那張熟悉的圓臉。

  無論世外和世內有這么圓的臉的人除了丙子再選不出第二個人來,因此即便在城墻上隕莫山也一眼便認了出來。

  丙子抬頭看那城墻上時以極佳的眼力看到城墻上人的相貌,“他怎么在這?”

  這里是世外之地陽關,陽關是布賤的陽關,丙子走在陽關外布賤自然瞬間知曉。布賤本身是感應不到來人是誰的,但丙子腰間的那一枚紫色石玉卻讓布賤略略猜到來人是誰,那石玉閃爍著柔和的光芒,一如情人的眸光。

  布賤知道了來人是誰,隕莫山自然也知道了來人的身份,“想不到不過兩年不見,你竟成了紫嫣灘公主的夫婿。”

  丙子看了看腰間的紫色石玉,抬頭說:“我也沒有想到不過兩年不見你竟然入了陽關。”

  世間的事情,每個人的命運,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飄渺。

  隕莫山說:“有許多事情確實是想不到的,正如你來陽關。”

  丙子說:“我來陽關是想要入城談一談。”

  隕莫山說:“入城需先接我一劍。”

  丙子疑惑道:“為什么只是一劍?”

  隕莫山說:“若再多一劍,你便站不住了。”

  丙子搖頭說:“雖然不知道你這一年多來進境多少,但足以肯定的是你的一劍必定不那么有趣。”

  不那么有趣也就是丙子對隕莫山如今的評價。

  隕莫山卻沒有被輕視的憤怒,只是對身后已經聽得懂人言的柯背說:“去取劍來。”

  隕莫山身后的柯背是布賤一手調教早已經聽得懂人言且有了自己的思想,狠戾的看了城下三人一眼,走下城去取劍。

  隕莫山背后已經背著一把劍,只是那劍已經不成樣子,劍鋒處布滿缺口。

  隕莫山讓柯背去取得劍就在城內,本不必太長的時間,但那柄劍曾是布賤的劍,自有其妙處,柯背對劍深深拜了三拜,劍才嗡鳴示意柯背取劍。

  劍看起來并不厚重,劍身薄長,光華流轉,柯背小心翼翼的用雙爪托住,奉送到隕莫山身前。

  隕莫山伸手握住劍柄,看向城下,“當年易城同行的三人里,李塵和我都以劍入道,卻一直不知道你的兵器是什么?”

  丙子笑了笑,自然的流露出些許憨厚,從口袋里摸出一枚銅錢。

  隕莫山說:“自從兩年前我出劍殺了那一伙山賊就再也沒有和人動過手,只在陽關內和柯背相斗,兩年后再次與人動劍,我既然敢動,當然不會輸。”

  隕莫山反手向城下斬出一劍,劍光前行,隱約形成一道長虹。

  丙子將手中的銅錢扔了出去。

  劍光撞向銅錢時并沒有眾人想象中的激烈,只是在銅錢前漸漸消融。餅子的面色微微蒼白,目光卻越來越亮。

  隕莫山疑惑的看向丙子,“沒想到你已經渡厄。”

  丙子說:“沒想到你早已經渡厄。”

  隕莫山似感覺這樣的談話實在沒什么意思,搖了搖頭對身后柯背說說:“開城門。”

  陽關的城門厚重,幾十只柯背竭力推開,發出厚重的吱呀響聲。

  丙子帶著身后的兩人走進陽關城。

  隕莫山順著石梯走下城墻,發現自己的心情有些激動,不由自嘲一笑。

  丙子的心情也有些激動,“你怎么不在渭城?”

  隕莫山反問:“你怎么不在渭城?”

  “命運這種東西是說不準的。”

  隕莫山笑道:“我也是這個意思。”

  丙子微怔,而后搖頭笑了笑說:“不論你在不在渭城,你都不應該在陽關,我一直不知道你出自何處,如今想來,你竟是世間難尋的無師自通的那一類天才。你既然在當時知道了瞎子,那也應該知道了瞎子和布賤的事。”

  隕莫山說:“無論他們之間有什么恩怨,我已經身在陽關,那就會一生在陽關。”

  丙子問:“如果將來遇到少爺······”

  隕莫山打斷丙子的話說:“如果遇到他,我會放他一次。”

  丙子笑道:“但他是瞎子的徒弟,你雖然比我強,卻一定不會比他強。”

  隕莫山看著自己的劍說:“一年前我們三人同行時我不如你們,正因為如此瞎子才不收我為徒,讓我磨劍也不過是看在李塵的面子上,而我修的是無所畏無所懼的劍,所以那時起對瞎子心生不滿,布賤又在那時候出現,我自然要和布賤一起走,自那時起我的目光就超越山看向蒼天,布賤又教我怎樣看破蒼天,我雖然至今還沒有看破,卻隱隱看得到一些契機。以我現在的高度已經絕對勝過了葉子,葉子再大,也不能遮天。”

  “但若一葉障目,則看不見天。”

  如果一葉障目,的確看不到整個世界。

  隕莫山厭煩的說道:“到時見面自見分曉,現在我想要知道的是你來陽關的目的。”

  丙子看了看身后的女子,女子從袖間抽出一條手帕遞給隕莫山,隕莫山接過手帕展開后發現并沒有任何東西,卻有一道聲音在耳畔想起,“渭城前輩放行世外,我紫嫣灘派丙閣主入世,此次入世必定艱險,望布賤兄作為唯一可以入世的長輩,對我紫嫣灘的人多照顧些,這是我紫嫣灘灘主的請求。”

  隕莫山看向丙子,“灘主?”

  丙子憨厚地笑笑,“灘主不是我可以評說的,但是她與布前輩似乎有些關系。”

  隕莫山不知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

  41

  柳家莊外,李塵在地面上靜坐了很久的時間,手邊的樹枝被折成許多截后終于起身,看向柳家莊的方向緩緩嘯了起來。

  嘯聲曲折綿長而嘹亮清脆,李塵嘯過之后堅信蝶舞一定聽得到,但是蝶舞依舊沒有來,李塵轉身走向易城。

  蝶舞既然不愿意見他,他也不想要讓蝶舞難受。

  傲風羽早已經在風雨閣等著,他修行的是天衍之術,自有其奇特的感應,昨夜他再次推衍風雨閣的后路時看到了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而自己修為低微,一切只能靠李塵。

  李塵入城后卻并沒有去風雨閣,他的所向是易城那棵棗樹。

  棗樹是佛門圣樹,它身上所結的棗子自擁有一絲佛性。佛門講究緣分,所以棗樹很少將棗子分給別人,或者說自佛涅槃不知所向后棗樹只自愿給過別人三顆棗子。許多年間也有很多人求而不得后動了強搶的心思,但是棗樹終究是佛門圣樹,一直沒有人能從它身上摘下一片葉子。

  直到渭城來了一個瞎子,那瞎子并沒有說話,他只是伸手從棗樹上折了一支最粗的分枝便回到渭城。

  棗樹身上的佛光印在瞎子身上只是讓瞎子的衣服皺了很多,于是只能恐懼而無奈的看著他的出手和離去。

  棗樹曾與佛朝夕相處,世間懂得佛的境界的莫過于他。正因為如此它才對瞎子心生敬畏,也因此在幾天前它贈予李塵一枚穩固氣海的棗子,棗子中所含的佛性與功用極大,而那棗子與棗樹之間總有一絲感應,蝶舞入魔時魔性一瞬間占據氣海每一方寸,將佛性盡皆同化為魔性。

  棗樹想起當年佛祖遇魔屠魔的理念,生出了對李塵的憤怒。

  棗樹生出靈智無數年,這些年間一直不肯開口,不是因為棗樹沒有化形出嘴唇,而是因為它若開口,將會有許多人死。

  開口,便是張開口。

  這一次,棗樹看著面前的李塵竟有了開口的沖動。

  棗樹上的裂縫縱橫,有那樣一道裂縫似閉非閉,似開非開,如一張堅毅的唇。

  一陣風卷著烏云罩在易城上方,陽光在烏云上方停滯,再也射不進來,易城的人們并不知道那片烏云為何而來,只以為天要下雨,依舊如平日一般清閑。

  世間知道事情背后真相的,永遠只有那么一些人。或許不知道,也是一種福氣。

  李塵看了看天上的烏云,感受到其中狂暴紊亂的元氣,問,“為什么?”

  棗樹的嘴唇隱隱要開,天上的烏云越來越厚重。

  李塵說:“你這么做會死很多人,何況佛云不可說。”

  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即是錯。

  棗樹并不知道自己這么做的錯與對,李塵說的這樣一句話使棗樹想起佛祖當年的確說過這樣一句話,所以最終沒有開口。

  遮在易城上方的云終于散開,陽光撥開層層烏云,射在人們的臉上。

  李塵對于先前那一幕依舊有些迷惘,面前的這棵樹開口便是一片云,這樣的境界究竟有多高,瞎子既然比這棵棗樹還要高,他究竟有多高?

  棗樹無聲無息地探出一絲神識,李塵耳邊響起棗樹略帶倦意的聲音,“誰入魔了?”

  李塵挑了挑筆直的眉,“蝶舞。”

  “你可知道佛最痛恨的是什么?”

  李塵說:“應該是魔。”

  “佛祖留下佛宗又是為了什么?”

  李塵說:“你想要說什么可以一次性說完,因為佛的心思我猜不到,也不愿去猜。”

  “佛當年留下佛宗的目的是為了宣揚佛法,佛法極易讓人們心生信仰,于是佛門弟子堪稱世間最多的宗教門人,這些人自入佛門的那日起,遵循的第一條鐵律便是遇魔屠魔。”

  佛門講求向善,從不殺生,李塵聽到佛門遇魔屠魔,心頭有些震撼,“屠魔,佛門?”

  “佛門雖然不能殺生,但是入魔的人如果不死世間會有更多的人死,為了救人,所以屠魔。如今有人入魔,我雖然是一棵樹,但是也是佛門的樹,我只問你,你所說的蝶舞在哪里。”

  李塵說:“她不過是剛入涅體,縱然入魔也掀不起多少波瀾,你卻開口為云,實在有些欺負人。”

  “修道破境的難度你是知道的,但如果一朝入魔,便抵得上十年苦修,她如今的境界,或許已經比你要高出不少。如果我等到她與我境界相仿的那一天,我便打不過她。到時候,整個佛門也一定打不過她。我又是一顆樹,樹皮比臉皮要厚很多,以大欺小在我這里很公平。”

  李塵發現棗樹所這句話是甚至有些得意,心想:以你這一副足夠厚的樹皮,瞎子也不一定割得開。

  棗樹再次問道:“她到底在哪里?”

  李塵卻反問:“魔是不是與世間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是。”

  “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佛祖這么說。”

  “佛祖說的不一定就是對的。”

  “但佛祖說的總歸比你說的對。”

  “魔為什么會入魔?”

  魔為什么會入魔棗樹曾經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因此告訴自己魔注定是魔,如今李塵再問起這個問題,棗樹不知道到底怎么回答,所以它依舊告訴李塵,“魔注定是魔。”

  在別人看來這句話實在拗口,李塵卻在聽到這句話后想起自己的生而知之,不由沉默下來。

  棗樹沒有聽到意料之中李塵的反駁,不由有些疑惑,但這個時候棗樹還不知道蝶舞的蹤跡,所以沒有留給自己疑惑的時間,催促道:“她到底在哪里?”

  李塵笑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她雖然和我關系不錯,但是她入魔之后被一個男人拐跑了。”

  棗樹聽出李塵說這句話時的郁悶,問道:“誰帶走的?”

  “一個嘴唇發紫的娘娘腔男人。”

  布賤即便在棗樹眼里也屬于強者,數年前布賤來看過棗樹,所以棗樹記得布賤,“他?”

  李塵聽見棗樹這句他叫的婉轉曲折欲拒還迎,身上不由起了一層疙瘩,“你問的問題我已經全部答過,我來找你的原因也是為了問你一個問題。你當初給我的果子是佛門的果子,蝶舞入魔所憑據的一部分力量就是那顆果子的力量,魔與佛相沖撞,蝶舞會不會有事?”

  棗樹想了想,確定即便告訴李塵也沒什么關系,說道:“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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