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塵了解天道嗎？
很了解，甚至比了解愚山更加了解它。
這是因為在他的心里，一直認為天道和愚山是分開的，哪怕它們曾經一體。
而他和愚山共用軀殼的那段時間，聽得最多的就是愚山對天道性子的敘述。
如果把天道意識完全當做一個人看待，或許就是一個殺人如麻毫無感情的極自負和自戀者而這樣的人在世上并不少見，他們被稱作反社會人格。
現在，這個反社會人格負責這個世界最大的規則，也掌握了世上絕大多數人的生死。
這個極度自負，極度自傲，自認為凌駕于世上一切的人，發現王庭太一似乎和自己的了解不同，因此他開始憤怒，這種憤怒來自于圈養的寵物好像不再聽話，跳出了自己給他栓好的繩索。
隨著天道化身的湮滅，一個模糊的人影突然間降落，毫無征兆地出現在王庭太一面前。
王庭太一神色大變，這一刻的神情和目光里充滿了憎恨、恐懼、厭惡、躍躍欲試。
他現在的魂魄是經過了前后兩個人的融合，一個是還沒有親身體會末法時代的年輕人，一個是數十萬年后受過封印苦難和沉淀的王庭太一，現在的情緒復雜，來自于兩個不同的人格。
這道模糊的人影，曾經打碎過一個王庭太一。
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經過碎裂重組的人。
王庭太一幻化出本體的金色血氣忽然一收，全部附著于身體，掌心的長槍重做了羽翎，落在尾后，他的身軀至此渾然天成，璀璨的光芒驟放，猶如一輪烈日。
這是金烏一族的秘術，經過王庭太一數十萬年的琢磨，烈日的每一道光輝都好似有了形態，那些煌煌之光組合得嚴絲縫合，形成一道遮天蔽日的屏障，將對面的模糊人影籠罩。
這一幕在他的腦海里曾經發生了無數次，這一場交戰也曾發生了無數次，王庭太一現在要做的，就是一雪前恥，打破一直讓他無法度過的夢魘。
鐺鐺鐺鐺鐺鐺！
但是這些光芒并未落在對面的人影身上，它非虛非實，那些光芒穿透了它，但是不曾造成實質的傷害。
這一幕讓李塵嘆道：“果然，它比后世成就人身之后要更難對付。”
他在后世和大長老交手時便想過這件事，這世上最可怕的永遠是未知，對他來說，能和一個有實際身軀的天道交手是一種幸運，倘若這個天道散落天地，世上每一分空氣都可能它現身的區域時，就明顯要比有了實際身軀的它更對付。
頭頂，金鐵交擊的聲音在一瞬間響起了百萬聲，但全都是王庭太一神通的相互交擊，這也代表著他剛才的手段全部落在了空處。
王庭太一早猜到了會是這樣，他面對這個形態天道的交戰比李塵更有經驗，因此早有后手，身上的羽翎乍然樹立，有如箭矢的光芒激射，一條條一道道奔向那道模糊人影。
只是這一次并未直接落在敵手的身上，反而在穿梭中又分隔出一個空間，空間之中因為箭矢的纏繞，不斷有光線滲透，猶如纏繞整個空間的絲線。
李塵拍手叫絕，“既然捉不到敵手，就直接將它所處的空間獨立出來，直接切割空間，崩碎空間里的一切！”
王庭太一正是這么想的，以光芒箭矢分隔出的戰斗空間很快四分五裂，并在王庭太一緊隨其后的咒印下徹底崩碎。
隨著空間的消失，那一團模糊的身影再次出現，只是這一次經過許久才勉強糅合成形，天地為之一震，這似乎是憤怒的一種表達和體現。
李塵笑道：“它最受不了的，就是世上生靈對他的挑釁，如今王庭太一這么做，算是將他氣個夠嗆。”
玄立好奇道：“殿下便不怕他本體出現，讓末法的結果提前嗎？”
李塵搖頭，“不知道你們有沒有仔細瞧過世上的野史，相互映照之下，末法時代一定都是三百四十九年結束，不論太古還是上古，從末法時代的降臨到新時代的開啟，無一例外。”
玄立若有所思，“殿下的意思是，末法時代從降臨開始到結束，一定需要度過三百四十九年，這也是規則？”
李塵道：“總之，就算他自稱天道，也需要遵守規則，這一定是沒錯的，多瞧瞧史上記載，就能知道它的行為準則。”
頭頂，天道似乎覺得王庭太一在挑釁他，天地之間乍起轟鳴，一瞬間無數元力成了刀鋒，成了蔓延在虛空中的神形瀑布，每一道曲線都有無數的符印和神通交織，且交織成陣，裹挾著成百上千道神電，將整片虛空都劈出一條條裂縫，其中居然還隱約沉浮著無數星河，星河之中有萬千八境之上曾經死去的先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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