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長安有妖氣 > 第209章山火燎原做天光
  嗡——

  鎮域山第七層的牢籠入口被打開,李塵的身影出現。

  這一層被關押的人物極少,全部都是八境以上,在某個時代曾經力壓同輩天驕,畢竟數十萬年來,八境的人物都極少,隨便一個都是強人中的強人。

  不管什么樣的二世祖和背景都不會被關押到這一層,因為這一層關押的,就是他們的背景。

  知道這件事情后,李塵心下最先想到的,是鎮域山一共九層,現在七層已經是這樣的人物,那么最后兩層關押的又是誰?總不可能是第一名門的開山祖師?

  這一層,就算第一名門的核心弟子輕易也不能來到這里,一方面是因為八境的人威壓深重,即便身受重傷,也不是通天橋能夠抵擋,另一方面也是擔心發生意外。

  李塵站定在門口,思慮許久,最后才邁步向前,他心里回蕩的,全是剛才宗慶告訴他的那番囑咐,“稍后七層將會有一些變故,我不知你究竟是什么血脈,但想來只要能夠成為核心弟子來到這里,就一定有太古異種的血脈傳承。

  我不需要你冒任何風險,只需要你在稍后的風波中,故作受傷,吐出兩口精血便夠了。我知道你這只是分身,否則早已經被第一名門發現,雖然不知道你的身外化身之術法從哪里得來,但是分身的精血,對本體實力影響微乎其微!”

  這就是宗慶拜托李塵做的所有事情,他沉思片刻后同意下來。

  換成其他事情,李塵不會答應這么干脆,現在答應的原因,最根本還是他發現這件事情的確對他沒什么損失,因為如果七層真的暴亂,而恰巧自己就在囚牢中,那么自己就是通敵的最大嫌疑者,這時候吐出精血,做出身受重傷的模樣,反而能夠洗清嫌疑。

  因此,他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在巡邏的同時,隨時警惕別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和風波給搞死。

  這一層的牢獄顯然要比上一層更加空曠,每一處牢獄和下一個都相隔一丈,而且每一座牢獄都以空間秘術開拓,一眼瞧過去是草原一樣的廣闊。

  一個個牢獄瞧過去,前后一共六人,他最后在盡頭停下,但他的耳邊有傳音出現,具體不知是哪個牢獄出現的。

  “年輕人。”

  李塵的視線從這六個牢獄中一一掠過,卻找不出這道傳音的來源,心下嘗試默念一聲,“前輩。”

  對方的傳音果然很快回應,“你的身份我已經知曉,趁著還有些時間,有什么想要詢問的事情盡管說出來,我現如今茍延殘喘,但曾經也算越過了山腰,能指點你一二。”

  李塵心下微動,原來宗慶還特意囑托了濟這件事,倒算是有心了,這一趟走過來不虧!

  不過,他并沒有立即詢問自己當年的修行,而是疑惑,“前輩,您這些年,一直能夠向外傳音嗎?”

  他想,如果一直都能夠傳音的話,千萬年來,總會有一些利益熏心的弟子會打這些八境大能者的主意,畢竟要得到一個大能者的指點是極難得的一件事情。

  傳音的人似乎也沒有想到李塵居然最先問的是這個,笑道:“自然不是,這牢獄自成一界,我們這些老家伙的元力境界全都被封鎖,又怎么可能做到跨界傳音?”

  看來這件事情也和宗慶有關了。

  李塵心下暗道:要做到這件事情并不簡單,看來宗慶這一次進入做了十足的準備。

  他接著再問:“前輩,您當年既然是八境,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人物?”

  傳音之人沉思許久,“具體多少年早已經忘了,對我們這些人來說,年月又有什么意義呢?總之,我叫陳戈,如果你瞧過第一名門的典籍,或許知道我的生平,至于年歲,或許,有五萬年了吧?”

  五萬年,對滿打滿算只活了幾十年的李塵來說,是何等龐大的數字?

  他接著再問:“請問前輩,是否知道北張鎮?”

  “自然知道。”傳音的人嗤笑,“你這么問,是因為那幾個老家伙還活著嗎?也對,像他們一樣多少年縮在龜殼里的人,束手束腳,千萬年抱著團兒不肯走出那個鎮子,又怎么可能會出事?除非”

  說到除非兩個字的時候,他似乎有些顧忌,閉口不言了,但是緊接著嘆息了一聲,“不過,人各有志,有些人想活得痛快,就總有人想丟了尊嚴也多活幾天。”

  李塵聽出這個人對鐵匠等人的不滿,小心問道:“那么,前輩可知道那幾位的真實身份?”

  “這算什么?這些人的身份根本算不上秘密,第一名門七境以上的人物都知道他們是誰。小子,我讓你抓緊時間問一些修行上的困惑,你現在問的這些沒有一件值得我上心指點,你可知道你是在浪費這個機會?”

  他這句話其實也算回答了李塵的困惑,因為七境以上,似乎都會知道鐵匠等人的身份,那么他也遲早會知道。

  “敢問前輩,七境洞府開拓秘境,是否會有優劣高低?”李塵終于問出第一個關于修行的問題。“當然,就像彼岸境界就會成勢,這并不是天注定,而是對你過去修行是否踏實的檢驗,你的境界踏實,修成的洞天就越磅礴。”

  接下來,李塵的問題越來越密集,陳戈的回答也越來越快。

  “世上同一個人,是否能夠同時擁有多個洞天?”

  “你在想什么?當然不可能!洞天是七境以后的修行根本,多個洞天,你未免太異想天開。”

  這個問題李塵是出于自己通天橋后無數殘缺洞天詢問。

  “七境洞天后,該如何進入八境?”

  “八境和七境之間最大的差別,是你的洞天可以脫離自己本身成為真正的世界,諸如那些洞中世界。”

  “也就是說,洞中世界確定也是修行者的洞天衍生?”

  “未必,或許就連上界也只是某個人的洞天。至于世上究竟有沒有不屬于某個人的世界或秘境,我也不得而知。”

  談話到了這里,李塵生出一絲恐懼。

  因為一個人在自己的洞天世界,一定是無敵,一定是無所不知的,因為他是造物主,按照陳戈的說法,如果上界也是某個人的洞天,就相當于這個世界上隨時有一雙眼睛盯著每一個人!

  陳戈似乎感受到李塵的心思,他笑著道:“你不必想太多,就算上界真是某個人的洞天,以你現在的境界,他根本不會注意到你。”

  李塵微微抬頭。

  陳戈說道:“就好像你站在一個螞蟻窩的旁邊,瞧著螞蟻走來走去,或許你會因為無聊多看幾眼,但是你會趴下去分辨這些螞蟻的鼻子眼睛嗎?你根本不會想要分清楚它們誰是誰。”

  李塵明白了陳戈的意思,簡單來說,就是他現在根本不夠格被那個未知的存在注意。

  接下來,兩個人一問一答聊了許久,足足一炷香的時間,直到陳戈說道:“時間已經到了,你走遠一些。”

  他說的干脆,但李塵經過宗慶的指點,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什么,點點頭向遠處走去。

  在他轉身的時候,陳戈的聲音傳來,“小子!”

  李塵微微頓步,接著繼續向前,但是他的耳邊有聲音連續,“我能瞧出你和復平門不同,我其實也并不很同意復平門的許多理念,但我,老矣······無論你將來走上什么樣的路,希望你,千萬要記得此刻的初心!”

  李塵繼續走下去,直到將要走到樓梯口下樓,他回頭看了一眼。

  一股巨大的風暴就此爆發!

  鎮域山一瞬間被摧毀了小半,這還是有陣法守護的原因,否則何止是鎮域山,附近所有的山脈和城池都要遭殃。

  鎮域山上的許多牢籠也就此變得殘缺,那些捆縛犯人的陣法一個個被破除,一道道身影先后浮空。

  而沖擊波的中心處,李塵的身形被這股力量擊中,不由自主向后退去,就像大風中的落葉。

  他的胸膛遭受了巨大的撞擊,一股鮮血不由自主地噴出,心下則有些茫然:這樣的威懾力,哪里需要我裝作受傷?就算是通天橋巔峰的人物在這么恐怖的風暴里也不能毫發無損吧?

  不過他轉念想了想,捂著胸口,“咳咳咳咳!”

  又故意咳出數十滴鮮血,就像不要錢似的全都被卷入風暴。

  另一邊,剛剛從牢獄掙脫的宗慶看見這一幕眼皮直跳,心想這小子怎么好像不把精血當回事,再想想自己不久前為了讓李塵出手答應這小子的一個個條件,總覺得自己好像被坑了。

  “好小子!”風暴里,陳戈吸收了李塵吐出的數十滴精血,尤其是其中的一些神性,發現這些精血竟然超出自己對特殊血脈的認知,全身的神性恢復比一開始所想的強盛了不知多少倍,不禁多瞧了李塵兩眼,心道自己被關了這么多年,竟然忘了這是哪一脈的特殊血脈,實在是奇怪。

  但現在情況緊急,他來不及多問,昂首向天,身軀忽然間好像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飛禽,帶著滅世一般的恐怖氣勢。

  第一名門的反應也十分迅速,就在風暴出現的同時,而且摧毀損傷了一個又一個護山大陣,那些第一名門在明面上實力最強的七境們便一個個出現。

  帶著怒叱。

  “當年你全盛時期,我們都能鎮壓,更何況你此刻茍延殘喘?”

  “你老老實實待在牢獄中,假以時日歸順我第一名門,或許還給你一個客卿的職位,你該知道,這已經是極大的恩赦!”

  “但你今日再生事端,就留你不得了!”

  一番冠冕堂皇的話,向來是這些大宗門的習慣,因為要讓自己站在道德高點,無論給下面的弟子做樣子,還是給外面的人瞧瞧自己是名門正派。

  也因此,這些七境巔峰的人物雖然出現,并將陳戈包圍,但沒有第一時間出手。

  陳戈在全盛時期,根本不會把這里任何一個人放在眼里,甚至有很多人把陳戈看做標桿一樣的人物,結果現在被他們圍困,而且是當做甕中之鱉,因為他們剛才察覺到陳戈的虛弱。

  所有人都低估了陳戈出世以后要做第一件事情的恐怖,聽完這些人的廢話,他咧嘴笑笑,身上忽然席卷了通天般的火焰,他的氣息也從這一刻開始變得更加微弱!

  他是在以自己的生命燃燒這一把火,火光頓時沖天,迅速布滿了數十里的天空!

  李塵瞧著這一幕,臉龐被火焰映照得通紅,一對兒眸子里也反射著火焰的光芒,心底回蕩不久前陳戈說過的那番話。

  “年少的時候我總以為這個世界不該是這樣的,等修行到了忘憂,反而開始習慣這個世界,無論什么不公或高低,見到賤民死去也如草芥,見到特殊血脈便心生重視。

  誰知八境的時候,我一場大戰受了重傷,受那些曾經瞧不起的人們救治,才知世上人人相同。

  江湖之大,沒見過多少萬丈的豪情,卻滿是高低偏見,這是什么樣可笑的事情。”

  李塵想起他說出這番話的感慨,這一刻才知道當時感受到的決絕之意是從何而來。

  他抬頭看著這一幕,知道這或許才是宗慶甘愿進入鎮域山的原因,現在唯一剩下的疑點是,他們這些人搞出這么大的聲勢,甚至不惜讓一個曾經的八境犧牲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

  有人沖天而起,化作熊熊火焰,將殘軀燃燒,這種火焰讓許多圍觀者心驚,心道如果這些火焰落地,數十里內必定寸草不生,就算七境的強者也需要費一番功夫才能撲滅它們。

  幸好,這火焰虛晃一槍,最終轉了個圈,回到山峰上。

  于是,山峰起了火光。

  山峰是有生命的,他們從地面開始沖撞,那些凸起不甘地沖天空舉起拳頭成了山嶺,因為不能做聲,所以他們哺育了無數生命,那些生命偶爾頓步,昂首長嘯,帶著對世上的不甘,這種不甘和那些沒有生命的風不太一樣,他們總是帶著情緒,總是帶著一種活生生的憤怒,是對世上一切不平的嘶聲怒喊。

  當那些火光落在山上,這當然是不一樣的火光,他是八境生前甘愿死去所燃燒的最后一把火焰,這些火焰讓七境巔峰的李長信都不敢觸碰,而且頃刻燎原,不知道多少第一名門的弟子和城池中的百姓死去。

  然而那些真正的隱世大人物無動于衷,直到這些火焰真的灼燒到了某處,他們才帶著某種被冒犯的憤怒出手。

  他們帶著一種優越的輕蔑,就好像在說:不管你殺死多少宗門弟子,對我來說無所謂,我又不缺弟子,我現在這個境界,什么人又算什么呢?但是你現在冒犯了我,哪怕只是一絲,那你就不要想繼續活著。

  李塵瞧著這一幕,忽然明白自己一直以來做許多事情更重要的意義了。

  人從出生開始,一直到家庭,到學堂,到宗門,到江湖,其實全都是氛圍的轉變,在這種轉變下,一個人漸漸形成了自己獨立的人格,只是這種人格難免會受到過去所有氛圍的影響。

  現在,這些八境的人物,就是在過去億萬年上界氛圍的影響下,形成獨立人格的‘人’,他們不只是看不起所謂下界之人,不只是看不起所謂不是特殊血脈的人,他們是看不起八境以下的所有人!

  這種毫無來源的鄙視鏈,令人痛恨的,可笑的,值得嘲笑的鄙視鏈!

  北張鎮上。

  鐵匠走出鋪子,瞳孔里有火焰在灼燒。

  在他不遠處,有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帶著嘲諷,帶著遲暮,帶著認命,“呵,圖什么?就為了放一把火?”

  鐵匠沒有出聲,他只是想想自己把許多希望壓在那個年輕人身上,那么自己又圖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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