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長安有妖氣 > 第九十八章番外:讓李塵有所精進的話本
  ————話本小說:

  偌大的臥室,立著一張占據墻面二分之一的巨大貼墻鏡。

  張辰倚靠著床頭,側過臉,看著鏡子里那張青澀、清秀而干凈的臉,眼神里滿是惘然。

  足足半個小時,張辰低下頭。雙手抓著頭發低低罵了一聲,“*!”

  人人都會的經典國罵。

  穿越重生這種事情,不管怎么看,都不應該輪到自己。

  前世寒窗苦讀十幾年,緊接著996熬肝加班8年,把所有的青春和努力都扔進生活,好不容易成了公司coo,到了阿里p9的薪資水平。

  如果不出意外,按照他的計劃,再過幾年,一定會創立公司,有自己的一份事業。在30歲這個年紀里,不管怎么看,也都是年少有為功成名就。

  結果一覺醒過來,怎么就到了另一個世界,成了剛剛初中畢業的另一個張辰?

  房間里響起一陣手機鈴聲。

  張辰看了一眼,界面上顯示的是‘媽’。

  接通電話,對面好像先松了一口氣,“辰辰啊,你怎么現在才接電話?”

  “在家里沒事吧,辰辰?”

  “媽媽差點兒就和你爸報了警!”

  “沒事吧兒子?怎么不說話?”

  “兒子,你一個人在家別瞎想!我和你爸在外面確實忙,一有時間就肯定回去看你!”

  張辰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偶爾應一聲,“嗯。”

  關于電話對面這個女人的記憶,慢慢兒地涌上來。

  前身爸媽從他小時候就在外面做生意,這么多年下來,每年見面的次數不多。所以張辰從小就被他奶奶養著,結果前幾年,老人一場病沒了,那時候張辰剛上初一。

  也是從那時候,張辰開始一個人生活。

  張辰‘翻閱’前身的記憶,心緒沒什么大的起伏。他前世畢竟也過了而立之年,知道生活本來就是這樣。

  很多事情,你沒有辦法去評價什么好壞。就像電話對面的這個女人,如果能陪在兒子身邊兒就能過好生活,也不會去千里之外的另一座城市去受苦。

  對面,女人還在絮絮叨叨,“辰辰,明天你就馬上去文錦一中了,記得別遲到啊。”

  “和同學們打好關系,那可是全市最好的中學,全市的人尖兒都在里面,好好學習”

  聽了半晌,張辰也把前身的記憶了解了大概,嘴巴抿了半天,才說出一個字,“媽!”

  對面電話里頓了一下,“怎么了?辰辰?”

  張辰:“沒事兒,放心吧媽。明兒一早還得去學校,我先睡啦。”

  掛斷了電話,張辰躺在床上,又看了一眼右側鏡子里的那張臉。

  年輕,朝氣,清秀。

  張辰扯了扯嘴角,算是給了自己一個笑。閉上眼睛,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就這樣吧!

  關上燈,房間里安安靜靜,外面的月亮安靜凄清地透過窗簾花紋照射進來。

  就這樣吧,是張辰在前世,畢業多年以后,學會的第一句妥協。

  早上七點鐘。

  張辰推著山地車進了文錦一中的校門,校門兩邊兒是站得筆直的保安。

  畢竟是市重點高中,再加上是開學第一天,市里的領導指不定就會進校園里視察,所以學校里從上到下,精神面貌都像打了雞血。

  張辰的班級是488,學校指定的三個重點班之一,在教學部四層的角落里。

  他背著書包穿過學校的時候,兩邊兒不時能看見一個或者幾個姑娘成對兒地走過去,都有意無意地側目瞧了張辰一眼。

  身后偶爾飄過來一兩句特意壓低聲的驚訝,“快看,快看,好帥啊。”

  張辰摸了一把自己的臉,看了一眼旁邊兒透明玻璃上的模糊倒影。諸如此類的話,從走進校園開始,好像就沒斷過。

  沒想到一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有一天被一堆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圍著看來看去,總有種說不出來的情緒。

  其實張辰并不覺得自己有多帥,昨天照鏡子的時候,感覺也就是平平無奇,最多算是清秀。

  搖了搖頭,心想:應該是這些孩子們沒怎么見過世面。

  張辰找到教室的時候,前排和中排的位置已經被占滿了。

  畢竟是市重點的重點班,大家都是在中考千軍萬馬的廝殺里闖出來的尖子生,沒出現大學里那種后排坐滿,前排寥寥無幾的現象。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進門的時候,張辰發現教室里好像靜了靜,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過來登記一下。”講臺上,一個中年男人招了招手,看樣子應該就是班主任了。

  張辰走過去在表格上填了信息,“張辰,跑校生,中考分數653。”

  中年男人看著張辰,忽然皺了皺眉,“化妝了?”

  張辰疑惑地抬頭,“沒有。”

  中年男人瞧了半天,點點頭,“去吧,先找個位置坐。”

  張辰回頭瞟了一眼,坐在倒數第二排的右側墻角。

  教室里,很多姑娘的眼睛里冒著光。

  隱約有一兩句話因為聲音太大飄進張辰的耳朵里,“長得好標致啊!咱們班,總算來了個能撐場子的帥哥!”

  開學第一天其實沒什么課程,整整一天,都是住校生搬進宿舍,或者跑校生去搬課本,還有充值飯卡之類的雜活兒。

  陸陸續續地忙到晚上,終于到了晚自習時間。

  其他學生都在摩拳擦掌做本學期的計劃,張辰卻低頭悄悄地玩兒著手機。

  對他來說,經歷過前世的商海沉浮,雖然一直都只是一個打工者的身份,但突然回到校園,還是有種小孩兒過家家的不真實感。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剛剛練到75級的游戲賬號,眼看著距離99的頂級不是特別遠了,突然一個系統bug,所有數據歸0,還得從1級重新開始。

  張辰的眼睛里倒映著手機里的光。

  雖然這個世界和前世有偏差,他不是能夠預見股市或者彩票的神,但是未必不能抓住更多的機會,獲得比前世更大的成就。

  在瘋狂接受這個世界所有信息的同時,張辰的內心翻涌著前世從來沒有過的野心。

  這時候,右邊戴著眼鏡兒的男生撞了撞張辰的胳膊,“嘿!哥們兒!我叫楊嘯遠,你叫我嘯遠就行。你叫什么名字?”

  沒等張辰有反應,男生接著說:“你覺得班里有幾個好看的女生?”

  前世閱人無數,張辰很清楚,看這個男生自來熟的樣子,就算自己不說話,他也能一個人吧嗒吧嗒說一天。

  果然,張辰沒說話,眼鏡男自顧地說:“據我的觀察,有兩個女生在八分以上,長得都挺好看的。你看見沒,第四列最后一排那個女生,就是長得特像明星蔣淑佳那個,我問過了,她叫陳舒,跑校生。”

  張辰回頭看了一眼。或許是湊巧,陳舒也剛好在看著這邊兒,兩個人的視線剛好對上。

  出于前世的習慣,張辰笑著點了點頭,

  少女愣了愣,和張辰的視線對接了幾秒鐘,接著低下頭。

  張辰旁邊,嘯遠拍著張辰的肩膀,“怎么樣,怎么樣?是不是長得還不賴?”

  張辰想想剛才少女低頭時候的害羞,笑著說:“挺好。”

  第二天。

  張辰早早兒地起了床,結果出門兒的時候翻了半天,發現衣柜里除了校服幾乎就只剩下白襯衫。

  這也導致張辰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只能穿著白襯衫上學。

  開學第一個禮拜,張辰把這個世界上目前最新興的平臺和產業了解了個七七八八,又記錄了當下國內外的幾個巨頭公司和他們所壟斷的產業。

  最后把目前最適合自己發展第一桶金的幾個平臺一一羅列。

  張辰目前最看重的,是騰微公眾平臺。

  騰微集團,類似于前世的企鵝,是目前國內流量基數最大的一個平臺。

  而騰微公眾平臺,是個人媒體發布一些文章和娛樂八卦的論壇,也近似于微博和博客的結合體。

  經過這幾天的熟悉,再加上前身對騰微這個公司的基本了解,張辰對這個平臺有了大概的認知。

  目前,這個平臺還是發展階段,使用的人不算多,對標的用戶也只是在三線城市以下的下沉市場。

  張辰的心里有了一些想法,這個平臺,或許可以作為第一桶金的備選。

  張辰在紙上畫出一個表格,算是一個簡易的excel表,

  渠道:騰微公眾平臺。

  對標用戶:三線以下、26——45歲、男女占比4:6。

  內容格式:圖文、娛樂新聞、情感故事。

  發展前景:引流起量較快、后續發展空間有一定上限。

  日子就在每天上課下課的枯燥生活里度過。

  但對張辰來說,這種狀態是他目前最想要的。沒什么人打擾,每天安安靜靜。

  唯一讓張辰不太滿意的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發酵,自己可能確實低估了這張臉的顏值。

  短短一個禮拜,每天上午第二堂課以后,488的門口都會聚集著三五成群姑娘往教室里瞄上幾眼,偶爾還會有低低的說話聲:好帥,真的好帥啊!

  這樣的情景基本上每天都會出現,門口的姑娘三三兩兩,從高一到高三的人數不等。

  張辰其實不太喜歡這樣。

  對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來說,他很清楚,顏值這件事對個人的加成非常有限。

  甚至就算是做娛樂明星,顏值也并不能代表什么。前世站在coo的高度,不知道見過多少十三線以下的明星,長得幾乎讓人驚艷,但是一樣籍籍無名。

  真正讓一些人最后大紅大紫的,除了特質和努力,更重要的反而是自身的實力和機遇,以及家庭背景的加成。

  很可惜的是,張辰好像還是低估了自己這張臉的···威力?以至于這樣平靜的生活,只過去一個禮拜就被徹底打破。

  周五,中午十二點鐘放了學,張辰和楊嘯遠一起去了學校二樓的餐廳。

  畢竟是市重點高中,餐廳里的伙食種類很多,從豆腐腦兒油條,到麻辣拌麻辣燙等等一應俱全。

  餐廳的采光也很好,亮堂堂的陽光直射進來打在人的身上,有種午后靜謐陽光的濾鏡效果。

  “張辰。”楊嘯遠一摟張辰的肩膀,“有時候真嫉妒你,從咱倆進來以后,至少幾十上百個女生都在瞧你。我要是有你這張臉。”

  楊嘯遠伸手指著餐廳里的一條條長隊,“我要是有你這張臉,這就是朕的江山吶。”

  張辰沒理會楊嘯遠的騷話,挑了個隊排上去。結果悄無聲息的,在張辰左右兩排和身后,都多了很多排隊的女生。

  她們好奇地,有意無意瞄一眼張辰。

  就算是張辰不予理會,也能聽見兩邊兒有人刻意壓低了聲音在說:“看,他就是張辰!”

  張辰皺了皺眉,不太明白這些人詫異的點是什么。他也并不喜歡這種毫無理由的關注。

  排在張辰前面的男生,回頭看了張辰好幾遍,指著手機屏幕問:“哥們兒,這上面,說得是你吧?”

  張辰接過手機,屏幕上是文錦一中的論壇,論壇被置頂,關注最高的一條帖子是:聽說高一來了個校草?

  點進去再看:聽我們班女生說,學校里來了個校草?現在高中都開始評校草了?

  帖子下面,是張辰的幾張照片。

  破案了,難怪這段時間走到哪兒都好像有人在議論他,難怪每天上下課總有一堆人在盯著他看。

  再看看周圍,人們三三兩兩,百分之五十都好像要往自己這邊兒瞄一眼。

  張辰一陣惡寒,沒想到這種狗血偶像劇里面的劇情居然真的發生了,而且自己就是那個男主角。

  張辰不由想起前世那幾個“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這地球上~~”那幾個風靡全亞洲的f4校草。

  莫名被一股羞恥感濃濃地籠罩。

  站在后排的楊嘯遠反應完全不一樣,他拍著張辰的肩膀,“張辰,牛啊!我還從來沒聽說過,文錦一中以前評選過什么校草,你這也算是開先例了!”

  “別鬧,又不是明星選秀,算什么校草,估計就是有人惡作劇。”一個小插曲,就這么被張辰略過去。

  餐廳正中心處的餐桌上,有幾個學生盯著張辰。

  “他就是那個最近特別跳的高一新生?”

  “校草?呵。”

  ······

  ······

  吃完午飯,張辰和楊嘯遠去了學校附近的網吧。

  拒絕了楊嘯遠開黑的提議,張辰打開騰微官網,開始創建自己的騰微訂閱號。

  經過幾天的考慮,再加上時不待我的緊迫感,在這個洶涌前行的互聯網時代。張辰帶著三分謹慎和莽撞,邁出自己的第一步。

  訂閱號的名字簡簡單單,叫:七零八零有話說。

  定這個名稱的原因很簡單,七零八零后首先是騰微公眾平臺的主體用戶。這個標題,可以做到一個簡單的受眾垂直,讓自己每天輸出的內容有一個簡單的定位,不至于太寬泛。

  而選擇騰微公眾平臺作為第一桶金的‘試煉地’,原因也是多方面的。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是,張辰前世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文字編輯,所以在文字功底上還是很有自信的。

  再加上騰微公眾平臺對于原創和抄襲的打擊力度還是很大的,所以當一些好的文章出現,公眾號之間互相摘錄的同時,一定需要申請轉載,并且署名原創公眾號。

  換句話說,只要你的內容夠好,其他的同類型公眾號,在轉載文章的同時,就一定會為你的公眾號做一個免費的宣傳。

  另一個原因是,騰微公眾平臺目前所針對的用戶,是二三線城市以下的下沉市場。相比于其他平臺來講,下沉市場是更容易開辟的一批用戶。

  而且下沉市場的潛力并不小,就像前世的快手,也一樣是從下沉市場一步步做大的。

  就連一開始走小資路線的抖音,最后也不得不從各個高校發展到下沉市場,出現諸如‘驚雷,天塌地陷紫金錘’和‘陰兵幾兄弟’‘某南第一帥’之類的土嗨視頻。

  對創業者來說,下沉市場的價值,從來不應該被忽略。從戰術上說,這也叫另類的鄉村包圍城市。

  翻了一下最近的幾個熱搜新聞,連續幾天,熱度最高的都是當紅小花代孕棄子,和當紅歌星偷偷生子的新聞,

  張辰開始寫下第一篇文章:“代孕棄子、分手私生”:什么時候,連養育孩子都成了一種美德?

  作為一個互聯網工作者,在一開始的奠基中,網感就是最重要的業務能力。

  緊跟時事,也一定是網感的一部分。

  三個小時的時間,張辰把寫好的文章發布出去。

  公眾號名稱:七零八零有話說

  發布文章數:1

  粉絲數:1

  第一槍,就這樣平平淡淡地打響了。

  周日一早,騰微接二連三地提示有新消息。

  張辰迷迷糊糊地摸到在床頭充電的手機,有些意外,心想就算昨天發的文章,不可能這么快就受到關注吧?

  打開騰微,結果是六條添加好友的消息,其中有五條是女生。

  張辰瞧了一眼,貌似都是488的同學,挨個兒點了同意。

  一條消息緊接著蹦了出來。

  劉佳佳:嗨!是張辰嗎?

  張辰:嗯。

  劉佳佳:今天周日,一起出來玩兒啊,我還喊了其他幾位同學!

  張辰實在想不出劉佳佳這號人是誰,打開她的朋友圈看了看才恍然。

  劉佳佳,是開學第一天,楊嘯遠說的兩個八分女生其中一個。

  和那天見過的陳舒不一樣,劉佳佳的長相,明艷大方,光從五官上看,就透著一股子活潑機靈勁兒。

  張辰想了想,回復:今天不太合適,有點兒忙。

  回復完畢,張辰關上手機睡了個回籠覺。

  文錦市最大的商場里,劉佳佳關了手機屏幕,一臉失望,“他拒了。”

  圍著的幾個女生也都失望地‘啊’了一聲。

  其中一個女生說:“佳佳,沒事兒的。也很正常,咱們一開始不就都說,張辰這人長得就挺傲的嗎?”

  幾個姑娘嘰嘰喳喳地安慰劉佳佳。她們都是從初中開始就關系不錯的朋友,都知道劉佳佳喊張辰出來的原因。

  劉佳佳攥著手機翻了翻通訊錄,似乎想到什么,轉了神情笑著說:“有辦法了。等著,這次張辰一定會出來!”

  半個小時以后。

  張辰沒想到,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次逛街,居然是被騙出來的。

  楊嘯遠把自己胸口拍得通通響,“辰哥啊,你真給面兒。放心,下周的網費,我都包了。”

  張辰瞧了他一眼,又看一眼在前面嘰嘰喳喳的幾個女生,有點兒無奈。

  楊嘯遠壓低了聲音:“辰哥,我替你打聽過了,劉佳佳是對你有意思才約你出來。聽她同桌說,咱們剛來學校第一天,劉佳佳就盯上你了。哥們兒這是給你創造機會。”

  張辰瞥他一眼,“說吧,這里邊兒你看上哪個了?”

  一臉義正言辭的楊嘯遠嘿嘿一笑,“辰哥你怎么知道?”

  張辰橫踢楊嘯遠屁股一腳,“我就知道是讓你賣了。”

  整整一上午,幾個人逛著街,張辰話不多,但是有楊嘯遠這個氣氛組在,倒是一直沒出現尷尬的冷場。

  劉佳佳眼見張辰一直興趣泛泛,心里想著該怎么拉近關系,眼神不經意瞥一眼,立刻就亮起來,沖不遠處揮了揮手,“唐健!”

  不遠處,人群里有五六個男生看了過來。一群人正中心,是一個戴著白色棒球帽的男生。

  劉佳佳小跑著過去打招呼。

  楊嘯遠在張辰旁邊兒壓低了聲音:“我和你說,這幾個都是厲害人物。那邊兒那個戴著棒球帽的叫唐健,應該是高二463班的,據說家里是做地產的,進校那年,給學校捐了一圖書館。”

  楊嘯遠在旁邊兒絮絮叨叨,張辰心里倒沒什么起伏。

  在前世,學校里也不乏這種所謂的風云人物,說起來無非也就是這么幾件事:他爸是誰,家里是什么情況,往日里和學生甚至老師發生沖突的時候,有過什么戰績。

  但是最后,絕大多數人和這些所謂的二世祖風云人物沒什么交集,即便是上學時期好像時刻跟在這些人身后的群體,也都成了過路人。

  走過那個階段以后,再回想起來當時上學很多學生對他們的盲目崇拜或者懼怕,好像一切情緒都沒有什么意義。

  想到這兒,張辰自嘲一笑,用自己前世社會經驗和閱歷,來面對和揣摩這些十幾歲的少年,其實大可不必。

  既然自己現在在這個圈子,就總要讓自己的心態和他們更貼近一點兒,這樣才算是生活。

  更何況,誰人不曾是少年呢?

  “喏。我們班的男生,那個,就那個穿白襯衫的,叫張辰。你應該知道的,就是最近特火的校草。聽說現在市里其他高中也有不少人認識他。”

  唐健聽著劉佳佳的話,遠遠看了張辰一眼,“校草啊,呵呵,挺好。”

  他和劉佳佳從小就認識。

  這個城市從某個程度上說,圈子其實不大,到了他們上一輩這個層次的人本來就不多,同齡人玩得到一起的就更少了。

  而且唐健不得不承認,面前這個漂漂亮亮的女生,他一直都很有好感。

  唐健瞥一眼張辰,問:“你們這是打算去哪兒?”

  劉佳佳大大方方,對自己這個發小也沒什么隱瞞,“還沒定,反正先逛著唄。這邊藝術中心這么大,總有能玩兒的地方。最主要是想和我們班那位校草,多聊聊天兒。”

  唐健呵呵一笑,“挺好。這樣吧,要不咱們拼個局。你問一下你那幾位同學,愿不愿意去臺球廳坐一會兒?那邊能玩兒的項目也挺多。”

  這恰巧應了劉佳佳的意,當然不會拒絕,“等著!我去問問!”

  劉佳佳前腳一走,一個男生對唐健說,“唐健,看劉佳佳的樣子,挺喜歡那個張辰啊。”

  他這是看出了唐健的心思,故意添一把火。十六七歲的年紀,該有的心思和彎彎繞繞,已經初露頭角。

  唐健沒說話,只是看著劉佳佳正在那個叫張辰的男生身邊有說有笑。其他的不說,那個男生,確實有一副好長相。

  張辰其實也早就注意到了唐健,心里不由得有點兒疑惑,不太明白唐健眉宇里的那股子不加掩飾的反感是哪兒來的,自己初來乍到,應該不至于平白得罪他。

  “嘿!”劉佳佳伸手在張辰眼前揮了揮,“唐健他們說,要不一塊兒去打打臺球?”

  “好啊!我有個外號就叫文錦第一球神!”楊嘯遠摩拳擦掌,回頭又沖張辰說,“辰哥,會不會打?不會也沒事,一會兒我教你。”

  啪!隨著最后一顆球被打進去,宣告楊嘯遠第三局也輸得徹徹底底。

  號稱文錦第一球神的楊嘯遠出師不利,剛來臺球廳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劉佳佳和幾個女生已經不忍心看下去了,有個女生嘟嘟囔囔,“不是說文錦第一球神嗎?”

  張辰看著楊嘯遠垂頭喪氣地走回來,也覺得好笑,“三局臺球一共都沒進十顆球,怎么敢說自己是文錦第一球神?”

  楊嘯遠捂著臉,罕見地感覺丟人,“我本來以為他們也是菜雞,誰知道是這個水準。”

  劉佳佳聽見這句話,忍不住回了一句,“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他們打得也不怎么樣,只是你菜得太有水準。”

  張辰對楊嘯遠這句話深表同意。

  對手的水準確實也只是一般,進球基本上除了偶爾的運氣爆棚,就只遵循兩個要點:一個是大力出奇跡,一個是角度較小,距離袋口較近的球。

  不遠處,唐健幾個人連贏三局,也不知道互相聊了什么,瞧著張辰他們這邊兒哈哈大笑。

  隔了一兩分鐘,一個穿著小皮夾的男生走過來,“佳佳。怎么樣,你這兩個同學,還行嗎?”

  剛才就是他贏了楊嘯遠。

  劉佳佳切了一聲,“胡軒,我覺得你和楊嘯遠剛才是菜雞互啄,打得都不怎么樣。”

  名叫胡軒的男生笑笑,“我確實打得不算好,但是你這倆朋友也太差勁了。”

  有意無意的,一句話把張辰也捎了進去,劉佳佳頓時不太樂意,瞪了胡軒一眼。

  胡軒聳著肩膀攤了攤手,轉過身沖著楊嘯遠說:“還來嗎?要不再來幾局,一雪前恥給學妹們看看?”

  張辰對這類型事件當然沒什么興趣,“我就不了,不太會。”

  楊嘯遠知道技不如人,也沒吭聲。

  胡軒回頭沖劉佳佳玩笑似地說:“你這倆朋友可不太行啊,打不打得過是一回事,敢不敢打又是另一回事。和女生出來玩,怎么一點兒膽子都沒有?”

  張辰當然不會被這種中二的話激到,但是楊嘯遠又忍不住了,“再來一局!”

  臺球撞擊聲一響,第四局球開了。

  這時候,圍過來的人明顯比剛才多了不少,已經有二三十個。

  這個地方的高中生本來就多,大多數人都認識唐健,再加上張辰最近的校草事件愈演愈烈,當然有不少人過來瞧瞧。

  一場球打了約莫四五分鐘。

  張辰瞧著桌面上的局勢,楊嘯遠的花色球還有七顆,對手已經只剩下四顆。不出意外的話,這一場眼看著又要輸了。

  不遠處唐健一群人笑了幾聲,不加掩飾。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嘲諷意味就像紙杯里隔夜的茶水,連茶垢都爬上杯沿,一清二楚。

  劉佳佳又瞪他們一眼,做了個閉嘴的表情。回頭忐忑地看著張辰,心里有點兒后悔組這個局。

  楊嘯遠的臉色漲紅,一時間沒有再擊下一顆球的勇氣。少年的一時意氣,上了場才后悔剛才的沖動。

  張辰走過去,指著一顆花色球的右側,劃了一條橫線,“打這兒吧,力道輕點兒,差不多能把它撞到那邊兒就行。”

  楊嘯遠奇怪地抬頭看張辰一眼,因為張辰指著的那個落點,擺明了是沒辦法進球的。

  張辰看著他,又肯定地說了一聲,“聽我的。”

  楊嘯遠點點頭。他雖然不明白張辰這么做的原因,但是知道張辰一定是有一些想法,不然不會這么說。

  啪。輕微的撞擊后,果然沒有任何一顆球落袋。巧的是,白球的落點剛好擠進一群花色球中間。

  這么一來,對手就很難打得到全色球。

  “嗯?”楊嘯遠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意外驚喜,再看張辰神色平淡,好像早就猜到是這樣的效果,突然有點兒感慨,自從認識這個同桌,好像他不管什么時候都是這幅平心靜氣的模樣。

  胡軒繞著臺桌轉了一圈兒,最后無奈找一個角度扎出去。

  白色主球在桌面彈了四個來回,果不其然沒有撞擊到全色球,所以這一局是自由球。

  “打這顆。”張辰指著正對底袋的一顆球。

  楊嘯遠沒猶豫,走過去擺好白色主球,擊球入袋,接著抬頭再看張辰。

  “打這一顆,力氣越大越好。”張辰早就做好了下一步打算。

  這一次球沒進,但是白色主球離三顆全色球很遠,以胡軒的水平很難打進···

  五分鐘后。

  桌面的臺球不斷滾動和減少,胡軒的嘴角漸漸抿了下去,不吭一聲。

  張辰每一次指著的落點,未必能讓楊嘯遠進球,但是肯定會干擾胡軒的下一次擊球。

  就這么十幾個回合打下來,楊嘯遠硬是靠著多拿了幾個自由球,占了上風。

  哐!黑球入袋。

  你來我往的幾次交鋒以后,楊嘯遠以兩顆球的優勢贏了這一局。

  楊嘯遠興奮地一拍張辰肩膀,“行啊辰哥,看不出來你還有這么一手,能預判主球的走位,牛啊!”

  白球的走位,的確都在張辰的意料之中。

  前世那么多年的商海浮沉,能走到他那個級別的人,閑暇下來其實多少都有一點兒愛好。

  畢竟是在國內壓力最大的重點城市,減壓的方式五花八門。有些人喜歡釣魚喝茶,有些人喜歡健身泡吧、旅行聽音樂。

  而張辰的習慣,就是周末一個人去打打臺球。一開始還會和一些朋友一起去,到后來,所有的朋友都已經被他打自閉。

  因為沒有對手,所以只能自己練習,而且大多數時候是斯諾克。玩慣了斯諾克的人再來看中式八球,就好像成年人瞧著小孩兒的玩具。

  大多數球,都能夠輕輕松松地打進去。

  這一局如果換成他上場,大概三桿以內就能結束。

  雖然楊嘯遠的技術不佳,有幾次沒辦法打到他指定的位置,但好在對手的技術也普普通通。

  這一場球,外人看來幾番波折驚心動魄,實際上在張辰眼里,贏得毫無波折。

  另一邊兒,胡軒走回去,臉色不太好看。唐健等人聊了幾句,這次換了一個生著桃花眼的男生走過來,徑直沖著張辰,遞過來一支煙。

  張辰擺擺手,“不抽,謝謝。”

  男生倚在臺球桌上,“技術不錯,以前經常打?”

  “偶爾琢磨一下,其實打得不怎么樣,就是看看還行。”

  低頭點燃了煙,男生斜著瞥了張辰一眼,“聽佳佳說,最近在學校挺有名的?”

  “啊,是嗎?我不太清楚啊。”張辰聽出來火藥味,不想搭茬,主要是不愿意因為這種事情浪費時間。

  男生沒接著說下去,從旁邊兒拿了一個臺球桿兒遞過來,“怎么樣,咱倆來一局?”

  張辰笑得有點兒局促,“我是真不太會,紙上談兵還行。”

  男生一怔。他剛才看張辰指點江山的樣子,還以為是個玩兒桌球的老手,結果現在看張辰滿臉不安,一時間懷疑自己是不是估計錯誤:難道這個小白臉兒真是個紙老虎?

  “沒事,閑玩嘛,我也不太會。”男生說著話,沖張辰呲著嘴一笑,玩笑話又蹦了出來,“怎么,看不起我?”

  這句話一出,張辰知道今天不管怎么說都得來一把了。

  同類型的話,張辰以前經常在酒局上聽到。它就好像在酒桌上別人勸酒,如果你說自己不能喝,別人會說不給面子。

  如果你喝了沒幾杯就醉倒過去,別人會嘲笑你的酒量太差,甚至拍下你醉酒的丑態。

  唯一的辦法就只剩下喝趴對手,讓對手沒法兒再瞎1313。

  張辰接過臺球桿,再看看旁邊兒三三兩兩圍著大概二十幾個閑人,笑著說,“那可說好,我真的就來這一把啊。”

  說完了話,把白球放好。張辰低頭出桿。

  哐!

  桌面的臺球立刻作鳥獸散,像極了炸彈周圍被轟飛的泥土。

  整個臺面的局勢都變得十分清晰。這一桿兒開球,連進兩顆,都是全色球。

  桌面的球一停,張辰緊接著出了第二桿,穩且準,就像古代的俠客出劍。

  劉佳佳等幾個女生瞧著張辰彎腰伏在臺面上,再看他的五官從側面看過去,不管鼻子還是眼睛,都隱約有山峰起伏的深邃和鋒銳。

  加上臺球撞擊和入袋的節奏,一瞬間就好像附體了動漫里走出來的人物。

  幾個姑娘抿著嘴巴沒有說話,倒是人群里有不少女生議論,“好帥啊···”

  “這也太帥了。我還沒見過這么帥的。這是哪個學校的?一會兒過去要個騰微號唄?”

  張辰沒理會周圍的聲音,第七顆球被一個底桿遞出去。白球撞擊全色球又退回來,走位精準,穩穩停在黑8的正對面。

  最后,清脆的撞擊聲一響。毫無意外,沒給對手出桿的機會,一桿清臺。

  張辰起身,長舒一口氣。剛才有兩顆球比較驚險,可能是換了一具身體的原因,還是有一點兒生疏。

  楊嘯遠狠狠揮了一下拳,“牛!”

  劉佳佳正要上去慶祝,幾個早就在圍觀的女生先從人群里小跑出來,“帥哥帥哥!加個騰微號吧!”

  李塵在心里嘆了口氣,笑著回應:“不好意思,我沒有手機。”

  直到出了臺球廳,楊嘯遠還被剛才一幕酸得上躥下跳,“長得帥就是好,你說怎么就沒人要我的騰微號呢?”

  劉佳佳沖楊嘯遠瞪了瞪桃花眼,“要微信有什么好的,你看那些女生,也沒一個好看的。”

  楊嘯遠拍拍張辰的肩膀,說了聲悄悄話,“辰哥,劉佳佳這是吃醋了。”

  幾個人溜溜達達地出了藝術中心,分道揚鑣各回各家。

  劉佳佳臨上車前,忽然回頭看著張辰,“喂!今天早上,你不是說有事兒出不來嗎?”

  張辰一愣,有一點兒被將了一軍的窘迫。

  “下次我單獨約你,不準拒絕哦!”劉佳佳沖著張辰咧嘴一笑,轉身上車關門。

  車上,劉佳佳捂著胸口長舒一口氣,回想剛才在臺球廳里張辰的模樣,“一定要追到你!”

  張辰家里到藝術中心的路程不遠,悠著走回家,洗了個澡,開始篩選今天更新文章的素材。

  這段時間,騰微公眾后臺的粉絲數目一直在緩慢增長。

  粉絲數:381

  新增關注:42

  雖然沒什么宣傳,但是這么大的一塊兒流量池,只要內容過硬,總還是能分到一小部分用戶的。

  不過張辰很清楚,目前這個速度還差得遠。一個騰微訂閱號想要正式地可持久變現,至少需要有三萬以上的活躍粉絲,并且時時有新的粉絲注入。

  刷一刷最近的微博熱搜,只見高掛第一的,是某小鮮肉復出。

  點進去看了看這個熱搜的具體內容。

  是一個之前有過沾粉劣跡的小鮮肉柯旭,今天開了一場記者招待會,面對鏡頭痛哭流涕,說自己知道錯了,但是以后會改過自新,給大家帶來更多好的作品。

  張辰只是看了一眼,就拍板了今天的文章,就寫這個。

  他前世在雜志社工作的時候,已經寫過類似于這樣的文章,當時的反響熱烈,還曾經被官方日報轉載:

  流量時代,每一個小鮮肉的背后,都代表著大批的狂熱粉絲和幕后推動的雄厚資本。

  小鮮肉復出的第一步,也往往都是高掛熱搜造勢,登錄各大綜藝刷臉。同樣的套路,不同的人設,目的一定都是收割粉絲。

  但是不管怎么說,還是要有一定的底線。對于這樣的劣跡藝人,改過自新重新做人是可以的。

  但是想要洗白復出,重新成為大眾視野里的全民偶像,張辰不能接受。

  今天這篇騰微文章的標題是:柯旭復出的背后,是幾百個緝毒警察的命!

  一個半小時后,文章編撰結束,從后臺正式發出。

  周一上午。

  “在氧化還原反應中,某些元素的化合價······”

  一堂化學課,聽趴了三分之一的學生。這些學生幾乎都對物理和化學失去信心,都已經做好轉學文科的打算。

  張辰皺著眉頭,瞧著騰微公眾后臺不斷蹦出的消息。

  “您好,我想要申請開白轉載您這篇《柯旭復出的背后,是幾百個緝毒警察的命!》

  公眾號:張三千說

  粉絲數量:2.1萬

  平均閱讀數:1900

  轉載方式:注明原創轉載。”

  諸如這樣的消息,整整一個上午來了三四十條。昨晚文章的數據超出張辰的想象,看現在的情況,還在急速增加。

  閱讀量:22310。

  粉絲數目新增:1390。

  正常情況下粉絲數要比閱讀量更高,但這篇文章被轉載幾十次,大多是其他公眾號的粉絲,所以新增粉絲數據倒不算多。

  化學課在昏昏欲睡的氛圍里終于結束。

  化學老師前腳一走,教室外面,幾個男生在門口喊了一聲,“哪個是張辰?”

  張辰瞧了一眼,當間兒的是一個留著寸頭的高個子男生。

  “你就是張辰?”男生看著張辰走出來,抬著下巴,氣勢洶洶。

  張辰點頭,“我是。”

  “以后少給我招惹吳蕊,不然見你一次打你一次!”男生的食指差點兒戳到張辰的鼻子上。

  說完話,男生帶著其他幾個人轉身就走。

  張辰只覺得莫名其妙,別說這個男生,就連他嘴里的吳蕊,他都完全不認識。

  楊嘯遠從教室里走出來,瞧了一眼高個子男生的背影,“梁泰?他怎么會來找你?”

  “你認識他?”

  楊嘯遠點頭,“他啊,高二籃球隊的,他那個身高你也看見了,一米九一,長得挺帥,在學校還挺有名。我問過幾個高二的朋友,聽說你來以前,他算是學校的萬人迷。”

  張辰把剛才的事兒簡單說了一下。

  楊嘯遠皺著眉,“你怎么得罪了他?”

  “不太清楚。很麻煩?”

  楊嘯遠看著張辰,“要說梁泰這個人還好,關鍵是他和唐健他們挺熟的,算是一個圈子。唐健你也見過,他們那個圈子要是真想打誰,我從來沒聽過打不了的。我覺得啊,你最好把這事兒和劉佳佳說說。她畢竟能和唐健他們說得上話。”

  張辰點了點頭,心里倒沒怎么當回事兒。

  楊嘯遠見張辰不說話,還以為他是擔心梁泰還來找茬兒,安慰說:“沒事兒,我一會兒找朋友問問,看看到底是怎么個事兒。”

  張辰應了一聲,“行。”

  知道知道原因,也算是有備無患。

  沒多久,楊嘯遠回來了,“事情弄清楚了,你別說,這件事兒和你被選成校草這個事情還有點兒關系。”

  楊嘯遠把他打聽回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和張辰說了一遍。

  原來吳蕊是梁泰的女朋友。在張辰來學校以前,梁泰作為籃球隊隊長,長得又不賴,所以在學校名氣不小。

  結果最近張辰來了學校,每天都有數不清的校草帖被貼上論壇。

  剛巧,最近吳蕊和梁泰鬧點兒別扭。吳蕊可能也是為了讓梁泰吃個醋,簡單作一下,幾次三番在梁泰面前提起張辰,說什么張辰真帥,比你帥多了之類的話。

  張辰聽完,有點兒啼笑皆非。這種事情并不稀奇,別說高中,就算是大學里面,為了一個姑娘打架也經常發生。

  小情侶的謎之操作,張辰前世見過不少,但是像這種被殃及池魚燒到自己身上的經歷,還真是第一次。

  到現在為止,他連吳蕊這姑娘的面都沒見過,就莫名其妙被警告了一頓。

  弄清楚原委,張辰倒沒把這件事兒放在心上。一群年輕人之間的打打鬧鬧,畢竟不是什么大事。

  和這些矛盾比起來,還不如多關注一下昨兒晚上的文章怎么樣了。

  人文時報總部。

  劉展正在為今天的騰微訂閱號上的該發的文章發愁。

  照理說,這兩天大眾熱議的,都是那個叫柯旭的小鮮肉復出事件,所以這個話題該是最好的切入點。

  偏偏他看了一下幾位主筆寫的文章,都總覺得還差點兒什么。

  整整一個上午,劉展在騰微公眾平臺的流量池里翻來翻去,幾乎把關于柯旭的文章全都瞧了一遍。

  臨近晚飯飯點,點開了一篇文章:《柯旭復出的背后,是幾百個緝毒警察的命!》

  十幾分鐘后,劉展看了一眼這篇文章的產出公眾號名稱:七零八零有話說。

  “就這篇了!小鹿!找一下這個號主,申請一下開白!”

  五分鐘后,一條消息發送至張辰的騰微后臺:

  公眾號:人文時報。

  粉絲數:8951萬

  平均閱讀量:10w+

  轉載方式:注明原創公眾號進行轉載。

  千萬級體量的訂閱號對一個微型的訂閱號進行轉載,就像要把它的巨大流量挖一條壕溝分出一小部分。

  僅僅是微小的一部分,已經足夠讓訂閱號和文章大爆。

  這個時候,張辰正在上晚自習。

  晚自習結束,學生們陸陸續續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張辰!”教室門口,上午剛剛來過的梁泰,居然又來了。

  梁泰身后,前兩天剛剛見過的唐健一伙人也都在,看樣子是跟著一塊兒過來的。

  張辰出了教室。

  “走吧,過去聊聊。”梁泰指了指樓道盡頭的拐角。

  那兒的光線昏暗,只有一盞聲控燈時不時亮起來。

  兩邊兒有不少學生側目,一方面是梁泰他們的架勢瞧著就來者不善,另一方面是這伙人本來就聲名在外,用楊嘯遠上午的話說,算是風云人物。

  張辰有些意外,他倒是猜到了上午的事兒還有后續,但是沒想到會來得這么快,“好。”

  看一眼唐健他們的模樣,再結合昨天在臺球廳的情況,張辰倒也隱約想得明白。

  他這是被針對了。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道理,張辰很清楚。

  唐健在人群里瞧著張辰。梁泰今天晚上找過來,的確是他們這伙人攛掇的功勞。

  在他眼里,張辰最近太‘跳’了,不說學校論壇上那些校草帖,就連平時路上走著,也經常聽別人說起張辰。

  而且,劉佳佳對張辰有想法,是已經得到證實的事情。恰巧,他對劉佳佳有想法,在他們這個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

  現在趕上梁泰這件事,當然是個泄憤的機會。

  一伙人走到樓道拐角,后邊兒已經跟了一大堆人過來,大部分都是為了趕過來看熱鬧。

  人群外面,楊嘯遠擠進來攔在兩撥人中間,“梁泰你聽我說,沒必要”

  啪!話還沒說完,梁泰的耳光已經扇了上去!

  黑暗里,樓道里聲控燈一閃一滅。

  外圍看熱鬧的人只能隱約看見幾道影子卷在一起,還有耳光和拳頭落下的聲音。

  唐健站在不遠處靜靜瞧著這一幕,在這種事情上,他從來都不會自己動手。

  約莫過了幾分鐘,聲音慢慢兒停了。

  梁泰沖地上啐了一口,甩了甩拳頭轉過身,“差不多了,走吧!”

  幾個人身后,楊嘯遠和張辰都半蹲在地上,護著身上幾個要害部位。

  “沒事吧?”楊嘯遠抬頭,他的眼鏡兒被甩飛出去,眼睛和嘴角都有淤青。

  剛才梁泰動手的時候,出來勸架的楊嘯遠首當其沖,多挨了幾個耳光,后面的張辰反倒沒怎么被卷進去。

  張辰沒應聲,抬頭瞧了一眼梁泰等人的背影。

  “嘿!”

  樓道里的聲控燈剛暗下去,又被這一聲喊得亮起來。

  梁泰只來得及看見一道黑影,緊接著在昏暗的光線里,身體重重向后倒去,腦袋砰一聲撞在地上,滿眼都是金星!

  嘭!

  巨大的回聲反反復復從樓道穿梭過去,整個教學樓都好像震了震。

  事發突然,唐健幾個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只看見一道人影揮著拳頭接二連三地砸下去,整個樓道都充斥沉悶的響聲。

  大腦空白了一個瞬間,唐健一伙人正要沖過去。那邊兒張辰卻已經停了拳頭,站起身,踩著梁泰的腦袋又重重一腳踢開。

  迎著樓道里聲控燈的光線,唐健等人這才看清楚急轉直下的情況。

  一道人影蜷縮在地上,痛苦地呻吟。隱約能看見滿臉的血,很凄慘。

  那是梁泰。

  剛才猝不及防被張辰撲倒在地上,一米九一的傻大個直愣愣地倒下去,腦袋磕在地上,直到這時候腦袋里還嗡嗡嗡好像有幾十只蚊子轉來轉去。

  看清楚梁泰的情況,有人忍不住罵出聲,“我去。這得疼死。”

  不遠處,張辰穿著白襯衫,在黑暗里異常顯眼,襯衫上分不清是自己還是梁泰的血漬。

  張辰咧嘴一笑,“嘿!還來嗎?”

  潔白牙齒擠出幾個字兒,莫名透著幾分森然。話里話外的意思其實很清楚:如果還來,隨時奉陪。

  轉過身,張辰把不遠處地上的半截兒拖把木棍撿起來,“要是還來的話,今兒晚上就不用走了。”

  一句話說得輕飄飄,有股子輕松寫意的勁兒。

  不知道為什么,從來沒吃過虧的唐健,這時候看著鼻青臉腫的張辰,忽然覺得有點兒冷。

  外邊圍著看熱鬧的人已經全都呆了。梁泰被幾個人抱起來,鼻血還在不停淌出來。

  以一敵六的場面,一時間居然僵持不下。

  “放學不回家!都干嘛呢?”

  遠遠的,學校保安姍姍來遲,聲音從樓下傳上來。

  聽見保安的聲音,唐健居然松了口氣,他深深瞧了張辰一眼,“你給我等著。”

  張辰的表情不變,咧著嘴‘嘿’了一聲,笑得急促而嘲諷。

  眼見唐健幾個人轉身離開,張辰和楊嘯遠也越過人群下了樓。

  圍著看熱鬧的人們瞧著他的背影,眼神和心緒多少有點兒復雜。

  眼看兩個人消失在樓梯口,人群就像煮沸的水,嗡一聲炸開,議論剛才的那一場沖突。

  今兒晚上的事情,讓張辰一直以來的畫風有點兒崩壞。

  怎么說呢,以前張辰的形象,一直都像是穿著白襯衫,說話不多沉默寡言的白月光校草。

  結果今天這場沖突里,突然爆發出來的血性和狠勁兒,不只讓唐健等人嚇了一跳,就連楊嘯遠也覺得有點兒陌生。

  回家路上。

  看著旁邊一臉平靜的張辰,楊嘯遠從來沒這么佩服過一個人。

  在他過去接觸過的人里,想想不管是誰遇見今兒晚上這種事,都沒辦法像張辰這樣,前一秒大開大合打地打一架,下一秒就能鎮定自若地好像沒這么回事兒。

  騎著山地車回了家,張辰把手里一直攥著的半截兒拖把木棍扔在地上,自嘲似的一笑:“這畫風,怎么就從都市大鱷的崛起,變成文東是怎樣煉成的?”

  ······

  ······

  對張辰來說,今天晚上的事情,其實也是一場恰到好處的發泄。

  從前世的地球突然來到這個世界,不管張辰再怎么心理強大,總是悶著一口氣。

  今兒晚上在昏暗里,幾個人沖他動手的時候,疼是真疼,到后來打梁泰,爽也是真爽。

  打架這件事兒,說到底還是個氣勢。如果唐健等人真的就拼著折一兩個人,最后輸得也一定還是張辰。

  但是說起打心理戰,唐健這些男生,怎么比得上張辰?

  躺在床上,張辰瞧著眼前沉沉壓下來的黑暗,自顧說了一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今晚的小打小鬧,固然不至于發出這樣的感慨。只是想到以后,要在這個世界上‘廝殺’自己的一條路出來。

  不管生意場上,還是哪一條路,都一定秉持這樣的想法。

  當天晚上。

  文錦一中的論壇上,張辰和梁泰、唐健發生沖突的視頻被不知名人士貼了上去。

  是那些外圍看熱鬧的人拍的。

  一段兒昏暗模糊的混亂打架視頻,在那種可見度下,手機也只能拍一個大概。

  一直到最后,張辰迎著樓道里的光線和唐健等人對峙。

  “還來嗎?”視頻里,張辰笑著問:“要是還來的話,今兒晚上就不用走了。”

  昏暗的光線下,穿著白襯衫的清秀少年,臉上和脖子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痕,莫名有了那么幾分慘烈的味道。

  有認識唐健等人的學生看完視頻,忍不住發出一聲近似于驚嘆的聲音,“那可是唐健啊···他怎么敢?”

  即便是市重點,在平靜學習生活里,發生這樣的事,還是不可避免成了一部分學生茶余飯后的談資。

  更何況,唐健在這座城市,幾乎所有的中學都知道他。

  第二天。

  早上六點鐘,外面的天還暗著,張辰被鬧鐘吵醒。

  迷迷糊糊摸到手機,張辰的臉被手機的光線映出模糊的線條,打開騰微后臺,一條消息首先蹦了出來。

  “人文時報,申請轉載您的文章······”

  “我去······”張辰一翻身從被子里爬起來,困意甩得無影無蹤,“熬了這么久的農民,終于要翻身做主人了。”

  點擊同意,確定轉載發文時間。

  自認為也算是經歷過事業上起伏風浪的張辰,這時候居然有種創業成功的激動。大多數事業,第一步總是最難的。現在第一步走出去,后續資源的統籌也就簡單多了。

  雖然張辰一直對自己在互聯網方向上的嗅覺很自信,但是現在親眼看見開花結果,還是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尤其是沒有想到,七零八零會這么早迎來第一篇爆款。

  洗一把臉,神清氣爽。瞧著鏡子里意氣風發的少年人,張辰敲敲玻璃,“你別說,確實挺帥!”

  早自習前三分鐘,張辰緊趕慢趕地進了教室。

  本來嘈雜的教室,忽然安靜下來。

  張辰正覺得奇怪,楊嘯遠湊上來,“辰哥,昨天晚上的事,有人錄了視頻扔進學校論壇。”

  張辰這才明白,難怪進了學校以后,一路上遇到的學生都用一種看似諱莫如深的眼神看著自己,原因起因在這兒。

  其實在張辰心里,那本來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犯不著這么興師動眾,好像一覺醒過來就讓全世界都知道。

  剛剛放好書包坐下。

  劉佳佳三步并兩步走過來拉起張辰,“跟我走!”

  “嗯?”張辰沒動,疑惑地抬頭看著她。

  “讓他們給你道歉!他們憑什么那么對你!”

  張辰看著女孩臉上的關切和憤怒,心里好笑的同時,又有前世多年少有的溫暖,“沒事,又不是什么大事兒。而且,我也沒怎么吃虧。”

  前世做了coo以后,張辰身邊的老朋友,除了從小長到大的幾個朋友,就是生意場上同級別的你來我往,少有真心往來。

  就算是從小長到大的幾個朋友,也往往多年不見,因為行業或者薪資的原因,聊天的時候總有隔閡。

  所以怎么說呢?許多時候,人的情誼哪抵得上身份金錢地位這些看得見摸得著更加真實和分明的東西?

  “放心吧,我處理得好。”張辰柔聲勸了好久,才算是把少女勸了回去。

  但是看得出來,劉佳佳還是有自己的想法,或許在琢磨該怎么替張辰討回公道。

  張辰搖頭笑了笑,打開騰微后臺,看看自己那篇爆文的數據。

  后臺頁面剛剛跳出,上百條消息就蹦了出來。除了大量想要開白轉載的文章,還有一條官微私信。

  “您好,您是文錦人嗎?”——消息來自文錦日報。

  “是。”

  對面很快傳來回應:是這樣,我們這邊想要就您最近這篇文章《柯旭復出背后···》做一個見面的專訪。

  張辰有些驚訝,但是再細細琢磨,其中的原因也很容易想明白。

  人文時報的騰微號一經轉載,這篇文章正式進入各大官媒的視線,文錦時報能在這么短的時間找過來也是意料之中。

  畢竟,人文時報的影響力巨大,隨便一條聲明都能斷一個明星事業上的生死,更別說公開轉載這樣一篇文章

  至于說請自己做專訪,大概也是因為查到了七零八零這個訂閱號的所在地。

  張辰回復:抱歉,這篇文章并不是我的原創,原創作者是文錦一中的學生張辰,如果您這邊要做專訪,我建議還是直接聯系他本人。

  這么回復的目的很明確,既然要做一次專訪,與其讓別人關注七零八零這個公眾號,倒不如直接關注到人的身上。

  “出名要趁早”張辰聽過最正確的話之一。

  年少成名雖然會付出相應的代價,但同時只要運作夠好,帶來的后續利益是不可比擬的。

  而且,七零八零有話說這個公眾號,對張辰來說只是第一桶金的跳板。

  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名字和一個公眾號捆綁在一起,短期上說或許會有一定效益,但是放長遠來看,并不利于發展。

  張辰目前對于以后發展的渠道和步伐已經有了初步的雛形。

  經過這一次的官微轉載,七零八零這個號半個月內就可以進行變現。今天的后臺消息,已經有一些商品找上門來希望進行投放廣告。

  張辰的初步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找到一個人盡快能夠接手七零八零有話說。

  這樣,他就能從撰稿這件事情上脫身,著手搭建自己的第一個團隊。

  或許現在就考慮組建團隊這件事未免太早太快,作為一個曾經經歷過互聯網浪潮的人,張辰卻很清楚,時間緊迫,想要趕上這一批浪潮的紅利,必須在這幾年就有開船的能力。

  上午第二堂課上到一半,高一的教導主任敲門進來,在教室里掃視一圈,“張辰,出來一下。”

  所有學生都看向張辰,都知道是為什么。昨天晚上的事情鬧這么大,學校不可能不清楚。

  張辰起身走出去。

  教導主任皺眉盯著張辰,“知道為什么喊你嗎?”

  “知道。”

  教導主任看著張辰,聽他平平淡淡地回應,就連聲音都沒有半點兒波動,莫名想起來視頻里畫面里,少年人那股子山雨欲來的沉靜。

  得嘞,原本想好的詞也說不下去了。教導主任轉過身,“去校長室。”

  校長室里。

  梁泰站在一對兒中年夫妻身后。

  張辰進門的時候,女人正在絮絮叨叨地說著話:“你看看把我兒子打得。昨天晚上到家的時候臉上都是血。今天早上去醫院剛查出來,都腦震蕩了!”

  張辰心里有數了,看這樣子,大抵是昨天晚上梁泰到了家,他爸媽一看兒子的模樣太凄慘,所以今天來討個說法。

  教導主任走過去,“你們也先別著急,我把張辰也喊過來了,先讓兩個孩子把事情經過說一下。”

  女人回頭,一看見張辰,氣勢洶洶,“就是他呀?這還說什么啊?我兒子都這樣兒了,你再看看他!還說什么呀?你們學校怎么半點事兒都不管呢?當初我們家也是教育部那個劉部長介紹進來的,怎么連基本的安全都保證不了呢?”

  說起教育部劉部長的時候,男人拉了拉女人的胳膊,但是沒吭聲。

  校長坐在椅子上揉著眉心。剛才被這一對兒夫妻煩了整整一個小時,這時候耳朵里滿是女人翻來覆去的幾句抱怨,關于他們嘴里的那個劉部長,也聽了不下十次。

  這種人本身就是最讓他頭疼的,說她沒什么背景,偏偏和某個人沾親帶故,說她背景很深,也完全不至于,完全是在小鳥裝老鷹,除了聒噪,其他什么都不會的貨色。

  張辰看著這一幕,差點兒就被逗樂。他前世也見慣了這樣的人物,尤其是后來抖音興起,幾乎天天都有同類的視頻信息。

  好在教導主任很有應對這種場面的經驗,“您先別急,這件事不管是誰打了誰,是什么情況,學校都肯定會有一個交代。”

  教導主任在盡量安撫女人的情緒,結果女人反而越來越暴躁。

  “人們總說文錦一中是最好的高中,原來就是這么個好法?反正今天一定得有個說法,要么開除這個學生,要么我就告到教育部劉部長那兒。我還真的就不信了,在文錦一中講不來道理!”

  明明沒什么道理,偏偏說得光明正大。閻王易躲,小鬼難纏,說得就是這種人。

  幾個人吵了十幾分鐘,最后教導主任也窩了一肚子火,盡力壓著脾氣,“這樣吧,這個學生我們肯定會處置,但是開除肯定不行。學生之間難免磕磕碰碰,多少年以后畢業了,說起來也是同窗。”

  “同窗?”女人尖叫起來,跟土撥鼠有的一拼,就像動畫片葫蘆娃里大呼小叫的蛇精,“把我兒子都打成這樣兒了!你不看電視的嗎?像這種半大小子,欺負起人來最不是東西了我和你講!”

  女人在這兒鬧得不可開交,門口,張辰的班主任帶著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姑娘敲門兒走進來,“校長。”

  屋子里靜了靜。女人可能也是口渴了,抱著膀子翻了翻眼皮,站在那兒滿臉的不可一世。

  班主任沒做聲,走到校長旁邊兒,這才壓低聲音聊了幾句。也不知道說了什么話,校長抬頭看了張辰好幾眼。

  “張辰,你先和這位,老師吧,出去聊聊。”校長笑容滿面,看張辰的神情都和藹了不少。

  出了辦公室,里邊兒的嘈雜越來越遠,隱約能聽見梁泰一家還在繼續吵鬧。

  帶著張辰走出來的年輕姑娘回頭,說:“張辰同學,你好啊,我是文錦時報的主編。”

  說話的時候,年輕姑娘一對眼睛笑成了月牙兒。

  張辰瞧了半晌,心里默默補了一句:這姑娘,真甜。

  張辰一直很喜歡一首叫睫毛彎彎的歌,因為他曾經喜歡過這樣一個姑娘,一對兒眼睛笑起來像極了月牙,直到畢業多年,每次想起來也總是心頭的一抹白月光。

  現在,面前這個姑娘,就像極了那一抹白月光。

  不過兩個人雖然相像,張辰也沒有半點兒想法。

  他的性格優勢和職場經驗就是不會把一個人冠以另一個人的影子,不然很容易影響對這個人的判斷。

  “你好,我是張辰。”張辰下意識伸出手,才驀然發現自己這個動作,出現在學生這個身份上不太應該。

  宋婷愣了一下,笑著伸出手握了握,倒有些好奇,面前這個清秀高中生身上,這股子成熟和老道是哪兒來的。

  “你好,我叫宋婷。”

  做完了自我介紹,兩個人默契地轉身,邊走邊聊。

  “我這次來的目的,是想對你做一個訪談。”宋婷開門見山。

  張辰點頭,“我知道,是柯旭那篇文章吧?七零八零的號主和我說過。”

  兩個人一路走到籃球場,聊的話題也大多繞不過這篇文章的初衷和投稿過程。

  “總之就是這樣,演藝界這兩年,越來越多的人出現這種情況,最后被抓到,又會面對鏡頭痛哭流涕,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祈求原諒,又說自己平時壓力太大,也是為了帶來更好的作品和更大的動力。其實我一直覺得,都是在扯淡。”

  宋婷靜靜聽著高中男生三言兩語不急不緩地敘述。

  張辰說:“這個時代,可能確實越來越開放,我們曾經以為的禁忌,可能會慢慢不再是禁忌。對社會來說,這或許是一種進步,而我們也確實需要接受這樣的變化。但是不管這個世界怎么變,有很多東西一定是不能觸碰的。”

  宋婷略微地沉吟一下,“比如呢?”

  說完話,張辰撿起掉在不遠處的籃球,運球過去,在三分線外一個標準的投籃姿勢。

  籃球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線——

  不遠處,高玲琢磨著張辰的一番話,再迎著陽光看著少年人一個運球投籃出去。就在一瞬間的定格里,高玲忽然覺得······光芒萬丈。

  ······籃球掠過籃筐飛出去,落了一個三不沾。

  張辰搖頭失笑,十多年不打籃球,技術果然很蹩腳。

  站在籃下的幾個男生腹誹:姿勢擺得像那么回事,原來只是個耍帥的a貨。

  ······

  ······

  校長室里。

  校長對站在桌前的夫婦說:“是這樣。您二位確定想要一個公正的結果嗎?”

  女人把梁泰往前推了一把,“那肯定啊!你看我們家孩子現在成什么樣了!你們學校不給結果能行嗎?”

  校長回頭,對教導主任說:“把視頻開一下吧,讓家長看一下昨天晚上到底是什么情況。”

  幾分鐘后,視頻播放完畢。

  教導主任說:“事情的經過,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您二位剛才也應該看清楚了。這件事和張辰其實沒什么關系。梁泰早戀,還聚眾報復同學,不管怎么看都不占理。張辰我們是不可能處分的,更別說開除。”

  末了,教導主任說完,校長起身說了一句,“您也可以和劉部長說一說,問問是什么情況,該怎么處理。”

  說完,校長抽身走了出去,沒回頭看那一對兒夫妻的臉色。

  教導主任瞧著面前梁泰一家,心里只覺得可笑,真要計較起來,對校長來說,什么攀親帶故的關系,算個屁。

  一開始不吭聲,只是對學校而言,一貫奉行的,都是和和氣氣息事寧人,能皆大歡喜地走個流程當然最好。

  現在,流程走不下去,就只能給你們一個結果。更何況,你們鬧過來說要開除的那個學生,現在不但不能處分,還得做個全校通報的嘉獎。

  教導主任想起剛才那個默不作聲的清秀男生,心底驚嘆:畢竟,那可是人文時報啊。就算他真的有什么錯……又怎么樣?

  上午第四堂,英文課。

  做完了采訪的張辰回了教室,被楊嘯遠和幾個女生圍在一起問最后的處理結果。

  直到高跟鞋的聲音在教室外面噔噔噔響了響,所有人都蜜蜂一樣退了回去。

  教室里,所有學生都抬頭看過去,門口一道身影走進來。

  “哇——”全班都在驚呼。

  就連張辰也眼前一亮。

  “喂喂喂喂喂!”楊嘯遠狂拍張辰的胳膊,“辰哥辰哥!這也太好看了!好長的腿······”

  確實很長,張辰心里默默補了一句。

  劉佳佳沖張辰無聲地說出來幾個字,一臉的不情愿,看嘴型,分明是:“不!準!看!”

  上了講臺,長腿姑娘回頭在黑板上寫下兩個字:高玲。

  “大家好,由于你們之前的英語老師家里出了一些事,暫時來不了。所以從今天起,我暫代你們的英語。”

  臺下又是一陣歡呼,幾個男生激動得嗷嗷大叫。張辰默默在心里補了一句,荷爾蒙果然是最原始和強勁的動力之一。

  高玲把講桌拍得咚咚響,制止了教室的嘈雜,“好了,開始上課!”

  不得不說,由賞心悅目的老師代課,就連這堂課都顯得賞心悅目。課堂上學生的活躍度提升了幾個平方,尤以男生為準。

  四十五分鐘后。

  “下課!”一堂課結束,高玲收拾好講臺上的課本,抬頭喊了一聲,“張辰,你跟我過來一下。”

  張辰跟了出去。

  楊嘯遠在后面想入非非,“長得帥就是好,連老師都喜歡。”

  另一邊兒劉佳佳一本書砸過來,“瞎說什么呢!”

  張辰和高玲進了辦公室。

  “我翻了一下中考的成績單,你是班里英語成績最高的。”高玲翻出一張成績單,“這段時間,你來暫代課代表吧。”

  原來是這件事。張辰點頭應了下來。

  ······

  ······

  吃完午飯,張辰在校園里兜兜轉轉,越過籃球場到了操場后面的看臺,這邊平時很少有人過來,所以很安靜。

  校園里風聲徐徐,一陣歌聲就像低吟傳過來:“你可知道風聲徐徐,有我一縷相思”

  是多年以前的老歌,平緩安逸,帶著那個年代悠悠揚揚的風格。

  張辰過了拐角,一抬頭正看到上午剛來的英語老師高玲,抱著吉他坐在看臺上。

  沒驚動高玲,張辰退一步,矮身坐在看臺下面的草坪上。

  看臺上,女孩彈著吉他低低哼唱。右側的看臺陰影下,清秀少年倚靠在身后的墻上。

  聽了三首歌,張辰悄悄地離開看臺。

  高玲沒有發現,就在幾步遠的地方,有個偷聽唱歌的白p客。

  文錦時報的專訪文章很快出來了,在征得張辰的同意后,不到一周就刊發在報紙和官微上。

  同期刊發的,還有學校的校刊和對張辰的通報嘉獎。

  學校校刊用了整整三頁的篇幅,描述張辰的文章被人文時報轉載,以及文錦時報又做了一期專訪的消息。

  校刊的封面,是張辰穿著校服的一張照片,看上去乖巧清秀。

  現在,張辰才是真正的風云人物。不止是一中,文錦市幾乎所有的高中都知道這件事。

  校草、文章登上人文時報、受到文錦時報專訪。

  三個頭銜,隨便一個在文錦這個三線城市都是王炸。

  尤其是人文時報,幾乎已經是國內關注度最高的官媒。一個學生的文章登上人文時報,已經不僅僅是一中的事情,也值得文錦市宣傳一下。

  高一新生,就寫出驚動全國的文章。這是市里教育搞得不錯的突出表現,當然值得宣傳。

  這也是文錦時報第一時間對張辰做出專訪的原因。

  學校論壇上,關于張辰和唐健等人沖突的視頻不翼而飛,這當然是學校的手筆。

  周五放學的時候,文錦一中校門口站滿了外校的學生。

  張辰一出校門,人群的聲音就像煮沸的水,“快看!張辰!”

  “真的帥!你看他像不像ro男團里的主唱?”

  “······”

  隨著人文時報的轉載,相關部門很快下達了通知:柯旭,被正式封殺!

  當天,借著人文時報和這一場封殺鬧劇的東風,微博上第二十七條熱搜,高一學生文章的威力。

  七零八零這個訂閱號的粉絲量,也迎來飛速增長。一共三天,粉絲數目瘋漲18萬。

  這已經是非常可怕的一個數字。

  在沒有任何資金注入和粉絲購買的情況下,18萬粉絲幾乎是很多高質量賬戶兩年的運營效果。

  業內很多人甚至開始研究七零八零的增長路徑和增長原因。

  張辰曾經見過這個現象,在某個視頻軟件上,某個姓刀的素人姑娘,短短半個月時間漲粉上千萬,一時間也被業內當做一種現象進行研究。

  不少自詡專業的研究者,從視頻的角度、燈光等等各方面進行剖析,后來的模仿者也爭先恐后,但是沒有一個再能達到相同的效果。

  互聯網的風一道接著一道,充滿機遇和變數,張辰這一次,算是乘風而起。

  《七零八零有話說》,也終于開始了正式變現。

  從上周開始,騰微后臺就一直有產品在詢問七零八零的廣告價格。隨著粉絲的暴漲,來詢問價格的人也越來越多。

  張辰賣出的第一個頭條位,廣告價格是9000。

  這段時間,七零八零的閱讀量穩步上升,目前已經平衡在了兩萬五左右。按照目前業內閱讀量和價格的比例,9000實際上已經屬于低價。

  但由于存在粉絲周期較短的問題,很多人對七零八零這個號的廣告能力存疑。最后能賣出這個價格,張辰已經很滿意,“第一步,終于算是邁出去了。”

  七天后,首次投放的產品來進行二次復投。這說明,七零八零的帶貨效果已經得到證明。

  沒多久,來問價和定檔的產品越來越多,七零八零的廣告價格也在持續走高。

  半個月后,柯旭事件的熱度退去,七零八零的廣告價格穩定在單條一萬三元。

  張辰看著atm機里顯示的銀行余額:64300。

  作為一個三線城市的高中生,這已經算是身懷巨款。

  晚上,張辰接到一個電話。

  “兒子!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和我們說呢!要不是你們老師打電話過來,我們都不知道呢!”

  “怕你們忙。”

  “再忙哪有你的事情重要?爸媽出來不就是為了你嗎?這么好的事情也不說,媽還得拿出讓他們看看呢,看我兒子多出息!”

  一番好像全是廢話的詢問和回應。母親在對面絮絮叨叨半個小時,對面又傳來一句話,“張樹偉,快點兒和兒子說句話!”

  電話里,那個叫張樹偉的男人沉默了十秒鐘,生硬地說了兩個字,“不錯。”

  這已經是一個父親對兒子最高的評價。

  當天晚上,夫妻倆各發了一條朋友圈。

  “我兒子的文章,上了人文時報,還上了文錦時報的專訪!”

  “兒子,再接再厲。”

  這是兩個人的第一條朋友圈。自豪滿滿。

  張辰瞧了半晌,在下面回復:這樣的機會,以后還會有。

  父親的回復很快:【抱拳】。

  一條看上去簡單莫名又有點兒好笑的表情。

  張辰想起那個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對著手機屏幕,點了點頭。

  遠隔千里,不足以阻隔父子默契。

  很快,又是周一。

  張辰坐在看臺下,倚著墻,借著高玲的歌聲,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自從發現新來的英語老師每天中午都會來這兒彈吉他唱歌,張辰經常會過來聽一聽。

  不是對高玲有什么想法,完全是因為歌唱得確實不錯,所以來白p。

  “啊!”

  小聲的驚叫。

  張辰剛剛迷迷糊糊地睡著,聽見聲音下意識抬頭,正迎上一對兒近在咫尺的眼睛。

  高玲抱著吉他,皺著眉頭,“在這邊兒偷聽多久了?”

  張辰沒做隱瞞,“不到一個月。”

  “一個月?”本來以為只是巧合的高玲,沉默了半晌,說:“張辰,老師和你說,你這個階段的心理老師很理解。但是很多時候,你們還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所以錯誤地以為,自己當時的想法就已經是感情。你明白這個意思嗎?”

  張辰聽到一半兒就明白她的意思,覺得有點兒好笑,“老師,你想多了,我不會喜歡你這樣兒的小姑娘。”

  一句話,把高玲準備好的后續臺詞都堵了回去,“嗯?小姑娘?”

  張辰一時口誤,這時候也沒辦法解釋,擺著手連說沒有,是說錯了話。

  高玲翻了個白眼,沒追著這件事不放,“午飯吃了嗎?”

  張辰還真沒吃,“一會兒去食堂看看。飯點的時候人太多,不太想排隊。”

  高玲說:“剛好我也沒吃。走吧,讓你嘗嘗老師的手藝。”

  張辰剛想拒絕,高玲回頭,一副已經看穿張辰的模樣,“沒事兒,別害羞。”

  文錦一中的教師宿舍,都是每個老師單獨一個房間,臥室、廚房衛生間一應俱全。

  宿舍里飄著一股子淡淡百合花的味道,床上鋪著一塊兒小熊圖案的毛毯,墻角還有一只半人高的抱抱熊。

  典型的小姑娘臥室。

  張辰四下瞧了瞧,目光在墻上的吉他停了停,“高老師?”

  正在切菜的高玲應了一聲:“噯?”

  “教我學吉他吧。”

  學吉他這件事,是張辰前世就一直在想的,只可惜當時所有的時間和心思都在工作上,尤其是做了coo之后,時間就更少了。

  拋去個例而言,大多數總監級以上的人物,工作的時間何止是996就能概括的。當公司有一個新項目或者系統上線的時候,一天十三四個小時,也是常有的事。

  至于前世某音上,滿屏的年薪百萬人群,百分之九十九是在扯淡。

  所以張辰想著,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大把的時間讓自己支配,當然要多體驗和學習一下前世沒有接觸過的東西。

  “可以啊,交學費。”高玲伸手,笑得狡黠。

  張辰覺得這件事理所應當,學知識技能,還是私教課,付費是正常行為,“多少錢?”

  只是在開玩笑的高玲被反將一軍,愣了一下以后,側身端著碗放在桌子上,“和你開玩笑的,我怎么能真要你的錢呢?想學的話,以后每天中午可以教你半個小時。”

  張辰沒作聲,也沒說什么一定要給錢的客套話,想著學一段兒時間,把錢直接打給高玲也就夠了,總比你推我讓的客套話要好。

  三個菜,兩碗米飯,很快被端上飯桌。

  吃飯的時候,高玲心里在琢磨另一件事,不知道為什么,和張辰接觸下來,總覺得他和其他學生不太一樣。至少在聊天的感覺上,張辰似乎總是和她同一高度,甚至,還有自己不具備的,世事看透的淡定?

  是少年故作老成吧。高玲默默想著。

  張辰起身又盛一碗米飯,“老師,蠔油生菜,味道不錯。”

  高玲看著張辰的后腦勺,鬼使神差地說了一聲,“吃了這碗飯,記得好好兒學習,你這樣的男生,去了大學很多女生追。”

  張辰沒否認,端著米飯回了桌,“不用去大學,現在也有很多女生追。”

  “自戀。”

  “這是客觀事實。”

  確實是客觀事實。

  就在當天晚自習后。張辰被幾個女生堵在了樓道里。

  隨著近期人文時報事件的發酵,張辰的照片在文錦市各個高中,甚至一些大學流傳,已經坐實了校草的頭銜,隱約成了這座城市學生黨里面的明星人物。

  這段時間,守在488門口來瞧張辰的人越來越多。張辰一直沒放在心上,想著等這件事情熱度減退,生活也就會趨于平靜。

  但是張辰還真沒想到,會有人直接把他攔在樓道里,光明正大地說要和他談戀愛。

  像極了前世某些明星的私生粉。

  “和我談吧······”張辰的胳膊被女生抱在懷里,女生大眼睛,圓臉蛋兒,瞧著清純可愛。

  現在正是放學的高峰期,兩邊學生來來往往,不少人停下來看熱鬧。

  不論張辰心里有多訝異于這些年輕女生的大膽,臉上的表情卻平平靜靜,把女生的手輕輕推出去,“特別不好意思,我現在只想好好學習。”

  張辰原本應該有更好的方法拒絕女生,比如說加一個騰微號,然后在騰微上私下告訴她自己的想法。

  但是張辰又很清楚,在面對表白的時候,為了避免節外生枝,簡單粗暴地拒絕,才是最有效的。

  推開了女生,張辰徑直下樓,根本沒有回頭再看一眼的意思。

  圓臉女生被晾在原地,幾個一起來的人立刻圍上去安慰,“沒事,沒事。別哭。”

  “他也沒什么了不起!”

  人群里,劉佳佳和楊嘯遠也看見了剛才那一幕。

  楊嘯遠笑著說哦:“你看,我就說你不用擔心。辰哥我很了解,他不可能接受表白的。”

  劉佳佳卻低低地說:“不知道怎么說。就是。他拒絕別人我當然也很高興啊。但是,他剛才那么冷漠和堅定。我突然感覺,自己好像離他更遠了。”

  一場鬧劇式的大膽表白。在校草兩個字的頭銜上,又坐實了高冷兩個字的形容詞。

  一個來自中年男人的平淡性格,成了被學生們誤以為的高冷。

  生活又一次恢復了緩步前進的平穩日常。

  ······

  ······

  這段時間,張辰每天中午都會跟著高玲學吉他。

  高玲教的很認真,但偶爾還是會說一些‘訓誡’的話。

  “吉他入門本身就是特別簡單的東西,所以也不要把它想得太復雜。如果你只是為了滿足一下好奇心呢,我建議簡單地學習一下簡譜就好。你這個階段,畢竟還是學業為重,我看你中考的成績,只要好好學習,也不需要走什么藝術類,就可以上重點大學······”

  諸如此類的話,高玲說了不止一次。

  雖然張辰給高玲的感覺,一直都是超出同齡人的沉靜,但在高玲心里,高中生正是睜眼看世界的時候,整個人的價值觀在逐步形成,很容易被某件事影響。

  萬一張辰因為太喜歡吉他,影響了學習,那就是她的責任。

  張辰很清楚這位年輕女老師的責任心,所以每次都安安靜靜地聽著,在接受高玲絮絮叨叨數落的同時,居然真的找回了一點兒做學生被老師關照的享受。

  嗯?張辰默默地想:這該不會也是m的一種?

  從高玲宿舍去教學樓的路上,張辰被昨天抱著胳膊表白的圓臉姑娘攔住了。

  張辰默默地后退半步,防止胳膊再次被她裹進懷里。

  圓臉姑娘臉有點兒紅,“別怕,我這次來找你是有事兒。”

  這句話一出,張辰把另一只腳也縮了回來。圓臉姑娘可能也發現了自己這句話的不合適,臉蛋兒又紅了一個度,一點兒沒有昨天晚上攔路的彪悍。

  “再過半個月,學校會組織一次運動會,我這次過來,是想代表學生會請你上臺表演。”圓臉姑娘說。

  張辰也知道這個運動會。

  這是文錦一中的慣例,每年這個時間段都會舉行一次。

  “我聽說,這個運動會的表演,不是需要報名篩選的嗎?”張辰問。

  “那是別人。”圓臉姑娘說:“你當然不需要了。你可是學校校草,你看你來以前,學校哪有校草什么的。”

  “停停停!”

  圓臉姑娘話說一半,張辰連忙叫停。對一個原本年近中年的人來說,聽別人在旁邊兒說自己是高中校草這件事,實在有點兒羞恥。

  張辰略微地想了想,“這個事兒啊,我覺得你還是找一下其他人吧,我不太合適。”

  其實最主要的,還是他不太想去。

  他一直向往的都是穩步發展,而不是高高調調地人前顯圣。就連校草這件事都是不得已,更別說讓他主動去表演。

  眼見張辰轉過身要走,圓臉姑娘急急忙忙地說:“其實這個運動會,更多像是高三學生的歡送會。每年的這個運動會結束,高三的學生們就會開始封閉式的刷題訓練。我就是代表高三女生來找你的!”

  張辰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但是這件事,和我我去不去,有很重要的關系嗎?”

  “當然重要了!”圓臉姑娘見張辰停下,激動得手舞足蹈,“你是我們班好多人的白月光啊。”

  張辰疑惑地,重復性地問:“白月光?”

  圓臉姑娘點頭,肯定地說:“白月光。”

  “你是高三的?”張辰又問。

  “是。”

  張辰看著面前紅臉的姑娘,又想想昨天晚上面前這個姑娘的大膽,實在沒辦法把兩個人放到一起。

  “你叫什么名字?”

  “陳夢麗。”圓臉姑娘的臉蛋兒紅成了猴屁股。

  “你想讓我怎么表演?”

  “唱歌啊,跳舞啊,都是可以的·····”

  兩個人就運動會這件事,聊了七八分鐘,多是討論運動會的一些基本情況。

  末了,陳夢麗又主動說起昨天晚上的事情,“還有就是,昨天晚上,我很抱歉。我當時也是想想自己馬上要畢業,不想留下什么遺憾,其實一開始我就知道你不會答應····”

  說話的同時,她的腦袋越來越低。

  看著這個圓臉姑娘,想想昨天晚上的拒絕,張辰突然覺得自己當時或許應該更柔和一點兒。

  “那就替我報個名吧。”張辰說。

  陳夢麗驚喜地抬頭,一對兒圓眼睛里,滿是驚喜,“好呀······”

  張辰之所以答應陳夢麗,除了因為對昨天晚上處理方式不當的一些愧疚,更重要的還是另一個原因。

  他經歷過多年的社會毒打,偶爾回想起來,最想回去的日子也一定是學生時代。

  也只有經歷過瞧著鏡子里的自己日漸衰老和憔悴,再回首學生時代,才明白轉眼就各奔東西這句話。

  現在,這些高三學生也將走上各奔東西這條路,老男人心里難免心生感慨。至于表演的節目,他已經有了一些想法。

  周三,在學校操場后面的看臺上。

  “幫我聽一首歌的伴奏吧。”

  “伴奏?你是說你寫了一首歌?”高玲的眉毛慢慢兒皺起來,語氣平淡而嚴厲,“張辰,我上次應該和你說過,你現在應該是以學業為重。就算對音樂感興趣,你想想,去了大學,有大把時間做你想做的事情。關鍵你現在根本沒有系統地學習這個東西,寫歌根本不現實。”

  張辰靜靜地等高玲說完,才應聲:“不是我寫的。”

  “嗯?”

  “這首歌兒不是我寫的。”張辰重復一遍,他也不打算把前世的經典歌放在自己頭上,“算是我一個朋友寫的吧。”

  高玲發了個呆,想想剛才自己一連串的指責,臉上的表情有點兒僵硬,“所以,你這算是替他問的?”

  “算是吧。”張辰說。

  高玲沒接著問下去,女人這個生物最神奇的就是,能很快忘掉自己的錯誤和尷尬。

  “歌呢?”

  張辰沒有多做贅述,扶著吉他的右手輕輕打著拍著,低低地把歌詞哼了出來。

  張辰唱歌,偶有走調的時候,但是還好聲音的音色厚重,所以并不難聽。一首歌平平緩緩,恰似是娓娓道來,“明天你是否會想起——”

  抱著剛買不久的吉他,張辰第一次向這個世界,打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潘多拉魔盒。

  風聲和歌聲里。

  高玲看著面前白襯衫的少年,眉尾慢慢變得平緩,神情變得鄭重,語氣里卻滿滿地難以置信,“你說,這首歌是你朋友寫的?”

  “算是吧···”張辰說。

  “你那個朋友說,他寫不出伴奏?”

  張辰這次回答得很肯定,“是的。”

  能寫得出這首歌,偏偏寫不出伴奏,高玲是不信的。

  狐疑地瞧了張辰半晌,高玲取出手機,在網上搜了幾分鐘。再抬頭看張辰的時候,神色奇怪而復雜。

  剛才那首歌,網上真的搜不到。但是高玲很清楚,像這么好聽的歌,在這個互聯網時代,只要有人發布過,就不可能籍籍無名。

  所以,它真的可能是一首新歌。一首新歌,沒有伴奏。這種情況也很容易解釋:寫它的人,可能真的是個新手。

  高玲沉默了半晌,“好,你把歌詞寫下來,我試試看。”

  “好。”

  和高玲分開以后,下午上課前,張辰接到一個電話。

  “您好,我這邊是八羽科技文化有限責任公司的。您知道的,最近這兩周,我們已經在您這邊目前已經訂了兩期投放。是這樣,因為這兩期的投放效果還算不錯。所以這邊想要和您確認一下,能否和您簽一個季框合同,或者年框合同?”

  年框合同,其實更像是一種打包投放,對方提出年框合同的意思,無非是想要一些例如買二送一,或者買三送一的優惠。

  對自己來說,這么做的好處就是,能夠提前獲得更多的資金,讓自己去做更多的事情。

  缺點就是,這個年框合同一旦簽訂,后續七零八零的粉絲不管增加多少,至少在這個合同期限以內,和八羽公司這邊的合作,都不能漲價。

  一定程度上,這其實是在壓縮七零八零一年以內的廣告價值。

  即便是這樣,張辰還是心動了。對現在的他來說,現金流很重要。

  只要能提前拿到這些錢,他就能招聘主編來接手七零八零,可以開一個簡易的工作室,踏出自己在這個時代建立龐大平臺的第一步。

  “您好,可以詳聊。”張辰說。

  對方很快把他們擬定的年框合同發了過來。

  三天后,經過多次協商和合同的重新打印撰寫,年度框架的合作正式達成。

  大致內容就是:八羽公司一次性買斷一年以內的十二個頭條廣告,單條廣告費一萬三,十二條廣告的價格是15.6萬,撰稿費3.6萬,共計19.2萬,款項需要一次性付清。

  合同期限內,張辰需要保證給八羽公司的同類競品排他14天,也就是說,只要是八羽公司提前訂好的檔期,14天以內,張辰不能接同類型廣告。

  價格上,對方并沒有要求太大的優惠。八羽公司也很清楚,以七零八零目前的情況來說,不漲價已經是很大的優惠了。

  對方的款項很快到賬。

  加上這一筆錢,張辰的卡內余額:301666。

  數字很吉利。

  當天下午,張辰登錄各類發布信息的網站,開始尋找場地。

  高一上學期還有不到兩個月結束,在張辰15歲這一年,正式開始籌備自己的第一個團隊。

  ······

  ······

  半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文錦一中一年一度的校運會正式開始。

  說是校運會,按照文錦一中以往的傳統來看,倒不如說它是一場給高三學生開的歡送會和動員大會。

  校運會開始前,照例是學校幾個領導幾分鐘的講話。

  眼看著學生都昏昏欲睡,太陽從頭頂一直往西走了十幾度,學校領導幾分鐘的講話才算停止,有學生打著哈欠伸個懶腰,已經趁這個時間睡了一覺。

  臺上,穿著一身旗袍的高玲拿著話筒走上來,下面本來已經在夢游的學生馬上來了精神,啪啪啪鼓掌的聲音比剛才的敷衍響亮了幾倍。

  這場校運會的節目也正式開始。

  幾句祝詞后,高玲宣布今天的節目正式開始,躬身下臺。

  十幾個節目很快過去,從街舞到魔術,現場的氣氛越來越活躍。

  不管是哪個班級的學生上臺表演,那個班級一定有人在扯著嗓子支持。學生們的情緒表達,熱烈而直接。

  臨近下午五點鐘。

  高玲上臺報幕:“由高二463班的唐健同學,帶來街舞表演。”

  也算是熟人了,張辰看著臺上的唐健。他們兩個上一次的沖突,并沒有后續。

  張辰很清楚,如果不是因為恰巧趕上他的文章登上人文時報,唐健一定會再來找他。

  但是對唐健這種家庭的孩子來說,雖然平時囂張跋扈,對于風險卻有異常敏銳的嗅覺。

  兩個孩子的矛盾,原本只是小事。偏偏張辰最近熱度不小,這種情況下,學校也單獨找到唐健聊過幾次。

  至于梁泰,理所應當地成了炮灰一樣被推出來的角色。

  臺下的歡呼聲一波接著一波。

  唐健的街舞跳得確實不錯,動作干脆利落,幾個高難度的花式也玩兒得不錯。

  不得不說,有些家庭的孩子,從出生就比普通孩子接觸更多的資源,所以理所應當地比普通人更優秀。

  這一次的街舞,直接把會場的氣氛推到頂峰。

  直到唐健表演結束,下臺十幾分鐘,后面的幾個節目也都沒能讓人們的情緒再高漲起來。

  下午十七點三十四分,踩著高跟鞋的高玲噔噔噔上臺,“接下來,由488班的張辰同學,為大家帶來一首《同桌的你》。”

  臺下瞬間一片尖叫,把高玲后面的話都壓了過去。現在的張辰,已經是一中公認的校草,就算是一些厭惡張辰的男生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小白臉兒,長得確實帥。

  張辰抱著吉他走上臺。

  這個時間,遠方的陽光已經變成金色。斜斜地打在張辰身上。張辰沒作聲,面向所有人鞠了一躬。然后坐下,低頭,撥弦。

  伴奏聲一響,嘈雜聲漸弱。一場校運會,畫風有變成演唱會的傾向。

  黃昏的暮色下,張辰的臉半隱沒在舞臺的陰影里。

  幾千人瞧著臺上抱著吉他的少年,看他低頭撥弦,一雙眼睛里倒映著夕陽的光。

  空曠的舞臺上,張辰的聲音穿過麥克風,從音箱里面傳了出來。

  “明天你是否會響起”

  “昨天你寫的日記”

  除了安靜,還有來自一個老男人風干記憶以后,被絲絲縷縷扯出來的憂郁。

  臺下的學生更加安靜。

  高玲瞧著臺上的張辰,那個穿著白襯衫,干干凈凈的少年;那個彈著吉他,聲音清透的少年。

  再回頭,幾千名學生的眼睛里,倒映著同一個影子。女生們的眼神里,一個個都好像在發著光。

  每一個人最好的時光里,都有這樣的一個烙印。和男女情感或許沒有關系,多年以后想起來,總有一個人是你記憶里最干凈的那個影子。

  高玲低低地,自言自語似地說了一句:真好。

  張辰抬頭看著臺下,藏在黑暗里的眼睛,慢慢兒地閉起來。

  “誰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誰安慰愛哭的你”

  只有歌聲。

  高三的人群里,有人低頭,隱現淚光。

  在分離的這一年,學校最后一場的校運會上,一首安安靜靜的歌兒,把本來沸騰的會場,降了幾十度。

  秋風一過,歌聲就顯得更加清冷。488班級的方向,楊嘯遠看著臺上的張辰,不由自主地說,“*的,真帥!”

  劉佳佳好像又一次看見,那天在臺球廳看到的張辰。

  就像漫畫里走出來的男主角。

  光芒萬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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