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煙怔怔然地拉著老嬤嬤,嘴里重復著:“是她自己摔下去的,和我沒有關系。”

老嬤嬤一聽人真的死了,一時半會也不知該怎么安撫紫煙才好,摸了摸她冰涼的手心,心疼地解開了外衫搭在了紫煙身上:“既然不是姑娘做的,姑娘就不必害怕,要怪就怪四姑娘命薄。”

紫煙卻是被嚇哭了,她的眼神看向了不遠處呆愣愣站著的錦挽身上。

“姐姐,真的是四姑娘約你見面的嗎?”錦挽試探性的問:“趁著這件事還沒有鬧大,還有轉圜的余地,你跟我說實話,否則,我也幫不了你。”

“你不信我?”紫煙蹙眉。

“姐姐,四姑娘是皇后娘娘的妹妹,你瞞得過旁人,是瞞不過皇后娘娘的。”

一提到皇后,紫煙啞火了。

若是旁人,或許抵賴過去也就這樣了,可在臨安,誰又敢駁了皇后的顏面?

所以紫煙心里才有些慌亂。

錦挽上前一把拉住了紫煙的手腕,壓低聲音:“所以,是姐姐主動找的四姑娘,結果卻不小心害死了四姑娘是不是?”

錦挽沒有想到一向知書達理,性格溫婉賢淑的紫煙,竟敢會變得這么心狠手辣。

連人命都算計了。

就為了一個江凜,值得嗎?

“我沒有……”紫煙緊咬著牙解釋:“真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不管我我的事,我只是想和她閑聊幾句。”

“我記得姐姐和四姑娘并不認識,為何要聊,又聊了什么?”

錦挽步步緊逼,讓紫煙非常不高興,她臉色一沉,撥開了錦挽的手:“我是你嫡長姐,不是你審問的犯人。”

“正因如此,我才要救你,有些事你瞞不過我的,外面閑言碎語有很多,四姑娘死得不明不白,要是沒有個合適的理由,皇后娘娘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錦挽害怕的是,因為紫煙一個人錯,皇后會牽扯上整個謝家,謝家在皇后面前根本毫無招架之力。

只能任人宰割。

紫煙慌了。

“姐姐,我們現在才是一條船上的人,你不該瞞著我。”

在錦挽的勸說下,紫煙這才一五一十的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錦挽聽后眼皮跳得厲害。

“我是一番好意,并沒有逼迫她。”紫煙緊咬著唇,明明就是納蘭清故意耍自己,只是沒有掌握好分寸,所以才會死了。

是她自己命短,怪得了誰?

“錦挽姑娘,事情已經發生了,也不是責怪紫煙姑娘的時候,咱們還是先想想該怎么辦吧?”老嬤嬤勸。

錦挽沒說話,抬腳進屋子想看看有沒有什么轉圜的余地,也想看見納蘭清是不是真的死了。

還沒進屋,簾子挑起,京兆尹夫人紅腫著眼睛走了出來。

“四姑娘在更衣,閑人莫進。”

無奈,錦挽只好退出來了。

京兆尹夫人看向了紫煙,沉聲問:“紫煙姑娘,你為何要推四姑娘?”

“夫人,我沒有!”紫煙搖頭否認:“是四姑娘自己跳下來的,我發誓。”

“那我問你,究竟是誰約了誰?”

面對京兆尹夫人的質問,紫煙支支吾吾有些搭不上來,錦挽上前一步:“夫人,是我家姐姐閑來無事主動邀約了四姑娘,姐姐很敬佩四姑娘救人的英勇事跡,加上京城沒有相熟的人,所以姐姐想和四姑娘做個朋友,卻不曾想發生意外了。”

“意外?”京兆尹夫人嘴里反復嚼著這兩個字,目光從紫煙身上挪到了錦挽身上。

錦挽不躲不閃,任由京兆尹夫人打量。

“可剛才謝大姑娘身邊的丫鬟可是一口咬定,是四姑娘約了謝大姑娘的。”

“那是丫鬟記錯了。”

京兆尹夫人蹙眉:“那究竟你們哪一句話是真,哪一句話是假的?”

“是丫鬟一時惶恐記錯了。”

說完錦挽看了眼紫煙身邊的丫鬟,丫鬟嚇得跪在地上:“是奴婢記錯了,不過我家姑娘和四姑娘也有書信來往,奴婢才混亂了。”

“好,這事暫且作罷,我再問你,到底是誰開口說過給江家做妾?”

京兆尹夫人話還沒說完呢,丫鬟立即說:“是四姑娘!”

“胡說,我家姑娘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從未惦記過什么,更沒有做過壞了規矩的事,怎么可能會主動招惹謝家大姑娘?”翠屏張嘴否認,又說了一句戳心窩子的話:“更何況,江家早就拒絕了謝大姑娘,試問這樣的人,我家姑娘又怎么會放在心上呢?”

紫煙臉色一沉,狠狠地瞪了眼翠屏,宛若一塊遮羞布被她給揭開了,讓她當眾顏面掃地,心里很不舒服。

“誰和你說江家拒絕了謝家?”錦挽不承認:“外面傳得沸沸揚揚,可實際上并不是這么回事兒,兩家只是還沒有談攏,若是談攏了,嫡妻的位置就只有一個,四姑娘若是想要嫡妻的位置,就只能和姐姐聊聊了。”

“就是!”丫鬟仰著脖子,絲毫不認為自己是做錯了。

紫煙抿了抿唇,蒼白的臉色漸漸恢復了,看著錦挽,忽然有了一絲絲底氣。

“這只是你一面之詞,不足以為信。”京兆尹夫人并沒有聽從錦挽的辯解。

翠屏又說:“夫人,要是按照謝家姑娘的說法看,奴婢認為謝大姑娘更有嫌疑。”

“這話怎么說?”京兆尹夫人趕緊追問。

翠屏道:“我家姑娘和謝大姑娘根本不熟,也沒必要將一個未知能不能嫁入江家的人放在眼里,再者,謝大姑娘這段日子冒充江家人給我家姑娘送來了不少東西,字畫,孤本,還有首飾,手串,今兒的贈品中還有一封書信,就是看了書信,姑娘才赴約的。”

“四姑娘為何赴約?”錦挽問。

“姑娘赴約是想將東西還回去,不想日后被牽扯太多,僅此而已,卻不料被謝大姑娘給言語刺激,還趁其不備將姑娘推下了二樓,姑娘本就有傷在身,如今更是丟了性命。”

翠屏一邊說一邊嚎啕大哭。

錦挽皺著眉看向了紫煙,剛才問的著急,有些細節并沒有來得及追問,看紫煙的臉色,就知道翠屏說的肯定都是真話。

錦挽心里不禁有些怒火。

就為了一個男人,竟然這么低三下四的事兒都能做出來。

“我……”

“門房的人都可以作證,夫人,奴婢愿意去慎刑司熬一遍,您瞧瞧奴婢可有假話。”翠屏一臉堅定。

京兆尹夫人立即將目光看向了紫煙和她身邊的丫鬟。

二人一聽說去慎刑司,肉眼可見的有些慌亂了,紫煙求救的看向了錦挽。

錦挽別過頭,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夫人,這話也不能這么說,人都死了,何必牽扯太多了,這事兒繼續牽扯下去,扯進來的人就更多了。”老嬤嬤主動上前勸;“首當其沖就是江家,若是傳出去納蘭家姑娘和謝家姑娘為了爭一個男人大打出手,皇后娘娘也臉面無光啊。”

京兆尹夫人眉頭緊皺。

“倒不如將這事兒趕緊平息了,對外就說是四姑娘不小心跌落的,也可保全了四姑娘的名聲,可還關系到了剛出嫁沒多久的納蘭三姑娘呢,要是被榮家知道,還以為三姑娘也是心術不正呢。”老嬤嬤自認為自己說的很有道理。

大家族最關注的是什么,自然是顏面了。

事關皇后娘娘的顏面,她就不信京兆尹夫人還敢深究。

“那我家姑娘就白死了不成,天下還沒有沒王法了?”翠屏哭喊著。

老嬤嬤瞇了瞇眼警告:“你家姑娘可不止四姑娘一個,還有三姑娘呢,難道就不是主子了,這事兒牽連甚廣,對你們納蘭家可是一點兒好處都沒有,與其兩敗俱傷,倒不如合作,將這件事的損失降到最小,人已經死了,還是讓她體體面面的離開吧,何樂不為呢?”

“這話有理,事情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紫煙底氣十足了,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了京兆尹夫人跟前:“謝家也不是小門小戶,可是先祖的外祖父家,若是名聲被毀,可有想過皇上的臉面往哪放?”

紫煙越想越覺得可笑,納蘭清就這么白死了,她又少了個競爭對手。

自以為是的兩個人覺得說服了京兆尹夫人,可誰知,京兆尹夫人手一抬指著紫煙身后的丫鬟;“給我按住了,送去后衙審問,務必要審問出什么。”

紫煙臉色瞬間就變了;“夫人?”

“現在這件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還怎么收斂?”京兆尹夫人沒好氣的斜了眼老嬤嬤:“這事兒要是不徹查清楚,才是侮辱納蘭家,狠狠的打了皇后娘娘的臉面呢!”

被京兆尹夫人一吼,老嬤嬤臉色一陣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