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打更人的臉色煞白。
但他再仔細一聽,又好像什么聲音都沒有了。
一切仿佛只是自己的幻覺。
抬頭看了看,譽王府破敗的牌匾高懸于上方。
打更人悄悄咽了口口水,躡手躡腳的走近譽王府的大門。
虛掩的大門里面有火光跳動。
打更人皺眉,正想推開門進去一探究竟,就看到兩道白色的聲影自眼前飛速掠過,形同鬼魅。
一陣哀怨的啜泣聲虛無縹緲的響起。
夜風一吹,打更人的脖子后面傳來一陣陣涼意。
汗毛直豎!
“——鬼啊!!!”
一聲驚叫,打破了夜的寧靜。
沉寂了二十年的譽王府,熱鬧起來。
譽王府鬧鬼的消息第二天就在京都不脛而走,這種帶有神鬼色彩的故事,很快就經由百姓們的口添油加醋,傳了十多個版本。
有說狐仙作祟的。
有說譽王回來喊冤的。
有說被人惡作劇的。
不一而足。
官府也注意到了此事,因為事關譽王,沒有人敢不當回事。
一邊禁止百姓議論此事,一邊在當天晚上就加派了人手巡邏,務必要抓到幕后主謀。
但饒是如此,每到晚上子時,譽王府仍舊會傳來一陣陣哀怨幽咽的啜泣聲,如同一個女鬼,正在訴說著自己無盡的冤屈。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在譽王府門前撞柱而亡的譽王妃。
當年譽王入獄后死的太過蹊蹺詭異,而譽王妃之后又以自戕表明自己的清白。
時間才過去二十年,不少人都回想起那慘烈血腥的一幕。
譽王妃回來喊冤索命的消息徹底在京都爆發開來,茶樓酒肆,妓館面攤,只要有人到的地方,無一不是在熱烈的議論此事。
流言爆發的太快,早已追溯不到源頭。
官府也不可能把所有談論此事的百姓全部抓進大牢——便是他們抓的完,刑部和大理寺的大牢加起來也裝不完。
禁令完全失去了作用。
在鬼魅之說甚囂塵上時,此事終于被傳遞到景仁帝面前。
“混賬!!!”
景仁帝暴怒的將手中的奏折砸在刑部尚書的腦門上,怒聲厲呵:“一群無能的廢物!!!若不是有言官參你一本,你還準備瞞朕多久?”
他大口大口的喘氣,在御書房內來回踱步,時不時指著刑部尚書的鼻子怒罵幾句。
刑部尚書耷拉著腦袋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喘一個。
他就知道一旦牽扯上譽王,皇上必定會暴怒不止。
所以他才想趁著事情爆發前,先抓到背后搞事之人。
誰曾想此時竟然會發展的這么快,自己的人就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忙了幾天,卻半點有用的消息都沒有查到。
他苦著臉求饒:“皇上息怒,此事詭異異常,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只消再多給下官一些時日,下官必定將幕后主使揪出來。”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景仁帝更是怒不可遏,一腳踢在他的胸口,怒罵道:“這么多天連個鬧事的人也抓不到!我看你這刑部尚書也別當了!趁早滾蛋給其他人讓位置。”
“皇上!”
正罵著,李全飛自外面匆匆走進來,滿臉驚懼的遞給景仁帝一個包裹,顫巍巍的說:“這是今晨在譽王墓前發現的東西。”
那是一張巨大的白色綢布,上面映出點點紅痕。
景仁帝抿著唇,沉默許久后才說:“打開!”
李全飛的心一抖,哆嗦著手指打開綢布。
——‘名不正,言不順。必將取而代之!’
很簡短的兩句話。
卻是用血跡寫成,殷紅的血如同索命的冤魂,在白綢布上不斷刺激著人的眼球。
李全飛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御書房內當值的其他宮女太監也齊刷刷跪成一片。
景仁帝的瞳孔劇烈的收縮。
這句話戳中了他心底最深處藏著的懼怕。
當年先皇來不及另立儲君就撒手人寰,而唯一在世的傳位圣旨如今也不知落入何方。自己這皇位可不就是來的名不正言不順嗎?
“是他回來了?!”
他要回來搶走自己的皇位了!
景仁帝的聲音很輕,卻格外篤定。
他認定了必定是譽王逃亡二十年的兒子要回來搶走自己的皇位了。
“蕭云祁呢?”他神色慌亂的揪著李全飛的衣領,將人從地方提了起來,厲聲低呵:“馬上派人去林州把蕭云祁找回來!!”
“是!奴才馬上就去!”
李全飛不敢有片刻耽擱,跌跌撞撞的往外面狂奔。
正到門口,差點撞在從外面進來的人身上。
“李公公小心,別閃著腰了。”來人聲音低沉。
頎長的身形昂首闊步走入御書房,對周圍跪成一片的宮女太監刑部尚書視若無睹。
“皇上!”蕭云祁的聲音沉沉,臉上俱是長途奔波,未曾歇息的疲憊:“屬下辦差歸來,有要事稟報。”
景仁帝看到蕭云祁,如同吃下了一粒定心丸,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將御書房內眾人遣散后,方才和顏悅色的對蕭云祁說:“看你的樣子必定一路勞累了,怎么不在府中修整一夜,明日再來匯報也不遲。”
那模樣,仿佛剛才雷霆大怒要找蕭云祁的人不是他一般。
蕭云祁雙目赤紅,胡渣也冒出了頭,看著確實異常潦倒。
“事情太重要,屬下不敢耽擱。”
蕭云祁從懷中拿出一個包裹,遞到景仁帝懷中:“這些東西,是屬下在林州辦差時調查到的。”
景仁帝打開翻了翻,臉色越來越沉。
許久之后他才冷聲說:“此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其他事情容后再議。另外……你回來的正好,京都最近關于譽王府鬧鬼的事情就交給你處理了。”
“是!”
蕭云祁抱拳答應下來。
……
晚上,夜深人靜,云初念和南枝熟門熟路的準備離開家。
“這么晚了,三姑娘準備去哪里?”
清冷的聲音自身后響起,云初念猝然轉身。
房頂上,一襲黑衣的男人姿態慵懶,鳳眸微抬,笑容邪佞。
竟是此時應該遠在林州的蕭云祁。
月亮清冷的光輝灑在他的身上,給他鍍上一層柔和的微光。
云初念心緒一亂,欣喜的輕呼一聲:“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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