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縣原本過來是為了親自逮住那造謠之人，看到現在漸漸成了純純吃瓜群眾。
“不錯，看著還真有點兒意思。”
就是總感覺得少了點兒什么。
他下意識搓了搓手。
嗯，若能來一把瓜子些許瓜果外加一個小板凳，應該觀感更加。
“這位客官，要不要來盤瓜子？”
陳知縣一愣，看向身旁兜售零嘴的小販兒。
小販兒嘿嘿一笑，“小的是樂君居的伙計，咱們掌柜說了，比試期間，本店茶水瓜子點心通通低兩成價錢出售。”
片刻后，陳知縣和師爺的兜里手里全都堆滿了瓜子。
比試進行到現在，門口站著的人已經輸掉了一批，再也不是之前人頭傳攢動的場景。
正磕得起勁，陳知縣忽地瞧見一人，眉毛一挑，“嘿，那不是長風書院的姜夫子嗎？”
那老頭自恃學問出眾，眼睛都長在額頭上，在茶館里見到他這個父母官都清高得不屑打招呼，他怎么也來湊這個熱鬧？
師爺朝門口那邊望去，當即看到進去的人，忙點頭道：“是的，正是那個姜夫子，看來姜夫子也跑來出題了。”
陳知縣冷哼一聲。
別以為他這個知縣不知道，這次好些人都對他親點的案首多有微詞，特別是長風書院里的一些老頑固。怎么著，案首不是出自他們長風書院，他們就不開心了？你長風書院是厲害，但就不允許別處出天才了？
哼，這次不開心也得給本官憋著！
陳知縣憤憤想著，一瞬不瞬盯著門口看。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人群中一陣騷動，緊接著姜夫子灰頭土臉地跑了出來，拿扇子擋著溜得腳底抹油。
“咦？方才那個不是長風書院的姜夫子嗎？跑得這么快，這是比試輸了？”
“可不是嗎，那人拿了府試才會考的書給解郎君出題，結果解郎君立即就答上來了。”
“這么快！他們就比了一題嗎？”
“不只一題的，姜夫子一共出了三題，最后一題都考到鄉試的范圍了，這分明就是為難人啊！還好，解郎君最后都答上來了。”
“不只不只，解郎君后來又反出了一題，結果姜夫子解釋不清不楚，最后還是解郎君給補充完整了。”
隨著前方看客的信息傳遞，在場的人當即沸騰起來。
陳知縣恨不能仰天大笑三聲，無奈他不能，只得差點兒憋出了內傷。
比試到了現在，大家都看得出解云湛是真才實學的，甚至才能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料，這樣的人何需作弊？
至于花大把銀錢去賄賂官員？
呵呵，別開玩笑了。
自己有能力考上，還花什么銀子，自己留著慢慢花它不香么？
有這種想法的人越來越多，以至于在姜夫子走后，再也沒人前去挑戰。
就這樣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掌柜終于出來宣布比試結束。
還留在現場的人紛紛涌入樂君居里。
與之前走進樂君居不同，之前進去都是為了揭穿解云湛舞弊的真面目，此時進去則都是抱著結交認識的想法。
聽著言論風向的改變，陳知縣露出揚眉吐氣的神態，就像方才在里面比試的就是他本人一般。
陳知縣滿面春風，“走，回衙門。”
說著，他寬袖一揮，將手里剩下的瓜子全都塞進了師爺手里，兩手負在身后走路都帶上了風。
師爺受寵若驚，小心翼翼捧著，仔仔細細將瓜子裝近兜里。
不能浪費，這么些夠他聽一晚上書的。
兩人才走幾步，忽地人群擠出幾人，鬼鬼祟祟要溜走。
有人認出他們，高聲道：“那幾個不就是方才挑事的人嗎？就是他們說話陰陽怪氣，挑事說解郎君舞弊的。”
這話一出，更多人望了過去，“對，是他們！我方才也聽到了！”
“這樣空口白牙污蔑人，敗類！攔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那幾人身子一抖，慌得四下逃竄。
陳知縣恨得牙癢。
就是這幾個污蔑他貪污受賄是吧！
好，好得很！
他眼神冷厲，對師爺道：“記住這幾人，讓捕頭將他們捉到縣衙去。”
師爺應聲，連忙去辦。
一片喧囂聲中，陳知縣坐上自己的馬車回了衙門。
捕快眨眼趕到現場。
彼時，沈葉飛以及挑起事端的幾人仍被堵在樂君居脫不得身。
捕快將幾人全部捉回了衙門，以造謠生事以及污蔑朝廷命官的罪名各打了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樂君居的比試瞬間在全鎮掀起了熱議，成為了眾學子茶余飯后的談資，雖大部分人都表示贊嘆，但之前沒能到現場挑戰的學子中依然有部分對解云湛的成績不服。
這樣的聲音傳出沒多久，縣衙便將這次縣試前五名的文章全部張貼在了衙門外面。
這一罕見舉動在鎮上再次引起騷動，也終于平復了那些不服的聲音。
這五篇文章無疑都是文采斐然的，然比起案首的文章，另幾份美則美矣，卻總給人一種空中樓閣的華麗，耐不住細品更落不到實處。
而案首的文章不僅能看出做文章者對經史子集的精準理解，也體現了他對百姓民生的深刻感悟。相較于另幾份的紙上談兵和空談闊論，這一篇在立意和格局上則更勝一籌，也更具有實踐性。
“所以啊，人家拿下案首那是實至名歸的，這樣的人若走上仕途，才是真正能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
“那是，難不成解郎君輟學幾年就是為了體驗民間疾苦打好根基？那你說咱們要不要也輟學一段時間去體驗一下生活？”
另幾人當即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了說話的學子一眼，隨后個個低下頭去埋頭吃起碗里的甜品。
呵呵，人家解郎君那是真的苦，咱們無故放著福不享去吃苦，不是傻又是什么？他們才不要做這樣的傻子。
幾人美滋滋吃完自己的甜品，起身下樓結賬。
見無人搭理自己，想體驗生活的學子撓撓頭，“我不就是說說而已嘛。”
說著，他快步追上自己的同窗，“唉，你們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呀！”
周掌柜湊到莊安晴身旁，嘖嘖道：“小莊，這幾日來店里的學子全都對云湛贊不絕口，看來他這名聲是真打出去了。”
可不是么，又是比試又是張貼文章，名聲不傳出去都難。
莊安晴一臉平靜，默默忙著手上的事情。
周掌柜見了，皺皺眉，眼中露出長輩慈愛，“小莊，我瞧著你怎們好像有心事啊，這么好的消息怎么都沒見你笑呢？你在擔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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