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主一仆目送這白衣僧人沒入梅林,穿行于株株梅花樹下。寒風吹過,花瓣飛落衣袂飄飄,漸漸沒了蹤影。
小梅感嘆,“大師瞧著還真像是從天上來的仙人。”
甄老夫人極目遠望,長舒一氣,“是啊。”
這的確就是從天上來的仙人。
三十多年前他下凡搭救過她一次,三十多年后他再次下凡前來指點。
果然心存善念上天就會多眷顧一些,既如此,自己又豈能辜負?
想著,甄老夫人的心逐漸清明,眸光也變得堅定。
......
幾日后,甄老夫人單獨在屋里見了外出歸來的甄北臨。
甄老夫人端坐正位,神色鄭重,“如何?”
甄北臨垂首,從懷中掏出幾張紙雙手呈上,“稟老夫人,小的拿到了這個,請老夫人過目。”
甄老夫人接過,狐疑打開,唰唰看了幾行,當即臉色一變。待看完全部內容后,甄老夫人已經氣得雙手顫抖,將紙一拍案上,“胡鬧!真是胡鬧!”
之后,又強行壓下怒意,問道:“這具體是怎么一回事?”
甄北臨再次行禮回話,“稟老夫人,這幾日我照老夫人您的吩咐暗訪大小姐的動向和所接觸過的人,發現大小姐曾與榮升樓的前二東家榮萬寶的千金榮金燕私交甚密。”
“榮金燕?”
甄老夫人一怔,疑惑道:“這個榮金燕我知道,她與大小姐因珠寶結緣,有過幾次往來。可后來員外已經提醒過大小姐要遠離此人,大小姐不是已經答應,并和此人斷絕往來了嗎?”
“稟老夫人,據小的暗訪得知,大小姐其實私下一直都有和此人保持聯系,而且往來甚密。”
甄老夫人眸光一冷,沉聲道:“你都查到了什么,全部給我說來!”
“是!”
甄北臨應下,接著道:“小的順著榮金燕這條線往下查,找到了昔日在榮金燕身邊做事的一個婢女。這婢女之前不小心弄壞了一件首飾,惹怒了榮金燕,被榮金燕發賣出府,輾轉又被賣到了青樓。小的尋到此人,給了她一些銀兩,從她口中得知了一些榮金燕的事情。”
“哦?是什么事情?”
“稟老夫人,據這婢女透露,之前她在榮金燕身邊做事時,曾無意中撞見大小姐約見過榮金燕,偷聽到大小姐拜托榮金燕幫她毀掉和謝夏郎君的婚事,但具體的細節她不得而知。
謝夏郎君出了那事已經搬到外縣,小的設法找到了他的新家,了解到了當日的事情始末,又照著他提供的線索輾轉找到了當日勾引他的那名女子。
那女子嘴硬得很,小的用了一些方法撬開她的嘴,終于把榮金燕給她銀錢,讓她設局給謝郎君下藥的事全盤托出,具體經過和細節都記在了方才呈給老夫人的口供上。這女子小的已經一并帶了回來,正關著等候老夫人發落。”
甄老夫人面色沉沉,心中怒氣涌起又壓下,“先把人關到我在郊外的別院里。”
“是。”
甄北臨垂首應下,之后又欲言又止。
甄老夫人捕捉到了他的神色,道:“還有何事?”
見他還在猶豫,甄老夫人知道他的心思,嘆氣道:“都到這份兒上了,我還有什么扛不住的,都報上來吧。”
甄北臨咬咬牙,最終把另一則消息也說了出來,“稟老夫人,據小的暗查得知,之前榮金燕買兇報復一案,似乎另有隱情。”
甄老夫人一怔,“你是說榮金燕雇黑虎幫找莊小娘子報復那事?”
“正是。”
甄老夫人詫異。
這案子不是已經被官府結案了嗎?此案還牽涉到她好姐妹的孫女,有許府臺和甄府一同施壓,縣衙查得很是賣力,沒多久便找到了確鑿證據將幕后主使榮金燕下了大獄,這怎會還有隱情?
忽地一轉念,想到甄北臨方才說的自己孫女和榮金燕的關系,甄老夫人頓時脊背一寒,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追問道:“什么隱情?”
甄北臨垂首,聲音低沉地道:“據那婢女交代,榮金燕離開金水鎮前,大小姐曾為榮金燕踐行。也就是在那次見面之后,榮金燕才突然有了要雇兇報復的想法。”
“什么?”
甄老夫人唰地站起身來,滿臉地不可置信。
這不就是說是甄如玉挑唆榮金燕雇兇報復的么?
那她這挑唆只是單純為了幫好友出氣還是借刀殺人?
可這借刀殺人又是殺的誰?
莊小娘子么?
但,為何?
她和莊小娘子有什么仇怨,讓她非得要把莊小娘子置于死地?
甄老夫人想來想去想不明白,喃喃道:“怎會這樣?玉兒沒道理要對付莊小娘子啊!”
甄北臨抿了抿唇,心里幾番糾結。
他真的怕再說下去老夫人會受不住,可如果不說,他又實在不忍心讓老夫人繼續被蒙在鼓里。
思來想去,甄北臨終于還是開了口,“稟老夫人,小的還打聽到了一件事。”
甄老夫人壓下紛亂思緒,轉頭看向甄北臨,“何事?”
甄北臨繼續垂首低聲道:“之前莊小娘子的夫君解郎君在圓山上救過大小姐,大小姐對其傾心不已,曾想將解郎君招為贅婿,后來得知解郎君已經成親才不得不作罷。這事府里有些下人知道,都被老爺和夫人給壓下來了。”
甄老夫人心頭一震,“這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
“稟老夫人,解郎君救了大小姐這事是在您重病之時發生的,當時解郎君受重傷昏迷,還被大小姐直接帶到府上來治傷。
至于發現解郎君已經成親,無法招婿,則是發生在莊小娘子到府上為您調理身體的那段日子。
這期間,當時大小姐的貼身丫鬟翠兒因犯了大錯被全家發配到莊子上,似乎也和這事有關。”
聽罷,甄老夫人的心是又痛又怒。
之前她發現甄如玉的貼身丫鬟換了人,一問之下,甄夫人說的是翠兒行事冒失,在廚房和一個廚娘大打出手有失規矩,所以發落到了莊子去干粗活。
敢情這背后還有隱情呢!而且還和小恩人有關!
“好啊,一個個趁著我病竟瞞下我這么多事!真是好得很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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