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秧被帶到停尸房門前時，整個人都在輕輕發著抖，姜慈在門內問她，“你給他做清理，清理了哪些地方？”
黎秧膽子小的跟貓似的，她結結巴巴道：“就……就是給他擦了擦臉和手。”
姜慈：“為什么要擦臉和手？很臟？”
黎秧便點了點頭，說：“是……有有一點點……就……很臟。”
姜慈：“你擦拭的時候是用什么擦拭的？那東西還在嗎？”
黎秧說：“就是用我隨身帶著的手帕擦的，我……我扔掉了。”
姜慈眉梢一挑。
但這種時候，她幾乎是體現出了十分的耐心，黎秧原本戰戰兢兢，但姜慈語調太溫柔，她也漸漸放下了戒心，姜慈哄孩子似的問道：“聽說你是第一個發現他的人，那當時他是怎么樣的，屋子里又是怎么樣的？不要有錯漏，你先一五一十的說了。”
“當時……他當時就吊在房梁上，底下……底下有一個圓凳，圓凳是倒在地上的，我當時太害怕了，就沒踏進去，我就叫了外面的太監進來。”
“進來了幾個太監？”
“三……不是，四，四個。”
“到底幾個？”
“四個，還有一個是后面進來的。”
“然后呢？”姜慈盤問的方法和一般人不一樣，別人可能會開門見山的直接問她是什么時候發現的死者，精確到幾時幾刻，死者當時如何，身上有沒有血跡、傷口，當時有沒有聞到特殊的味道一類。
這種方法在大部分人身上合理，但是在黎秧身上就不太合理了，她膽子小的像貓，面對他們時又太緊張，他們或許是無意的，但極有可能大腦會自行編造出不符合案發現場的東西。
比如一種常見的誘供手段。
——“當時死者是不是睜著眼睛的？”
第一個發現尸體的人其實極有可能根本不敢仔細看死者，所以完全不知道到底是睜著眼睛還是閉著眼睛，當他猶豫時，誘供者則進一步引導，“他當時是不是眼睛有點發灰？是不是睜大了眼睛的？”
在這樣一步步的推演下，在被問者的腦海里，死者會真的“睜開眼睛”
“然后……然后那幾個太監就幫忙把飛星哥抬了下來之后，有一個太監就跑出去找人了，剩下的三個太監就也出去了，屋子里面就只剩下我了。”
“這個時候距離你第一次看到他死的時候，大約過了多久？”
黎秧想了想，語氣不太確定，“應該是……一刻鐘的樣子，公公們動作很快，他們幫忙把人搬下來之后，又探了下呼吸，告訴我說人已經去了，就離開了。”說到這里時，她無法抑制的又紅了眼眶。
“從太監們離開，到太醫和管事過來，又過了多久呢？”
“好像……好像沒多久，也就一會兒的事，公公們走之后，我看他臉上很臟，像是吐了，我就給他把嘴角擦了一下。”
吐了？
姜慈溫柔已久，“昨天晚上下了戲之后，喝酒了？”
黎秧搖搖頭，“沒有，飛星哥平常滴酒不沾的。”
她有點豫豫的，說道：“說是吐了也不像，因為有點像是……”
姜慈眼底飛快一亮，“像是流口水？”
“對。”黎秧尷尬的低下了頭。
姜慈在屋里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從她猶豫不決的語氣里也能聽出她的糾結。
她垂下眼，心里已經有了決斷，道：“沒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黎秧鈍鈍地點頭，回前廳去了。
姜慈面色有些凝重，這里做不了毒檢，哪怕是黎秧說的很靠近烏頭堿中毒，但也不能就這么斷定。
還是得剖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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