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把干衣服拿給哥哥換上吧。”
李樂進了里屋,不一會兒就拿著衣服出來了,遞到了啞哥的手里,看著他受寵若驚的開心樣子,一時間都有些猶豫了。
不忍心去拒絕啞哥了。
“叔,我剛才答應吳大哥說讓哥哥給他帶栝樓籽回去的。”
劉叔愣了一下,尷尬地點了點頭,隨即臉上笑容更盛地看著一下垮下了臉的啞哥,摸著脖子張了兩次嘴,盡力地把話給笑著說了出來。
“衛國這孩子心眼也好......呃......他喜歡吃小樂炒的栝樓籽......是......是該早點送給他......”
“呃......小輝你......今晚要是想在家里住......不然......”
“要不然還跟爸睡西屋吧......讓小樂好好休息休息......那個......行不行......”
啞哥撇著嘴,還是有些失望地看了看李樂,又看了看在一旁強顏歡笑安慰著他的他爸,低著頭捧著衣服進了西屋。
李樂說完話就把臉給側了過去,避免看到啞哥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不然今晚他很有可能會心軟下來,就昏頭昏腦地一口答應了。
現在還不行他覺得,啞哥今晚救他小命是值得他獎勵的,但是難堪的地方就在這里,絕對不能有過多的親密接觸。
這樣吧,明天挖了山藥給他好好地做一頓飯,反正以后空閑時間多,啞哥隨時回來,他就隨時做飯給他吃。
劉叔難堪地看著在思考什么的李樂,想問問他們之間到底怎么了,可左右也開不了口。
覺得李樂這樣做必然是有他的用意的,他也不多操心,這兩個孩子相處總不會鬧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來的,他選擇相信他們倆。
李樂和劉叔站在院子里等了一會兒,李樂看啞哥遲遲沒有出來,就轉身進了堂屋里裝栝樓籽。
劉叔看了一眼,搖了搖頭,也不管了,進了廚屋里繼續燒水去了。
布袋子里被李樂裝得滿滿的,袋子口都要差點扎不上了,這栝樓籽可不能虧了吳衛國,一定得讓他吃的開心滿足。
李樂抱著袋子走了出去,伸著頭看看在廚屋燒水的劉叔,又張望了一下還沒有一絲動靜的西屋,把懷里沉甸甸的袋子往上竄了竄。
又等了好一陣兒,廚屋的鍋上都開始冒起白白的水汽了,啞哥還是沒換好衣服出來。
李樂有些不耐煩了,四處看了看,彎著腰把袋子給放在了廚屋外的木板上,奇怪地往西屋走了過去。
想看看啞哥是不是換個衣服昏過去了,怎么能這么磨蹭的。
為了防止一下看到不該看的,李樂伸長著手臂探了進去,敲了敲板門提醒著里面的啞哥,等了等,又敲了幾下才放心地慢慢把頭伸了進去。
嘴里的哥哥還沒有叫出口,看到屋里啞哥的樣子,李樂頓時就把眉毛給皺起來了。
啞哥光著上半身,下巴搭在環著手臂的膝蓋上,一個人靜靜地靠坐在床邊,一只手自然地垂著,還緊緊地攥著拿給他的干衣服。
看到李樂探頭進來看他,啞哥空洞的眼神里兀地閃過一絲微弱的流星,但轉瞬即逝,沒有牽動起任何積極的情緒。
好像連眨眼的力氣都沒有了似的,無聲且靜謐,弱小且無助。
看著他還有些潮濕的頭發,李樂覺得他好像一只在雨地里迷茫孤獨,不知人生去處的小狗似的,那一瞬,李樂真的好想過去給他撐把傘啊。
“哥哥。”
“你怎么還不換衣服啊?”
李樂這時候也不能再縮回去了,扶著門沿就走了進去,站在啞哥面前看著他毫無生氣的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又向他襲來了。
啞哥的眼睛隨著李樂轉動著,但身體仿佛疲憊的不能再動了,就只是定定地看著李樂走近,站住,又慢慢地坐到了他的身邊。
“哥哥,你怎么了?”
李樂往后挪了一些,兩條胳膊撐著,把大腿全部給坐到了床板上,歪著頭看著啞哥,想試著安慰他一下,把他的心結解開那么一點點。
“累了嗎?”
啞哥還是定定地看著他,隔半天就緩緩地眨動一下干澀的眼皮,呼吸輕緩,連胸膛都要看不出起伏了。
“哥哥。”
李樂坐直身體,把一只手覆上了啞哥的后腦勺,十分輕柔地撫著他,從上到下,往復著從脖子撫到彎曲佝僂的后背,再往上。
他第一次看到啞哥如此寬厚結實的脊背,也能被一些本不應該存在的,可有可無的,虛無縹緲的晦澀情感,給壓垮成現在這樣。
李樂拿出了今晚最大的溫柔,像之前和啞哥還沒有嫌隙隔閡時那樣,力所能及地愈合著他脆弱懵懂的,但可能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哥哥,你別這樣。”
啞哥終于有了一些反應,在膝蓋上蹭了蹭自己的臉,嘴唇剛微微地抖了起來,感覺要控制不住了,一下又給咬住了。
烏黑的眼睛里水光璨動,深埋了多少的說不出來,有口難言啊。
李樂深呼吸了兩口氣,把目光移到了啞哥的后背和胳膊上看了看,心里像是有敵對兩方在殊死搏斗一樣,攪的他腦子里亂七八糟的,稀里糊涂的一片。
如果他是一個女人,又正好能得到啞哥這般健壯俊朗,精力旺盛,純情天真的好男人喜愛,他肯定不會拒絕的。
心甘情愿地躺床上岔開腿等著他就是了。
可現實是他倆的構造一模一樣,即便他知道自己也有可用之處,但心里根本接受不了。
還是那句話,李樂覺得,啞哥不應該有這樣不安定的,會比其他人辛苦很多的人生。
他自己也是的,來到這兒了,也應該有選擇的一次了,不為了自己也為了眼前這個讓他心痛的啞哥。
“哥哥,累了就趕緊換衣服吧。”
“早點休息,不要熬夜,對身體不好。”
李樂輕柔地摸了一下啞哥的頭,就縮回了手,往床邊挪了一下站了起來,沒有回頭再看啞哥的臉,低著頭向著門邊走了過去。
兩步邁開快要踏出去的時候,李樂聽到了一聲難忍的嗚咽,像是深秋的晚夜里,一陣兒密密微微的小雨灑在了屋頂的干草上似的。
輕,但又能隨意地撞動人心,還撞的他生疼。
李樂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層模糊的水色,把著門沿的手指深深地摳進了土墻的干泥中,胸腔像是被擠壓了一樣。
好難再去用力地吸上一口氣啊。
如果他轉身返回去了,那他和啞哥都是失敗的,如果他狠著心,頭也不回地走出去,未來的人生,至少有一個人是光明暢通的。
不管是啞哥,還是他,他都希望一切不要太早的有個定數,他愿意賭著一切試上一試,哪怕以后他會萬劫不復。
李樂仰著臉,閉了一會兒眼睛,讓這種難以言喻的脹熱感消失殆盡,指甲從嵌入的土墻中抽離了出來,他松開了手,踏了出去。
身后亦如河沖山倒。
劉叔燒好了水灌進了暖水瓶,喊著李樂過來舀熱水兌去洗漱,喊了兩聲沒有回應,就從廚屋里站了出來。
發現堂屋門已經被關上了,里屋的光沒一會兒也熄了,看上去黑乎乎的一片。
劉叔站著看了一會兒,又轉過身看向西屋,啞哥這會兒才穿好衣服從里走了出來,低著頭,聳著肩膀,無精打采的,把手里的衣服給團了團放在廚屋的木板上,提著栝樓籽就往院子外走。
跟沒有看見劉叔似的,整個人透著一股疲累愁郁,像是忽然受了什么重大的打擊似的。
劉叔打量了一下啞哥的搖搖晃晃的背影,趕忙快步跟了上去,攔在了他的面前,疑惑不解地看著啞哥的臉。
“小輝,你這是怎么了?”
啞哥雙眼無力地瞅了一眼他爸,氣息乏弱地搖了搖頭,把目光一偏,就要接著往外走。
“明早,明早你再回來,給小樂去挖山藥,中午就在家吃,你記得跟衛國打個招呼啊。”
“別忘了啊,聽到沒?”
“好,那你......就早點回去吧。”
劉叔看啞哥木訥地點了兩下頭,就讓開身給他走了出去,站在門邊一直看不到啞哥的身影了,才關了院子門。
這孩子有心事啊,看著還不小似的,但跟小樂是有什么樣的關系呢,劉叔想著,嘖嘖地直嘆氣。
想不通,說不定將來有一天,他倆就會講給他聽了,他也不參合了,年輕人隨他們倆互相探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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