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停頓了一下,撐著床鋪轉過了身平躺著。
望向傾著身子靠近他的李樂,烏黑的眼睛里再沒有光芒了,像兩顆冰冷的,蒙上泥塵的黑曜石一般,就那樣定定地看著他。
來回張了好幾下嘴巴,要把全身的力氣都給集中到一起似的,聲音哽咽了一下又立刻收住緩了緩,才裝作很平靜地說道。
“......我......以......赫......不......會......寨......讓......小......”(我以后不會再讓小)
“......不......會......再......讓......弟......弟......圍......欄......了......”(不會再讓弟弟為難了)
“......弟......弟......北......怕......我......了......”(弟弟別怕我了)
“......我......”
“......我......”
“......我......支......倒......了......”(我知道了)
啞哥說著說著還是沒有控制住,嘴唇不住地抖了起來,不自在地眨了兩下眼,舔了舔有些起皮的嘴唇干干地咽了口口水。
氣息有些混亂地回吸了幾次才平復一些,胸腔隨著大幅度地擴張了一瞬,發出的聲音在喉嚨里像被卡住了一樣。
“......我......嗚......呃......我......”
“......我......嗚......我......以......嗚......前......茁......忑......卜......墜......”(我以前做的不對)
“......弟......弟......北......嗚......怪......我......”(弟弟別怪我)
“......哥......哥......以......赫......卜......會......了......”(哥哥以后不會了)
“......哥......嗚......哥......卜......會......圍......欄......理......了......嗚......”(哥哥不會為難你了)
啞哥說完就急著要把臉轉過去,眼睛在李樂的臉上絲毫沒敢再多做停留,拉著眼皮像是完成了一件他人生中非常難抉擇的事情一樣,整個人看上去瞬間癟下去了一半。
李樂被他這幾句話說得呆住了,張著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如果早些時間啞哥這樣對他說,他還覺得一切都來得及挽回,所有的都有重新走上正途的可能,也都可以不計前嫌地通通釋懷。
而現在,他仿佛看到啞哥低著頭孤零零地又退回了他剛踏出一步的世界中,沒有給他任何的機會去挽留他,就那樣帶著滿身的傷痕,一瘸一拐地越走越遠。
“哥哥。”
“等等!”
李樂趕忙用著勁兒地掰著要側過去的啞哥,看他明明難受的不行,嘴都撇起來了,卻還在強撐著表現出一臉的漠然無感給他看,可他身上卻早已止不住地發起抖了。
啞哥有些慌亂地掃了一眼李樂,不想讓他這樣看著自己,他憋得太辛苦了太累了,李樂多待在這兒一秒他就得多煎熬上一秒。
“......我......困......了......賞......會......覺......了......”(我困了想睡覺了)
“......弟......弟......肘......吧......”(弟弟走吧)
李樂掰著啞哥的肩膀不撒手,咬著嘴唇擰起眉頭,強迫他看著自己,像是沒聽到啞哥說了什么似的,目光溫柔流轉地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把啞哥給仰臉按住了。
接著往前壓著身子,盯著啞哥的眼睛緊緊地看著,離他的臉還有一拃遠的時候,溫柔親和地說道。
“哥哥,我不怪你了。”
啞哥沒看懂李樂是什么意思,烏黑的眼睛在他臉上不安地掃著。
感受到李樂撲面而來的氣息快要攪亂他的心了,不自在地覺得他倆的距離有點太近了,竟然讓他產生了一些難忍的不適感。
他想掙脫開李樂按住他的手,試著動了兩下身體,感覺到李樂是在鉚足勁的,啞哥想了想,還是抬起手抓住了李樂細弱的手腕,想把他推過去。
“別動,哥哥。”
不過讓啞哥沒想到的是,李樂突然猛地松開了按住他的手。
隨后反制地一把捉住了他的兩個手腕,順著掌心滑過去,往上十指相扣一下給他抵在了床上。
李樂表情真切堅定地望著他,看不出一絲的動搖,水潤潤的眼睛里第一次讓啞哥看到了一種他十分熟悉的情緒。
啞哥不自覺地懵怔了一下,一瞬間都忘了要反抗他了,只感覺到腦子里一片混亂嘈雜。
李樂輕眨了幾下眼睛,呼吸平順溫和,逐漸慢慢地俯下了身子,帶著一股強勁壓迫,此刻足以擊碎啞哥筑起的脆弱屏障的力量,朝他貼近著。
在啞哥掩飾不住透露出來的,困惑驚訝的慌張神色中,李樂微微抬眼瞄了一下他,然后收回目光定定地落在啞哥微張著的嘴唇上。
用力地親了上去。
停留了片刻后,才緩緩地抬起頭看著已經睜大了眼睛被嚇得呆住了,跟丟了魂似的啞哥,李樂松開手坐直了身體,偏著頭長長地嘆出了一口熱氣,撫著啞哥落滿傷痕的鼻梁和額頭,眼底滿是疼愛憐惜。
想了想,李樂又不由得苦笑了一聲,看著眼前高大帥氣,如今卻渺小脆弱的,像是第一次吃到糖果的孩子那樣,整個人明顯快要堅持不住了的啞哥。
咧著嘴角哽咽了一下,對著啞哥柔意深深地問了一個似乎早就有了答案的問題。
“哥哥。”
“你是不是喜歡我。”
啞哥眼皮顫動了一下,仿若這么多年來所受的委屈和不公今晚全都被人理解接受了一樣。
幾乎就在一瞬,抬起手臂擋住臉大聲地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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