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朵哭得不能自已，那個吊著氣等她的老人就這么走了。
昨天明明還好好的，怎么……怎么就……
……
等舅舅們幫忙把身體擦洗后，里衣給換好，牧朵頂替親生母親的缺，給老爺子把外衣換上。
修了妝容后，就放進了棺材里。
院子里搭了靈棚，舅舅們請了陰陽師過來選下葬的日子。
孝子們都去準備一些過白事的東西，牧騰也幫著去準備。
沈蓮陪著老太太，準備一些需要用的號衫以及麻繩之類的東西。
牧朵則跪在靈前燒紙，換香燭，偶爾望一眼被布隔開的棺材處，她的淚就止不住的流。
昨天還好好的人怎么就睡在那里了？
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外公吃力的喚著囡囡的聲音。
明明夏天來時還好好的，覺得他身體挺硬朗的啊！
就那么突然……
牧朵心里盤算著，磕頭的時候，忍不住趴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料峭的寒風呼呼的刮著，卷起了牧朵身上白色的號衫，即使穿了大棉襖，可依舊看起來單薄蕭瑟。
牧騰剛好送東西回來，看到自家妹子這樣，心疼的不行。
她雖然不說，但是對沒見面的父母也很想念吧！
當老太太和老爺子把她看做是女兒的時候，她何嘗沒把他們看成親生父母。
牧朵的感情一向細膩，親人少，所以她愛著每一個對她好的人，所以她才能得到這么多人的喜歡。
他把東西放下，走到靈棚前，拉起牧朵。
“朵朵，別哭了。”
“聽話，回屋躺一會，從早上到下午了，你就喝了一碗粥，一直跪在這，還有四五天，你遲早會扛不住的。”
牧朵跌在牧騰懷里，抽抽搭搭，斷斷續續地說：“哥……我真的是一個不幸的人嗎？”
“為什么……我才和他們相認，外公就……就沒了。”
牧騰輕輕拍著牧朵的背，聞言，手頓了一下，隨后又繼續拍著安慰。
“牧朵，媽一直說你是爸給她送的禮物，你是媽振作起來的希望，也是我努力的動力，又怎么會是不幸的？”
當初父親沒了，他的夢想破滅了，混不吝了一段時間。
看到嗷嗷待哺的小不點，他才下定決心好好奮斗，至少讓她填飽肚子。
要不是有這個動力，他又有什么能力護住后來來村的媳婦，又怎么能把她變成自己的媳婦。
又怎么會有現在幸福的生活。
“你嫂子常說，我家朵朵就是上天的寵兒，讓這么多人疼愛著，她很羨慕你。”
“霍爺爺上了年紀，就是不生病，也會老去，也算是順心老人了，他沒有遺憾，你舅舅他們都會感謝你在老人離世前，見了一面。”
“以后不許瞎想了，在我的心里，你和暖暖一樣。”
都說男人唯一的溫柔都給了自己媳婦，可牧騰的溫柔給了四個人。
母親、媳婦、妹妹、以及女兒。
這幾個女人都是他要守護一生的人。
再牧騰的勸說下，牧朵才跟著他回了房子。
大表嫂做了一碗面給牧朵，老太太親自盯著她吃。
“你這孩子，誰都有老去的一天，我們也都到了油盡燈枯的年紀，沒什么好哭的。”
“這天兒，凍的人腦子都木了，別在跪那了，有你舅舅他們。”
“女娃最怕受寒，你要是因為你外公落了病，讓他到了閻王殿都不能安心。”
牧朵一邊吃，一邊落淚，看的沈蓮也跟著抹淚。
好在一碗面吃光了。
老太太讓沈蓮看著牧朵，讓她睡去，她則踩著顫顫巍巍的步子走了出去，順便把門帶上。
可牧朵在第三天的時候，還是病了。
感冒咳嗽。
喝了二舅給配的藥，稍微好些了，一經寒風吹，病情就恢復了原樣，反反復復，最后出殯的那天就發燒了。
但是她強忍著，送外公了最后一程。
回到家就開始反復發燒，一會冷一會熱的，最后小勇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喝了藥后，她就昏睡了。
這次花費了不少錢，沈蓮決定按照女兒的份額承擔一部分錢，但是霍家不許。
完事后的第二天晚上，牧朵病情好轉一點后，老太太把她叫進屋里，抱出一個木箱子。
從里邊取出一套銀首飾來。
“這是當初給你媽媽的，我一直保留著，你完了帶回去。”
“聽到你學醫了后，你外公把自己畢生所學都記了下來，等他去了后就給你。”
筆記是用麻繩裝訂，牛皮封面。
牧朵接過，慢慢地翻開，最開始的紙張都泛黃了，說明有了年代，后邊還有新的紙張，看出來是后邊加上的。
外公喜歡用狼毫寫字，好看的楷書題，整整齊齊，就像是練字帖用的，旁邊的標注看著像是新寫上去的，這是為了她能明白做的標記吧！
“村里明年也會拉電，到時候就有電話了，你要是哪里不懂的，可以打電話問你二舅。”
“聽小勇說你學的是吃西藥片的那種醫術，但是，這也是好東西，技多不壓身，你要是想看就看看。”
牧朵眼睛澀疼的厲害，想哭都哭不出來了。
這幾天她嗓子沙啞，眼睛紅腫，人看著糟糕極了。
“外婆，我很喜歡，以后我會和二舅一樣，中西都學，一定做一個頂尖的醫生。”
要幫助更多的人解除痛苦。
“嗯，你喜歡就好。”
老太太又從箱子里翻出幾個錢卷給牧朵，有兩卷是十元的大團結，厚厚的卷子，看著有不少的錢。
“這些錢，是之前你外公就要給你的，誰知你這孩子讓小勇又拿了回來，這次，你都帶走，外婆有錢。”
“外婆，我不缺花的錢，這錢你留著用。”
外婆溫柔的撫摸著牧朵的頭發。
“我也留了養老的錢，這些年，你外公雖然給人家免費也看病，但是也賺了不少錢，給你大舅和二舅也不少錢，這剩下的都是你的份。”
“我們不知道你能不能回來，但是該給你的那一份一直都存著，你必須拿，你外公的遺言，這是給你的嫁妝。”
牧朵干澀的眼里想流淚卻流不出來，疼的只有嘴唇蠕動。
回光返照的那天，外公說不能看到她結婚了。
她不忍心，就偷偷的告訴外公，她已經有了結婚對象，就是上次一起來的左斌，外公當時聽了，笑的很開心。
說左斌很好，讓她好好珍惜。
“外婆，這些等我結婚的時候，你來拿給我，我一定收。”
牧朵只拿了外公的筆記，錢和首飾她都沒拿。
對她來說，這才是最寶貴的。
牧騰公司忙，牧朵讓母親跟著回去，她陪著老太太過完年回去。
沈蓮看見她病懨懨的，以及日漸消瘦的臉不放心，要留下。
牧朵不讓。
最后，老太太見牧朵的病總不見好轉，不放心，就催著她回去休息，這里的環境她適應不了，只會加重病情。
不得不，牧朵跟著一起回去。
臨走的時候，沈蓮偷悄悄給老太太在床頭壓了一百元。
幾人回去后，離年只有六天了。
一回去，牧朵就被送進了醫院。
她直接昏迷了，高燒不止。
嚇壞了左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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