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領導看陳文濤的目光越發有深意。
就差赤裸裸質疑他能力不行了。
本來他就是越級提拔上去的，對上領導探究的目光，心虛得不行。
好不容易戰戰兢兢熬過上午的會議。
王書記讓劉宇洲陪領導們去食堂用餐。
然后把陳文濤叫住：“你怎么回事？寫施工計劃不能照搬以前的數據，要結合實際情況。心思多放在工作上，少摻和女人那檔子事兒！”
李麗的事跡他可是聽了不少。
媳婦兒管不好，工作也干不好，真是看著都糟心。
王書記搖頭嘆氣地走了。
陳文濤站在原地，臉色躁得青紅一片。
下午，孟真去工會送衣服。
幾個工會干事正在討論這事兒。
有個干事當天在現場做會議紀要，見證了全過程。
“哈哈哈哈哈，當時那場面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陳隊的施工計劃被劉隊的實驗數據吊打，還被王書記單獨留下訓了一頓，說什么讓他別摻和女人的事兒，把心思用到工作上。”
另一個干事附和：“可不是嗎，隊里家屬十次鬧事兒，九次都有他媳婦兒李麗。就拿最近這次，明明是他買了人家二手衣服，沒和自己媳婦兒說清楚，害得小孟同志被李麗糾纏一通。”
話落，就有人發現孟真到了。
“誒，小孟同志，快進來！”
孟真拖著一個大袋子：“我來給大家送衣服，你們先試試，哪里不合適告訴我，我回去調整。”
最近黃淑蘭和王梅時不時都穿著孟真做的衣服上工。
大家早就對她的手藝認同不已。
“不用試，小孟同志的手藝我們放心。”
不過還是好奇自己定的衣服，辦公室里都是拆包裝的聲音以及上身后的驚嘆聲。
衣服檢查沒問題后，大家在簽收單上填好自己名字。
孟真不放心地又把洗滌方式叮囑一遍。
正準備離開，門口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聲音：“王主任……”
王娟苦著臉走了進來。
全身的皮膚已經不是一個色號，明顯比臉蛋黑了幾個度。
看見孟真也在，她眸子顫了顫。
王梅不動聲色地擋住她視線，心頭有了點數，怕是前兩天安排的工作出了問題：“怎么了這是？”
王娟：“王主任，這工作我勝任不了，您另外安排家屬吧。我現在兩條胳膊已經抬不起來了，頭昏腦漲的，怕是中暑了。”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臨時找人耽誤活兒怎么辦？
跟隊里哭窮的是這些家屬，安排活兒干不了的也是這些人。
工作內容是困難了點，但算是工錢和高溫補貼，一天能掙十塊錢，而且還只干上午。
要知道工棚下苦力的工人，一天才給兩塊工錢。
王娟見王梅沒有立刻答復她，又接著訴苦：“王主任，我是真身體不行，你看我胳膊和脖子都曬傷了，火辣辣的疼……”
“你這不是為難我嗎？臨時哪兒找人頂替你去？”王梅也面露難色。
八十年代也有職場，王梅的角色就有點像后世的人力資源總監。
臨時工人選變動，要跟上級領導報告，同時推薦新的人選等領導批復。
中間還得跟涉及到這個崗位的相關負責人溝通。
往小了說，是家屬身體不好勝任不了工作。
往大了說，就是王梅定人選的時候欠考慮，工作沒做到位。
那不是明擺著自己打自己臉嗎？
退一萬步，就算沒有上面這些彎彎繞繞，她也不能立刻就松口答應王娟。
要這么容易就打破原則，以后安排工作，個個都來找她訴苦，那她還怎么干？
王娟見她仍不松口，咬咬牙：“王主任，要不今天的工錢我不要了，您換個人吧，我真干不了。”
工錢不要？
那也算對上面有個交代，王梅為難地點點頭：“哎，我先找找頂替你的家屬吧。要不是劉隊長說你們家條件困難，這工作也輪不到你。”
提到劉宇洲，王娟心里那個苦啊。
現在她還不出來男人是故意整她，那她真白活兩輩子了。
害她在大太陽下暴曬了一上午，空歡喜一場。
哼，既然她不好過，那有的人也別想消停。
王娟擠出一個害羞的笑：“嗐，當時我也就隨口跟劉隊提了一句家里條件差，沒想到他這么上心，還特地跟您打招呼幫我安排工作。不好意思，王主任。”
這話一出口。
整個辦公室的人腦子都在細品。
咋聽著怪怪的，好像劉隊對她多特別一樣？
尤其劉隊媳婦兒小孟同志還在呢，這讓人家怎么想？
黃淑蘭笑道：“小洲這孩子婚后也有人氣兒了，曉得關心隊友家屬。就該這樣，家屬困難解決了，職工才能專注工作。”
話里都是在替劉宇洲撇清關系。
其他干事也笑呵呵地附和。
大家都生怕孟真誤會啥。
孟真倒完全沒誤會，心頭甜得要死。
她前兩天被曬傷了一點點，今天自家男人就讓王娟曬成這個鬼樣子。
說不是故意報復她都不信。
不過這種不道德的狗糧就不發給大家吃了。
她笑瞇瞇道：“哎，不好意思啊王娟同志，我老公也是好心幫你爭取一個工作機會，沒考慮到你身體這么嬌貴，下次有什么不費力氣工錢又高的崗位機會，我讓他幫你留意著啊！”
輕飄飄撂下這番話，孟真就告辭了。
王娟沒得到預想中孟真氣急敗壞嫉妒她的效果，也訕訕離開。
兩個當事人都走了，辦公室各位回味著孟真那番話：
“王娟想屁吃呢，自己一沒文化二沒本事，男人也就是個普通職工，還想找不費力氣工錢又高的崗位？”
“是啊，你看她那樣，哪兒像是去干活兒的？大太陽底下，她一點防曬措施都沒有，穿個無袖連衣裙，胸口都要垮到肚臍眼了，她不中暑誰中暑？”
“就是，還怪王主任和劉隊給她安排的工作不合適，多大臉呀！”
“這女的不簡單，你們聽她當著人劉隊媳婦兒說那話，意思不就是劉隊對她特別上心嗎？我看她存心想挑撥人家夫妻關系。”
“嘖嘖，打死我都不信劉隊能放著天仙一樣的小孟同志不要，轉頭看上她！”
……
王娟不知道，她已經無形之中把工會和婦聯的干事都得罪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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