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歸雀懶懶跟在江扶月身后。
又是輕皺了下眉。
為何會覺得他那么容易被搶走。
他看起來就那么饑不擇食?
還是說,他看起來不夠真心實意?
秦歸雀看著江扶月的背影,默默陷入沉思。
*
江扶月快到壁畫時,正好迎面撞上了法云圣僧一行人。
法云長得極其高大,身姿英偉,眉目鐫刻深邃,雙眼宛若能洞察人心,是個看著很莊嚴的和尚。
江扶月施了一禮。
法云亦是雙手合十作揖。
此處驟然安靜下來。
法云轉過身,停在畫前,認真看整幅壁畫。
江扶月只站在一側,默然不語。
過了有一會,法云才緩緩道:“西方有國,國名安養,其佛號阿彌陀,晉言無量壽,其以佛為君,三乘為教……館宇宮殿,悉以七寶,皆自然懸構,苑囿池沼,蔚為奇榮,飛沈天于淵藪,寓群獸而率真,閭闔無扇于瓊林,玉響天諧于簫管、冥雷隕華以闔境,神風指古而納新??”(這一段出自《廣弘明集》·卷十五《阿彌陀佛像贊(并序)》)
法云說這話時,眾人皆是仔細聽。
待其語畢,清源寺主持嘆道:“江小姐這幅壁畫,與法師所訴當真是一一對應上了。”
這就是他們期待中的極樂凈土啊。
法云頷首,再看江扶月時,微微含笑。
他像是閑話般熟稔說道:“所謂敬佛像如佛身,則法身矣,又說佛像有三十二妙相,八十種好,為行教化,我師祖特設佛畫院,其內佛徒皆是自幼習繪畫技藝,好為佛造像。”
江扶月應道:“西極樂土的佛畫院有許多名師大家,我幼時,老師曾同我說,他見過弘生高僧的《佛會圖》,功力之精深,讓他恍惚間像是深入畫中,與諸佛對語,我亦心生向往。”
法云好奇道:“哦?不知施主的老師是?”
江扶月道:“是丘道子老師。因著老師遠航出海,去往各處學習畫藝,我也有三年不曾見過老師了。”
畫畫是她自小的愛好。
因此外祖父給她請了名家畫師丘道子老師教她。
西極樂土作為佛教圣地,自然少不了繪畫文化。
所以丘道子年輕時便去過西極樂土,也因此會同幼年的江扶月說一些繪畫上的事。
這也是為何,江扶月在萬象閣聽到“西極樂土”時會覺得瞌睡送枕頭。
因為再沒有一個天級藩國比西極樂土更合她的能力。
法云有些驚訝,隨即又彎眼笑道:“貧僧如今知曉,施主的畫為何熟悉了,原來是故人之徒。”
他回頭看向壁畫,“當年我師祖創凹凸技法,所畫佛像,遠觀宛若懸立空中,近視卻是平的,很是神妙,后來丘道子老先生來到我國,亦在佛畫院求學,與我師父可引作同窗。”
江扶月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
這就有多了層人脈關系了。
其他人聽到這話也是神色各異。
法云道:“不過施主這畫,當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想來傳去我國,我師父也會忍不住想來學習。”
江扶月笑道:“若說學習,那可真是折煞小輩了。待我將畫繪于畫軸上,愿請法師帶回,若能得佛畫院諸位法師指點一二,便是幸事。”
凹凸技法在江扶月的上一世,就存在。
在南北朝時期,有個著名畫師叫張僧繇(yóu),他吸納了外來的技法,畫出了有立體感的佛像,那技法有些像后世的速寫。
關于此人,還有個家喻戶曉的故事,那便是“畫龍點睛”。
江扶月的畫,對于陰影、光感等都更加熟悉,也是因此,才叫法云感興趣。
法云真正感興趣的是,這能進到佛畫院教學中、讓諸位法師在畫藝上有所啟發的畫技。
他沒有辦法拒絕這誘惑。
做生意他可以選很多家,這家不行選那家,最多也就是虧一些。
但有的東西就沒法選了。
比如文化的進步。
法云暗嘆了聲,大概從他被這畫吸引的第一日,就注定他要有所選擇了。
可他不是沒聽過江扶月的事。
江扶月如今無船無貨無店,連人都是剛剛招的,怎么都不可能撐得起一國的生意。
且沈贏舟的態度、以及沈家給出的條件,對他來說,著實是最好的選擇。
作為一國國士,他應該考慮現實才是。
但他愛江扶月的畫,愛屋及烏,自然還是希望江扶月能給他一點希望,就算比不上沈家,能及得上一半,他也是能點頭的。
畢竟文化無價。
因此法云有禮作揖道:“雖知施主此禮貴重,只是貧僧也不得不厚顏收下,只是……”
江扶月主動打斷了法云。
“我知法師心意,亦不愿法師為難,今日應予贈畫,亦是有所求,”
江扶月默了下。
就這么一會,眾人皆是屏住了呼吸。
來了來了。
江扶月準備搶沈贏舟的生意了!
本來大家都覺得不大可能,可看法云這樣子,顯然對法云來說,江扶月的畫確確實實給他莫大的吸引力,都快及得上沈家的貨了。
江扶月停頓的關頭,視線卻是掃過法云身后。
那里柳氏亦是直勾勾盯著她。
柳氏就等著江扶月說成這筆生意,然后出來認親呢。
因此難得對江扶月扯了扯嘴角,扯出一個笑,分外難看。
江扶月直接別過視線。
柳氏的笑僵在了臉上,咬牙低聲道:“賤人,你給我等著。”
蘇織柔看了眼柳氏,又垂下視線。
剛剛阿月根本就沒有看她。
她已經從阿娘那聽說了真相。
上次南曜的事,是阿月騙了她,阿月利用她,拿了四商院主事的位置,而如今南曜如何,她卻一無所知。
為此她還被阿娘斥責,說她耽擱了大表哥,說是因為她,大表哥如今才被江家底下的東家所不服。
特別是最近。
阿月越是出色,阿娘就越生氣。
阿娘總是說阿月沒有娘都能成才,她如今是江家唯一的小姐,憑什么就比不上阿月。
蘇織柔覺得阿娘變了,變得越來越咄咄逼人,越來越看不上她。
且近來大表哥也是忙得腳不著地,也不怎么同她說話了。
蘇織柔抬眸看向江扶月,腦子有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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