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蓬蓬——灼熱的氣勁與空氣摩擦,竟發出一連串巨錘擊打在布袋上的悶響,以力破巧,霸氣橫秋。程冬弈已經打定了主意,拼著被踢上兩腳也要給對方一記狠的。

    周瞎子仍舊保持著倒立的姿勢連續踢腿,為的就是讓程冬弈打出真火,他每踢出幾腳就會迅速移動位置,輕巧的避過對方掌力,一個目不見物的瞎子能使出這等妙招可算是匪夷所思了。

    程冬弈最擅長沾衣十八跌和正陽掌,偏偏周瞎子對這兩種功夫了解至深,無論是位置變換和踢腿的速度都比程冬弈要快上一步,角度刁鉆,讓人防不勝防。

    噗噗!兩記連環踢正中程冬弈后腰,踢得他悶哼一聲彎了下去,腰際火燎一般刺痛,緊接著一記凌厲的鞭腿照落下,獵獵勁風刮得人頭皮一麻。

    大駭之下,程冬弈就地一滾,堪堪避開腿勁,只聽得啪嚓一聲濁響,轉頭望去,周瞎子左腳掌深深沒入泥中,人也隨之站了起來,面對程冬弈嘴角浮起一抹淡笑,低聲道:“你攔不住我!”

    程冬弈強忍著腰間的劇痛站起身來,從兜里掏出個小瓶兒咬開瓶塞倒了顆藥丸入口壓在舌底,雙掌一擺道:“再打過!”

    周瞎子苦笑道:“何必呢,薛國強與你非親非故。”

    程冬弈慘然笑道:“他老頭子是我師父,您要動他除非我死。”

    周瞎子面色一凜道:“那好,今日老瞎子便廢了你的正陽功,至多等王天罡回來再還他一臂就是。”

    程冬弈聽到這句話感覺有些不寒而栗,這老瞎子居然想用一條膀子換他一身功夫,簡直混賬。想到這里心頭一陣火起,冷聲道:“老瞎子,你以為自己的胳膊很值錢么?不是老子往臉上貼金,你今天要是廢了我,等王老頭突破地境回來你和柳家只有一個下場,雞、犬、不、留……”

    最后四個字從牙縫中一個個往外蹦出,帶著一股濃重的殺意,宛如四柄尖刀刺入周瞎子胸膛。

    嗤!程冬弈反手從腰間拔出龍淵短劍,合齒嚼碎了口中的藥丸,一股微苦的涼意順著喉管流入腹中,整個人精神徒然一振,要拼命了,怕有毛用。

    周瞎子臉頰上的線肉劇烈抽動了幾下,心中徒然生出一股寒意,王天罡睚眥必報的性子他很早以前就領教過,廢了這小子勢必要承受王天罡的怒火,只有一個辦法能讓他置身事外……

    “是非不明的周瞎子,有種你就過來廢老子,老子要是皺一皺眉就不是個爺們!”程冬弈手持短劍小心戒備著,嘴上卻半點也不含糊。

    周瞎子腳尖一挑,將身邊的魚竿納入掌中,手腕抖動,一點銀光疾射程冬弈面門。

    程冬弈雙瞳一縮,揮劍反掠,同時把頭一偏,嗤!青光閃過,魚線被削斷,那枚銳利的魚鉤貼著面頰劃過,一陣微微的刺痛傳來,臉龐上多了一道血痕。

    周瞎子的一再挑釁成功激怒了程冬弈,他腳下一動,身如獵豹般竄出,龍淵短劍一橫照著周瞎子胸口劃去。

    周瞎子似乎感覺到了對方無盡的殺意,眉梢微動,手中的魚竿如長鞭般一抖,彈性十足的末梢彎出個弧度,向迎面而來的程冬弈抽了過去。

    喀喀喀!

    龍淵劍左右揮動,魚竿瞬間斷成了幾截,程冬弈腳踏鬼影步,身形連閃,眨眼間就到了周瞎子身前,上前就是一劍橫掃,沒有半點猶豫。

    周瞎子上身往后一彎,避過劍鋒,腳尖連環踢出,啪!一腳踢中了程冬弈握劍的手腕,龍淵短劍脫手而飛,落在了不遠處的河灘上,腳尖一旋,啪啪!兩腳重重踢在了肩頭,程冬弈一咬牙拼著肩部受了兩腳,食指一彎,點在了對方腳踝懸鐘穴上。

    周瞎子突然感覺腳踝一麻,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左一偏,緊接著程冬弈運指連點,承山、委中、伏兔、血海……哎呀!周瞎子痛呼一聲,側身倒地,半邊身子麻木不仁,再也沒了知覺。

    一股腥氣涌上喉頭,程冬弈咕咚一聲把逆沖而上的鮮血咽了下去,踉蹌往后退了兩步,感覺腦中嗡然一響,無力的坐在了泥濘的地上,雙眼始終緊盯著周瞎子,剛才那兩腳著實不輕,只怕已經受了內傷。

    “好一招鬼谷點穴手,老瞎子輸得不冤。”周瞎子勉強翻動了一下身體,臉上盡是苦澀,他怎么也沒料到這小子居然學會了鬼谷點穴手,恰恰這門奇功正是他最擅長腿法的克星,這或許就是天意吧。

    程冬弈懶得搭理這老貨,用衣袖抹了一把嘴唇,勉強站起了身,踉踉蹌蹌走到不遠處撿起了龍淵短劍,然后步履蹣跚的朝原路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了馬路旁攔了臺的士坐上去,好心的司機大哥一臉擔心的問道:“哥們,被人劫了吧?要不要幫你報警?”

    程冬弈掏出皮夾子用顫抖的指尖抽出一張百元大鈔放在計價器旁,低聲道:“送我去市政府,找……薛國強……”說完腦海中一陣眩暈,昏昏沉沉閉上了雙眼。

    當程冬弈悠悠醒轉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渾身上下的骨頭像是被磨子細細碾壓過一樣,動一動都會散架似的,勉強挪動一下腦袋,肩膀上立刻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

    “醒了!程少醒了……”閻秘書一聲大叫,在一旁抽煙的薛國強立刻趕了過來,焦急問道:“快告訴我,是誰把你傷成這樣?”

    程冬弈喉嚨里一陣干澀,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深吸了一口氣,終于沙啞的吐出兩個字來:“柳家……”

    薛國強心如雷攝,臉上的表情頓時凝滯,左肩骨裂、全身上下共有二十來處嚴重瘀傷,還有那件滿是鞋印的休閑裝,他現在總算明白了當初程冬弈的擔憂,柳家背后的確隱藏著一股神秘的力量,現在已經開始動手了。

    “水!”程冬弈艱難的吐出了一個字,閻秘書連忙拿來了一瓶礦泉水,揭開瓶蓋順著他干涸的嘴唇慢慢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