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十幾分鐘，萬啟山和劉隆就沒力氣罵了，方美娟看到兒子虛弱的樣子，趕緊去找王林虎，懇求他趕緊給劉隆送吃的。
王林虎也不為己甚，讓人把劉隆的早餐送過去，和昨天晚上的一模一樣，一碗玉米碴子粥加上一個窩頭。
方美娟看到后懇求道：“王廠長，把我帶的也給劉隆吃好不好？”
王林虎搖頭道：“不行啊，這次的事情特別嚴重，這不僅是給我們機修廠丟臉，還是破壞我們機修廠的社·會·主·義生產，對這樣的壞分子，總廠的領導有交代，一定要嚴肅處理，你這樣讓我把這些東西帶進去，不是害我嗎？”
方美娟繼續懇求道：“王廠長，我們家劉隆不是壞分子，他就是貪玩，還有被萬啟山帶壞了，你就幫幫我吧？”
王林虎道：“你這些話說給我聽沒有，我也是聽上面的，你要說去找對的人說，如果上面發話了，我肯定沒問題。”
“上面？是誰？”方美娟問道。
王林虎道：“誰能處理這件事，你去找誰啊？”
方美娟疑惑地道：“難道找總廠的領導？”
王林虎笑道：“總廠的領導會具體過問這件事嗎？”
方美娟一想，馬上就明白了，這事還是必須找陳晉才行啊。
但是她昨天晚上已經和丈夫李志群去找過陳晉，他不是推脫要等上任之后才能處理嗎？對了，肯定是我們送的禮不夠，就算他還沒上任，王林虎也會聽他的。
想到這里，她趕緊和王林虎告辭，上班的事情都先不管了，反正沒人管她，她心疼的是兒子劉隆還一直關著呢。
她也沒有回家，而是騎上自行車去了區政府，找到了自己的丈夫李志群。
“什么？你還想去找陳晉？有這個必要嗎？過兩天兒子就出來了。”李志群不想再去找陳晉，到了他這個地位，除了一些領導外，其他人他都不用這么小心翼翼的，昨天晚上到陳晉家里，陳晉那明顯的疏離感，讓他心里很不舒服。
方美娟哭了：“你是沒看到兒子在里面吃了多少苦，每頓就是一碗玉米碴子加一個窩頭，這才一個晚上他就餓壞了，要是再關兩天，我怕他、怕他身體都會餓壞。”
“沒這么嚴重，我看再關兩天，讓小隆也好好長長記性，要是他能改正，吃點苦頭不是什么壞事。”夫妻倆有四個孩子，劉隆是最小的，也是最不讓人省心的，李志群對孩子教育還是比較理智的，但是方美娟不是，對最小的劉隆也是千依百順，不然也不會讓他進機修廠當個維修工，就是為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好照顧。
“你這是說的什么話？小隆怎么了？不就是調皮了一點，被萬啟山帶著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嗎？再說了，昨天下午大會上鬧的事情不是沒鬧起來嗎？也沒有造成什么不良的后果，我們再去求一下陳晉，他剛上任，肯定需要我這個財務科長的支持，我們再送點東西，肯定能把小隆弄出來。”
李志群搖了搖頭，劉隆就是這樣被方美娟慣壞了，說道：“要去你去，我堂堂一個副區長兩次去求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我丟不起這個人。”
“為了孩子，放下點面子怎么了？而且你去了陳晉更不可能拒絕，他也知道你的分量。”方美娟對丈夫的態度很不滿意。
李志群沉吟了一下，這句話倒是也有道理，他問道：“你想送什么東西給他？”
方美娟反問他：“直接送錢怎么樣？”
李志群搖頭道：“不行，你昨天去人家家里也看到了，他是缺錢的人嗎？他那房子多豪華？而且他現在剛上任，肯定不敢收錢，怕有隱患。”
方美娟有些煩躁，問道：“那送什么？”
李志群還真有些拿不定主意，送錢不行，送其他東西估計也行不通，不是價值太低就是太普通，人家現在是廠長，也沒有什么需要求到他，不好搞價值交換。
方美娟提議道：“家里不是有小黃魚嗎？要不要送他幾根？”
“人家缺錢嗎？”李志群白了她一眼道。
方美娟道：“哎呀，那他現在缺什么？他已經是廠長了，要什么沒有啊？”
李志群抓到了重點，眼睛一亮道：“你剛才說，他剛當上廠長，最缺什么？”
方美娟問道：“最缺什么？”
李志群自己就是當官的，自然知道一個人當上了某個職務，最需要的就是掌控局面，而陳晉剛當上這個機修廠廠長，最需要的就是掌控機修廠，要掌控機修廠，首先人事和財務要掌握在自己手里，而妻子就是財務科長，他便說道：“他最需要你這個財務科長的支持。”
方美娟一愣，似乎抓住了一點線索，低聲問道：“你是說，讓我在廠子里支持他？”
“不僅是支持這么簡單，是要聽他的。”李志群道。
“聽他的，不就是支持他？”方美娟在機修廠還是比較獨立的，以前也聽鐘立誠這個廠長的，其他副廠長倒不是很放在眼里。
“沒那么簡單，你想想，以前鐘立誠讓你報一些不太合規的費用，你有時候還會頂回去，但是現在不行，你必須什么都聽陳晉的。”李志群解釋道。
方美娟嘴一癟，道：“我支持他不就行了？他一個小孩子，能掌握好廠子里的財務嗎？不要被那幾個副廠長隨便忽悠忽悠就給了費用，到時候廠子里賬目不清，上面查起來就麻煩了。”
李志群嘆了一口氣，他就怕自己的妻子有這樣的想法，任何一個一把手都絕對不會容許不一樣的聲音，更何況還是這么重要的財務科，接著他卻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他的目的了。”
“什么目的？”方美娟趕緊問道。
李志群道：“美娟，陳晉要的，就是你的位置啊。”
“什么我的位置？他都已經是廠長了，要我這個財務科長的位置干什么？”方美娟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但馬上就反應過來來，驚道：“你是說，他是要我把財務科長的位置騰出來？”
李志群點頭道：“沒錯，你看，要是犯事，劉隆和那個萬啟山都是一樣的，但是為什么萬啟山關了小黑屋，而劉隆卻沒有關進小黑屋，待遇還有差別？為什么你可以去探視劉隆？就是為了讓你心甘情愿地辭掉這個財務科長啊。”
方美娟搖頭道：“不行，那不行，不當這個財務科長我干什么？”
李志群道：“如果你不肯辭掉職務，劉隆的事情恐怕沒這么簡單，陳晉不會善罷甘休的。再說了，你不當財務科長，可以提前辦理內退，省得這么累了。”
方美娟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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