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劍,一舞風云動 > 第2章 轉車風波
  火車平穩地向前行駛著。擁擠的車廂中,空氣沉悶。汗味腳氣味臘肉味咸菜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怪味彌漫在車廂中,加上擁擠的人群,讓人感覺窒息。

  一些坐過道座位的人突然發現,稍一抬頭下巴就能對上人家的肚皮或者屁股,很是壓抑。只好扭著頭,看向那狹小的車窗,欣賞窗外的天高地闊。試想要在這逼仄的地方站上七十幾個小時,那絕對是非常辛苦!自己起碼有個座位,想著心境也平和多了。

  過道上除了人就是各種各樣的行李袋,尼龍袋,麻袋,花格子塑料袋,牛仔布包,五花八門,將人與人之間的空隙填充得結結實實,人們見縫插針地處在各個空間。

  列車緩緩加速,熟悉的故土漸行漸遠,陌生的他鄉在前方等候。

  周潔望向窗外,窗外的風景迎面撲來又迅速消退,意味著離生她養她的家鄉越來越遠,離深愛她的父母姊妹也越來越遠,親人的音容笑貌不斷在眼前閃現,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漸漸蓄滿了晶瑩的淚水。她想他們了,他們是否也在想念她,想到這她鼻子一酸,淚水馬上滑落到臉龐,她低頭趴在桌沿上,無聲地哭泣起來。

  此刻她有些后悔了。她不該跟風,向往繁華的都市,向往別人的打工生活。明知道父母有許多的不舍和擔憂,還是一意孤行地離開他們,讓媽媽落淚,讓爸爸也紅了眼眶,這就是不孝啊!

  她希望火車此刻宣布停運,所有旅客就地下車,她會喜極而泣,第一個沖下車去,奔向父母的懷抱。

  可火車平穩地在鐵軌上奔馳,發出有節奏的咣當聲,絲毫沒有停運的可能。是啊,試想這結結實實一火車人,如果停運,怕是要把火車砸個稀巴爛。

  放眼車上,和她年紀相仿的男孩女孩也不少,他們能忍受背井離鄉之苦,她又為啥不能做到呢?

  周潔漸漸平靜下來,既然選擇了打工,就不后悔,自己選擇的路,哭著也要走下去。

  旁邊的中年婦女側著頭和對面兩中年夫妻聊著家常,雖然語言透過別人腿縫間傳遞,絲毫不影響他們的興致。

  “小潔,小潔——”陳小琴在前排叫她,她抬起頭來,“陳姐。”

  陳小琴對她瞅了瞅,笑道:“坐汽車你暈車,坐火車你也暈啊?”

  旁邊的中年婦女好奇地看向周潔,周潔不好意思地搖搖頭,“我沒有。”

  中年婦女對陳姐說:“坐火車哪里會暈車,沒有汽油味,汽車那汽油味太重了,我一上車就暈。”

  “是啊,我也暈車,還吐了,坐汽車真是受罪。”陳小琴回應道。

  “哎呀,我也是,吐得肚子痛,恨不得下車走路去,司機又不停車。”中年婦女說完,周圍的人都笑了。陳小琴對周潔說:“看你一直趴著,以為你不舒服,沒事就好,有什么給我說一聲。”周潔點點頭,心里一陣暖意。

  陳小琴坐下后,對周青說:“小潔好像在哭,眼睛紅紅的。”

  還沒等周青說話,她接著說:“可能她第一次出門,想家了。”

  周青嘆口氣,“唉,答應帶她一起出來,我其實挺擔心的,有個什么問題,我怎么向二叔交代,可我又不好拒絕。”

  “呸呸呸,有什么問題,”陳小琴嗔怪道:“會不會說話?出去幫她找間廠就好了,廠里很安全。”

  “那倒也是。”

  “再說二叔幫過我們,帶小潔出來又不是好難辦的事,你好意思拒絕?”陳小琴說完周青撓著頭笑了笑。

  火車漸漸放慢速度,停在一個小站,站的確小,才四條鐵軌,連個站臺都沒有。火車就靜靜地停在那,不上客也不下客,像是在歇息。

  車上有人說這是一班慢車,走一站停一站,大站小站都要讓車。大家一陣嘆息,為啥總是我們讓別人,沒人讓我們呢?

  十多分鐘后,前方一列火車在遠方鳴笛,表示要進站了。周潔睜大眼睛,想看清楚是去哪兒的列車,卻見一道長長的深紅色身影呼嘯而過,什么都沒看清,只帶給她一陣冷風。

  這時火車底下發出“哧”的一聲放氣聲,周潔以為要開始啟動了,結果火車紋絲不動,又過了大概一分鐘,響起了第二聲“哧”,三聲過后,列車終于緩緩移動起來。對于第一次坐火車的周潔來說,一切是那么新奇、有趣。

  火車終于到了一個大站。車剛停穩,站臺上的十幾個小商小販蜂擁而至,他們推著裝滿食品的小推車在站臺上來回穿梭,賣力的吆喝著。

  小推車上有水果、快餐、熟食、飲料,那拳頭大的雞腿、紅亮肥美的豬蹄,閃著誘人的光澤,讓人垂涎欲滴。

  雖然小販們的嗓門一個比一個響亮,買的人卻是不多。

  有人探出頭來問:“賣雞腿的,多少錢一個?”

  小販殷勤地推著小車過去,“十塊,老鄉,來一個啊!”

  “不要,太貴了,等掙了錢回來買。”那人縮回了頭,惹得周圍一片笑聲,小販悻悻地去了下一節車廂。

  周青問陳小琴,“你想吃啥,我給你買。”

  “不要,都那么貴。”

  “你身體要緊,上午暈了車中午沒吃東西,餓著我兒子怎么辦?”

  “那好吧,看那豬蹄不錯,買份來嘗嘗,叫他多拿根竹簽。”

  豬蹄遞上來了,顏色紅亮,散發出一股肉香。陳小琴用竹簽穿了兩塊,起身向后排,“小潔,吃這個。”

  周潔支著頭正在看外面熱鬧,看得津津有味,聽見喊她,抬頭見陳小琴的遞過來的豬蹄肉,肥美且油膩,慌忙擺手說:“陳姐,我不吃,你們吃你們吃。”

  陳小琴認為她在客氣,執著地伸長手臂,“拿著,不吃東西怎么行,別餓壞了身體。”

  周潔想解釋她哪里餓呀,看著這個都想吐呢,看實在推辭不過,接了過來,“謝謝陳姐。”“客氣啥呢,趕緊吃,別涼了。”陳小琴心滿意足地坐回座位啃豬蹄了。

  周潔望著手里肥美的豬蹄肉,吃吧,不想張嘴,不吃扔了又對不起他們一番心意。她微微張嘴,咬了一小口,還好,肥而不膩,沒有想象中的反胃,不過虛有其表,味道卻不怎么樣,還沒村里酒席上的好吃。

  她一邊慢慢吃著一邊想,二哥真奢侈,二十塊的豬蹄都舍得買。哦,對了,陳姐懷孕了,他是應該買點好吃的給她補身子。二哥真是個好丈夫,一路上他對陳姐細心呵護,走路怕摔著,人多怕碰著,隨時小心翼翼,陳姐真幸福。

  火車上目前最艱難的一件事,就是上廁所。上廁所必須經過站滿人的過道,要穿過人墻,跨越行李包,在背包與人之間尋找落腳點,還要接受無數不耐煩的嘆息。

  大家盡量少喝水,多忍耐,蓄勢待發。待到有人前往,便立即跟上,大家一起分擔怨氣,也就沒那么難過。

  所以車廂里不時就有廁所突擊小分隊,一隊人馬一個跟著一個,讓占過道的人感受到敵強我弱的懸殊,便會收攏腿縮緊臀圍拉攏行李,毫無怨言地讓出通道。

  第三天,火車上的人們失去了聊天的興致,發呆的發呆,養神的養神,連最聒噪的那個婦女也靠在座位上,了無精神,目光呆滯。兩天兩夜后,大家都很疲憊,站著的想坐著,坐著的想躺著,不能躺著就起身站著。

  到了晚上,每排座位下面都躺著人,他們蜷縮在座位下,竟然是車廂中最舒服的所在。

  第四天上午,周潔旁邊的中年婦女抱怨道:“怎么還不到廣州啊,我的腳都坐腫了,像根大蘿卜。”

  有人接話說:“都一樣,老子的腳腫得像冬瓜了。”

  他旁邊的人笑話他,“你這冬瓜也太小了吧。”惹得大家一陣笑。

  有人笑道:“我們站著的沒說啥,你們坐著的還鬧情緒了,要不我們換一換啰。”

  “可以啊,你等著,我今天下午和你換。”

  “說個鬼哦,下午就下車了。”

  “唉,苦日子終于要熬到頭了。”

  想到下午就可以下車了,大家來了興致,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

  周潔現在也是形容憔悴,馬尾辮松松垮垮地歪在頭上,顯得很沒精神。

  她聽了他們的談話內容后,偷偷提起自己褲腳一看,呀,腳真的腫了!那腳踝處胖了一大圈,圓圓的就像根胖白蘿卜。她好奇地在腫脹的地方按了按,一按一個圓圓的小坑,原來久坐不活動腳會腫,長見識了。

  傍晚時分,火車風塵仆仆地到達廣州站。疲憊不堪的乘客們頓時紛紛恢復了活力,背著大包小包,蓬頭垢面地涌出車廂,四天三夜的旅程,誰還會有光鮮亮麗的形象?

  人潮中周潔照舊緊緊抓著陳小琴背包上面的帶子,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絲毫不敢放松,只怕一松手,她就被這滾滾人流吞沒。在這離家近兩千公里的陌生城市,她感到恐懼害怕,陳小琴就是她堅實的依靠。

  他們跟隨人流涌向出站口。天已經黑了,廣場上燈火通明。廣場左邊排著十幾輛中巴車,司機熱情地向著旅客們招手,說著廣式普通話,“老鄉,到哪里?坐車啦。”

  周青向司機了解了一下,沒有直達南莊的汽車,要先到佛山站再轉車,他們只得坐上了到佛山的汽車。

  周潔透過車窗看去,只見四處都高樓林立,街上霓虹閃爍,車水馬龍,一片繁華的景象。心想這就是廣州呀,真不愧是大城市,終于開眼界了。

  大約一個小時左右,幾人到達了佛山站。下了車,周青見廣場旁邊的中巴車上有南莊字樣的牌子,便急忙帶著兩人過去上車。

  周潔忍著暈車引起的惡心,機械地跟著周青兩人上了車,車上沒幾個人,她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車上的汽油味撲鼻而來,令人作嘔,她趕緊打開窗戶,以免吐在車上。

  陳小琴也是一臉難受,皺著眉頭靠在周青身上,周青撫著她的背安慰道,“這班車坐完就到了,不坐車了。”

  司機是個黑瘦的男人,見三人坐好了趕緊過來收錢,“老鄉,收錢啦,三十塊一個人。”

  周青有些吃驚,“老板,沒這么貴吧,廣州到佛山才這個價。”

  “誰說貴啦?個個都是這個價,”他示意先上車的幾人,“你可以問問他們是不是三十塊。”周青沒辦法,交了九十元。

  不一會兒,司機啟動了汽車。出了佛山站不久,汽車拐上了一條小公路,沒有路燈,路兩邊黑漆漆的。

  不多時,汽車在一個路口停下,司機匆忙下車,跑向不遠處的士多店,原來是去打電話。

  打完電話,司機上了車,對大家說:“老鄉,我的車壞了,要去修車,不然不安全。”他又說,“我剛才打了電話,叫了車過來車你們,很快就到。”

  乘客們都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是車走不了啦。剛才不是開得好好的嗎?怎么就說壞就壞了?不過他是司機,他肯定比大家懂車,他說壞了就肯定是不能開了,不然何必叫另一輛車呢?

  有人問司機,“師傅,那車費錢退給我們啦。”司機很和氣地說:“不用退啦,等下你們坐車就不用給錢啦。”

  周青聽后,心中了然。老家也有這種情況,在客源不足的情況下,將乘客轉車,兩車人合并成一車人,司機負責交接,乘客是不用再付錢的了。

  既然司機說了已經叫了另一輛車來接,那就等等,無論怎樣,總得把他們送到目的地。

  周潔靠在車窗上,蒼白的小臉滿是郁悶。又要轉車,真煩人!暈車的人最怕折騰,一車坐到底才好。

  周潔聞著陣陣汽油味,胸口又泛起陣陣惡心,嘴里開始分泌口水,這是要嘔吐的前兆,她緊閉雙眼,暗自忍耐。

  十幾分鐘后,正當大家等得有些不耐煩時,一輛藍色的中巴車在車前方不遠停了下來。

  司機下了車,過去和那輛車司機說了幾句,便向著車上人招手,“大家都上這輛車啦,快點啦。”十幾個人提著大包小包往藍色車上轉移。

  這輛車上就一個黑胖司機和另一個大胡子男人,沒有其他乘客。

  周青扶著陳小琴坐到周潔后排,等到他們安頓好,開始那輛車已不知去向。周潔心想,不是車壞了嗎?還跑那么快,哦,可能是去修車了。

  車子啟動了,緩慢地在公路上行駛著。這時絡腮胡男人站起身,“交錢了交錢了,三十塊一個人!”

  大家頓時傻眼了,怎么回事?一個小伙子說:“我們剛才交過錢了啊?”

  絡腮胡瞪著他:“交給誰的?”

  小伙子耐心解釋道:“就是剛才那輛車的司機,我們給錢他了。”

  另一個男子附和說:“剛才那司機也說過不用給錢了。”

  絡腮胡吼道:“他收不收錢關我什么事?!你們坐我的車就該給錢我!有問題嗎?!”

  小伙子頓時不敢出聲了。絡腮胡來到第一排的中年男人面前,怒氣沖沖瞪著他:“交錢!”

  中年男人雙手抱臂說:“我剛才交過錢了,你去問那司機要。”

  這時汽車停止行駛,黑胖司機走了過來,態度惡劣地說:“坐車交錢,天經地義,難道你們想賴賬?!”

  絡腮胡一把揪住中年男人胸口的衣服,同時“啪”地一個響亮的耳光,“你交不交錢?!”車上后排有人說:“喂,你們怎么打人啊?”,絡腮胡兇神惡煞地瞪著他,狂妄地說:“打人怎么啦?誰不給錢就打誰!”那人再不吱聲了。

  中年男人本能的想還擊,看到黑胖司機也瞪著眼盯著他,雙挙難敵四手,為了三十塊,不值得拼命,語氣柔軟下來,說:“你放開我啊,你不放開我怎么拿錢。”絡腮胡松開手,還順勢推搡了一把,中年男人敢怒不敢言。

  陳小琴緊緊抱住周青的胳膊,不讓他去幫忙,她心想為了幾十塊錢,惹出麻煩不值得呀。

  周潔坐在另一邊的第一排,此時嚇得瑟瑟發抖。他們這明明是訛詐,卻還理直氣壯地揍人,真是窮兇極惡!馬上就要輪到她了,她的錢放在行李包中,行李又不在身邊,身上只剩幾塊錢,怎么辦?

  她求助地回頭看向周青,聲音里帶著顫抖,“二哥?”周青心里很不服,可身邊是兩個女性,要是三個大男人他肯定要據理力爭。他忍下氣,對周潔說:“不要怕,我交錢就是。”

  絡腮胡兩人收了中年男人的錢,又轉身對著周潔吼:“交錢!”周潔嚇得渾身一顫,下意識抱著頭,周青在后排把錢遞過來說:“收錢就收錢,對一個女孩子吼那么大聲干嘛?”絡腮胡接過錢,氣忿忿地說:“不吼大聲,你們這些撈仔撈妹能痛快給錢嗎?”

  看到這情形,后面人趕緊把錢準備好,規規矩矩遞過去,絡腮胡兩人順利收完錢,車子開始繼續行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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