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伴隨著奏本重重放下,殿內的太監再度緊張起來,就連呂芳的動作都是一頓。
這些日子得天師入宮,萬歲爺的心情愉悅了許多,連帶著身邊人也不用提心吊膽。
可自從百官的奏章呈上后,這位主子的神色又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原因很簡單。
嚴黨的囂張,清流的發難,都令嘉靖極不滿意。
大明天子的馭臣之術,最為厲害的是緹騎四出,暗探遍布,時刻掌握那些重臣要員的動向,無論是錦衣衛還是東廠,勢必有一個煊赫一時,甚至在某些時期,便是對中下層官員,也派人布控。
正因為能辦到這點,對于嚴黨大肆排除異己,提拔自己人,嘉靖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理論上永無盡頭,并且每一輪都比前面的難度翻倍,李彥現在感受到的,就是第二輪考驗。
不是單純的難度翻倍,地水火風四大元素之間,還產生了某種奇妙的交互反應,正如五行相生相克。
九葉化作道童,位于身后,小倩也高高興興地飄在身后,一起享受這修行的安寧時光。
因此當陸炳前來時,她還挺不開心,直到聽了來意,才轉為欣然:“天下苦嚴黨久矣,正該由先生出手!”
畢竟恢復公主身份,稱呼必須要變,只是話語里的喜意,還是那么直接。
九葉努力壓抑住笑意,兜兜轉轉一圈,居然讓老爺負責此事,簡直是再合適不過。
李彥沒有故作推讓:“除惡務本,義不容辭。”
陸炳跟這位救命恩人合作不是第一回了,交接起來極為順暢,但出于好意,還是補充了一句:“此桉主在嚴世蕃,不可波及過甚。”
李彥卻沒有接受,堅定地道:“一旦查明罪證,嚴黨首惡,當屬嚴嵩,豈能饒恕?”
陸炳面色微變。
他和徐階一樣,都擔心嘉靖念及舊情,準備對嚴嵩網開一面,專門盯著嚴世蕃打,反正將那位小閣老拿下,嚴黨也樹倒猢猻散了,母須趕盡殺絕。
歷史上同樣如此,倒嚴黨不倒嚴嵩,那位八十多歲的首輔,最終回到家鄉,一個人孤苦伶仃,人生的最后幾年,靠吃祭品度日。
慘么?
似乎很慘,畢竟與之前的內閣首輔,簡直是天差地別般的待遇。
但與嚴黨做的罪孽相比,又太輕太輕了。
嚴嵩乃是母庸置疑的首惡,黨羽最大的保護傘,倒嚴黨不倒嚴嵩,就如同掃黑除惡,把黑社會老大給免罪一樣,本來就是一個荒謬的笑話。
陸炳看出了決心,回到錦衣衛駐地后,越想眉頭越是緊皺。
倒不是完全擔心李彥,天師超然于朝堂之外,嚴黨難以奈何,關鍵是自己緝捕白蓮教徒,搜出勾結秘信,已經與對方撕破臉皮了,打蛇不死,后患無窮……
他不敢怠慢,喚來朱四:“你去跟著天師,若有變故,立刻來報!”
朱四領命而去,數個時辰后,就傳來令陸炳錯愕的消息:“天師給嚴嵩定的第一個罪名,是嚴氏府邸違制?”
這倒是萬萬沒想到的。
如果按照制度的話,如今開國兩百年,早就沒有遵循太祖定下的章程了,自己的豪宅是不是也僭越了?
不過緊接著,陸炳就知道,母須擔心宅邸規模了,因為朱四再傳消息,真正的罪名不是違制,而是嚴氏父子擴修宅邸,是為保富貴榮華,侵占地脈龍氣。
陸炳緩緩起身,情不自禁地生出敬畏:“這樣的罪名,唯有天師能夠定下……嚴嵩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