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上枝頭,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楚寧坐在廊檐下,看著皎潔月光陷入無限遐思。
不知何時,溫知妍來到了身后:
“大人,明日不是有朝會嗎?怎么還不睡覺?”
楚寧仰望了一眼星空,頭也不回道:“睡不著啊!趙姑娘怎么樣了?”
“已經能下床活動了,趙姑娘還是身子太弱,需得多加調理才是。”
說著就在楚寧身側廊椅上坐了下來。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了好一會兒,可還是溫知妍忍不住先開口了:
“大人是在煩心什么事呢?”
楚寧想了想說:“我想讓你回青山縣去。”
溫知妍倏地一凜:“為何?”
楚寧這時收回望向星空的目光,慢慢看向了溫知妍,嘆息一聲道:“恐怕這朝堂就要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了。”
溫知妍想也不想地說道:“既如此,那你身邊更應該有人保護才是。”
楚寧搖搖頭:“我的意思是,等趙姑娘身體好些了,由你親自護送她回慶州府。”
“這個沒問題。”
溫知妍一口答應下來,可很快又補充道,“那我還回來嗎?”
“不了!”
楚寧脫口說道:“我已經給魏滿寫信了,接下來的事十分兇險,由他來做更為適宜。”
“可是大人……你,不是說要我做你的貼身侍衛嗎?!”
楚寧很是認真的想了想,最后竟然強擠出一個微笑:
“但你這個貼身侍衛不合格啊!”
溫知妍:“???”
……
……
農歷三月十五日。
天尚未見亮,百官們便從京都各處前往甘露殿參加今日的望朝大會。
平日里皇帝大多都是以處理奏章的方式,處理公務,并以此了解天下大事。
比如,哪里受災了,哪里有了動亂,當地官府是如何處理的,還有哪些需要朝廷拿主意的。
大多的事務都是由各部堂官處理,給出意見,最后由皇帝批紅照準或是駁回。
除去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被稱為朔、望朝會,需要召集三公九卿、文武大臣議事,集體匯總討論一下近來國內的大事,然后商議出一個處理辦法。
即便是有早朝制,可大多時候皇帝并不用每天上朝。
而更多的時候,皇帝會召集主要的臣僚商議政務,這才是處理國事的主要方式。
此時。
太陽初升,霞光滿天。
在高聳的皇城之巔,百官們身穿華麗的官服,靜靜的等候在甘露殿外的大坪上。
甘露殿是皇家宮殿中最莊嚴、最神圣的地方,也是皇帝處理國家大事的場所。
不多時,鼓聲震天,宣布朝會的開始。
儀仗隊手持兵器,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甘露殿前,文武百官整齊排列,井然有序的進入大殿。
只見大殿之上,唐帝身穿黃袍,頭戴玉冠,正襟危坐。
他的眼神平靜而深邃,仿佛能將一切盡收眼底。
不得不說,唐帝是一位勤勉的皇帝,奈何這身子骨太過羸弱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諸位愛卿,免禮平身!”
待到百官立定后,唐帝這才面無表情地望著下面的百官。
整個朝堂充滿了嚴肅的氣氛,百官們分別站在左右兩排,所有人都帶著一副恭敬的面孔,以尊敬的眼神望著皇帝。
“眾愛卿,今日有何要事需要商議的,盡管議論。”
唐帝的聲音深沉而威嚴,回蕩在朝堂之上。
沉默了一會兒,一位瘦小的官員從人群中走出,深深地鞠了一躬,朗聲道:
“皇上,臣監察御史王立峰有言要奏。”
“說。”
唐帝的聲音依然沒有任何情緒。
王立峰道:“皇上,自元福三年以來,朝廷的各項稅賦便是逐年減少,尤其到了去年,光是鹽稅一項就減少了七成。八年前鹽稅每年尚能收入三百萬兩,可到了去年,鹽道司衙門交上來的稅銀竟只有八十萬兩。
“可這些年來,鹽道司花了大量的銀子制鹽、運鹽,可鹽稅卻是越來越少,開支越來越大。老百姓買不到官鹽,只得去買私鹽。可如今市面上販賣的私鹽卻是貴如黃金,最貴的時候竟然達到了米價的三十倍,好些平民百姓根本買不起鹽,甚至有的一年里都沒有鹽吃。
“而今已是昭順元年,皇上有心推行革制,這樣的局面便不可再繼續下去。因而臣斗膽諫言應對鹽道司各部衙門進行一次全面的徹查,徹徹底底整頓兩淮鹽稅。”
這番話說完,群臣便是立時炸開了。
顯然,這是奔著韓世榮來的。
韓世榮掌控著戶部,而鹽道司衙門官吏基本都是韓世榮任命的親信。
大到朝廷,小到地方鹽務,都是由韓家的人把持著。
最為關鍵的是,韓世榮還是全國商會會長。
而鹽商總會就設立在京都,韓世榮還是名譽會長。
就在這時,康王當先站了出來,問道:“王大人剛才是說,這七年下來,兩淮的鹽稅虧空已經達到了七成,可是真的?”
王立峰義憤填膺道:“正是如此。”
“哼!”康王這時竟是勃然大怒,“朝廷每年還派出巡鹽使南下巡鹽,可這七年以來落下的虧空卻是越來越大,這些人都是怎么為朝廷辦的差?嗯?要本王看,這七年來,兩任巡鹽使都該已死謝罪!”
話音剛落,一位肥胖的官員當即嚇得雙腿一軟,竟直接攤倒在地。
此人正是慶州府鹽道司鹽運使韓忠。
他身旁的同僚見狀連忙扶住了他,卻也是驚魂未定。
其余官員亦是如此,紛紛低頭垂目,大氣也不敢喘。
康王冷笑道:“本王不管你們是怎么想的,既然你們是朝廷命官,就必須要為朝廷辦實事。”
說著,康王對著唐帝拱手作揖道:
“皇上,臣附議王大人所言,應該派人徹查鹽道司各部衙門,但凡有貪污受賄者,中飽私囊者,皆因一并抄家論處,所抄沒家財一律沖歸國庫用作軍餉。”
這句話一出,在場的眾人臉色都變得蒼白。
這七年下來,雖說兩淮的鹽業發展可謂是蒸蒸日上,可鹽稅卻是每況愈下。
歸根到底還是因為鹽政弊端太大,各級官吏勾結,鹽稅入不了國庫。
老百姓又吃不起鹽,對此更是怨聲載道。
現在康王竟提出徹查兩淮鹽務,這不擺明了是要向韓世榮開刀了么!
若是查出一些有損皇權的東西,恐怕他們這些有所牽連的朝臣都難逃一死。
一時間,朝堂之上,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這一刻,所有官員都覺得脊背陣陣發涼。
這時,唐帝聽罷,微微頷首,淡淡道:“康王說的不錯,確實該徹查了,這件事朕就交給王立峰去辦。”
眾官員心里早已知道,這件事想必皇帝早都想好了。
康王見唐帝點頭同意,這才放心。
他轉向王立峰,厲聲喝道:“王大人,皇上給你機會,你要好好利用。若你辦不好這件事,那你的腦袋可就不保了。”
王立峰趕緊抱拳作揖,“請皇上放心,臣必定不辱使命。”
“嗯。”
唐帝悶哼一聲。
王立峰這個人他還是知道的,為人正直無私,敢于直諫。
不管是在朝堂上,還是在私底下,唐帝對王立峰一直都很欣賞。
所以,唐帝還是比較相信他的能力。
此時,韓世榮的心里則是暗罵不已,康王竟敢當堂對老夫發難,這是有備而來啊!
不過,韓世榮表面上卻依舊鎮定如常。
因為這件事他早就已經有所準備。
韓世榮的目光落到一名官員身上,那名官員微微點頭后,出列道:
"皇上,臣有要事稟奏。”
唐帝一看,原來是戶部右侍郎宋濤。
“今天是望朝大會,宋愛卿有話但說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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