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潔如同上刀山般爬上了二樓,試了幾次,實在是擠不出笑容,就冷著一張臉來到二號包廂。
包廂里,于老板背靠包廂,滿臉不高興。
麗麗正俯身拉著他的手,用情侶之間撒嬌的語氣說:“于老板,干嘛不理人家嘛……”
周潔這下算是見識到她們都是如何聊天的了,只不過她已經不打算學習了。
曾經她也撒過嬌,但是只限于對自己喜歡的人,像于老板這種人,她是無論如何說不出口的。
彎著腰的麗麗,胸前的飽滿展露了大半。于老板表面不悅,眼神卻不停地往她胸前飄。
周潔嘴唇緊抿,進退兩難。
麗麗眼角余光瞥見了她,直起身來,轉頭沖著她說:“像木頭一樣杵著干什么?快端進來呀。”
周潔有些驚訝,溫和的麗麗怎么突然對她那么兇?她抬眼看去,見麗麗對她眨了眨眼,頓時明白了。
她端了咖啡進去,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幾上。
“于老板,你的咖啡來啦。”麗麗又拉著于老板的手搖晃,一副諂媚討好的模樣。
于老板面色陰沉,斜睨了周潔一眼,一言不發。
“你怎么不懂事?還不趕緊向于老板道歉!”麗麗狐假虎威地朝周潔冷聲說。
周潔暗自咬牙,強咽下一口氣,生硬地說:“于老板,對不起。”
麗麗馬上笑著說:“于老板,她新來了不懂規矩,現在已經知道錯了,你就大人大量,別和她計較了,好不好?”
麗麗端起咖啡,在于老板旁邊坐下,緊貼在他身上,胸部在他手臂上蹭了蹭,“來嘛,喝口咖啡,消消氣。”她將咖啡送到他嘴邊。
這畫面,周潔簡直不敢直視,只好低頭盯著腳尖。
她想起麗麗昨晚說的話:“你也許不適合這個工作。”說的真是一針見血!
于老板抬手撥開咖啡,臉色稍稍緩和,瞟了一眼旁邊發愣的周潔,冷冷地說道:“給我滾!”
周潔并不覺得侮辱,反而如蒙大赦般高興,轉身三步并兩步就下了樓。
芳姐見周潔下樓來,凝神靜聽,樓上風平浪靜,看來于老板不再計較了。
她嚴肅地對周潔說:“這事下不為例。”
周潔抿了抿嘴,沉默不語,不是下不為例,是不可能有下次了。
芳姐緩和了語氣,“其實我也是為你好,社會復雜,人心難測,不要輕易得罪別人,不然后果是你無法想象的。”
周潔心中不忿,他耍流氓誰能忍得了?不過她并沒出聲反駁,反正都不想干了,隨便她說去吧。
不久,麗麗下樓來,讓芳姐再沖杯咖啡,再拿包開心果。
芳姐給了她一個贊賞的眼神,馬上沖咖啡,笑著問麗麗:“這么快搞定了?”
“小意思,其實于老板挺好說話的。”麗麗說完,瞟了一眼周潔。
周潔別開頭去,絲毫不贊同她說的話。她知道,麗麗她們被芳姐洗腦,灌輸了大量金錢至上的思想,對這樣的事已經習以為常了。
此刻,蘭蘭和蓮蓮提著袋子推門進來,一眼見到沙發上的周潔臉色難看,似乎在生悶氣。
她們去吧臺放下挎包,蘭蘭小聲問吧臺前的兩人:“這個婷婷是怎么啦?”
麗麗輕笑一聲說:“剛才讓她向客人道歉,有點不高興。”
“為什么道歉?”
“她呀,讓客人摸了一下,就給了別人一耳光。”芳姐將咖啡放在吧臺上。
芳姐話音剛落,幾個人立即笑了起來。
“這么有脾氣?!”蓮蓮笑道。
蘭蘭低聲說:“只是摸了一下嗎?我還以為是遇上變態的呢。”
麗麗瞟了一眼周潔,接過話說:“不過我倒是挺佩服她的勇氣。”
芳姐在一旁催促道:“麗麗,還不趕緊上去陪客人。”
麗麗笑著端了咖啡上樓去了。
芳姐朝著周潔說:“婷婷,你今天表現不好,那杯咖啡的提成沒有了,算麗麗的。”
周潔心中一沉,馬上想反駁,她都被占了便宜,怎么能不給錢?轉念一想,她打了客人耳光,芳姐肯定要扣她工資。
她后悔沒想到這一點,白白去道了個歉。
沒有錢怎么回廠?她想求芳姐高抬貴手,把那提成給她,又覺不可能。如果她還繼續干下去,芳姐興許會答應,既然都不干了,就沒有什么人情可言了。
午飯時刻到了,屋子里的那張小桌上,擺了四個菜一缽湯,香氣四溢。
麗麗幾個女孩為了保持身材,吃東西像小貓一樣,一點點就足夠了。
周潔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不理她們驚訝的目光,一直堅持到最后一個離桌,吃了滿滿兩大碗米飯。
既然決定要走,在晚飯還沒有著落的情況下,現在就盡量多吃點,最好這一頓能夠撐個兩三天。
吃完她打了個嗝,準備收拾碗筷,阿平忙阻止她,因為那是她的工作。
周潔倒是挺羨慕阿平的,有事可做,不用去聊天,如果芳姐愿意,她情愿給她們做飯。
回到沙發上坐下,幾個女孩在談論著某間店里衣服,周潔在一旁陷入了沉思,計劃下一步行動。
原本打算吃完飯就走,覺得在這里多待一刻都覺得污染了身心健康。
可仔細想想,短時間里她可能要不到路費,沒有錢,一切都是空談。要想不露宿街頭,也許今晚還得住一晚。
她決定先按兵不動,慢慢想個萬全之策。
于老板在麗麗的陪同下下樓來了,他目光不善地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周潔。
周潔早就瞄見他下樓,只管目不斜視,認真地看著不知所云的電視。
于老板去結賬,芳姐再次給他道歉,他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臨走時,目光陰冷地望了周潔一眼,出了門口。
麗麗看了于老板出了門,到吧臺將小費塞進包里,回到沙發坐下,見周潔臉色依舊沉重,笑著問道:“還在生氣?是不是因為我兇了你?”
周潔搖搖頭,眼眸低垂,“我知道你是在幫我。”她又低聲說:“麗麗姐,真被你說中了,我的確干不了這工作。”
“你一開始不清楚這個職業是吧?”
“嗯,我以為就是服務員端咖啡。”
“如果你想干,我可以教你,習慣就好了。”
“我干不了這工作。”周潔頓了頓,鼓足勇氣說:“麗麗姐,你……能不能借我三十塊錢?我打算坐汽車回廠,找工友借錢回家。”
剛才她絞盡腦汁想了半天,覺得借錢還是比要錢容易一些。麗麗和她比較熟悉,決定向她開口試一試。
其實她很想問麗麗借兩百塊,這樣就可以直接買火車票回家,只是數額太大,怕麗麗認為她想騙錢。
如果被拒絕了,就再沒有二次機會,只好說個小數目,這樣比較穩妥。
麗麗沉默地看著她,眼中帶著審視。
“麗麗姐,我也覺得這個要求很過分,我們素不相識,只是我——”周潔還在作最后的努力。
“好。”麗麗輕聲說。
周潔張著嘴,驚喜地望著麗麗,秋水盈盈的眸子泫然欲泣,“麗麗姐,你真好!”
麗麗看著周潔,這么單純善良的女孩,不幫她都覺得過意不去。
今天早上擔心她沒吃早餐,把她唯一的一個蘋果給了她,這份關心她默默地記在心里,所以在于老板面前,她完全不顧臉面,盡力為她解圍。
同時她也欣賞她有骨氣,就算身無分文,也要堅持自己的原則。
三十塊錢無所謂,如果她開口借錢買火車票,她也許會考慮一下,既然她打算找工友幫忙,也就不多事了。
不管怎么說,離開這里,是她目前最好的選擇。
“你打算什么時候走?”
”我想現在就走,買汽車票回廠還來得及。”
麗麗毫不遲疑地起身,去吧臺打開包拿了錢過來,塞到了周潔手上。
周潔緊緊攥著手中的錢,熱淚盈眶。這幾十塊對她來說,猶如雪中送炭。
她哽咽著說:“麗麗姐,謝謝你,我回家后一定給你寄過來。”
“哎,不用了,這點小錢,算我送給你的。”
麗麗笑著擺了擺手,她不禁想起當初的自己,如果有人出手幫助她,也不至于……唉,往事不堪回首。
麗麗瞟了一眼遠處的芳姐,輕聲說道:“如果沒買到票,你今晚還可以住我那里,明天再走,不讓芳姐知道就行。”
“謝謝。”
芳姐不時注意她們的動向,不知兩人在嘀咕些什么。
不久,就見周潔向她走來,紅著眼圈對她說:“芳姐,我覺得我干不了這工作,打算回廠去了,謝謝你的收留。”
芳姐有些驚訝,身無分文還要走?
她倚著吧臺,挑眉問道:“你想好了嗎?這工作有什么不好?干一天能頂你上一個月班,我勸你還是考慮一下,不要沖動。”
“我不是沖動,我……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芳姐摩挲著指甲,“你是在擔心嗎?只要你按我說的做,我可以保證你沒有麻煩。”
“不是這個原因。”
芳姐見她堅決要走,就直截了當地說:“你一天班都沒上滿,我可沒工資給你。”
周潔點點頭,“我知道,是我自己干不了這工作,謝謝。”
她轉過身對麗麗說:“麗麗姐,麻煩你幫我開下門,我去拿行李。”然后向外走去。
麗麗馬上起身,走向吧臺拿包,“芳姐,我很快回來。”
芳姐望著周潔的背影,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看走了眼,還有如此清高的女孩。
“麗麗,”芳姐叫住即將離開的麗麗,遞給她二十元錢,“你把這錢給她吧,算是她今天的工資。告訴她,如果愿意回來,我還是歡迎她。”
麗麗點點頭,笑著說:“芳姐,我發現你是刀子嘴豆腐心。”
“別廢話,我只是看她可憐。”
路上,麗麗把錢給了周潔,周潔又是一陣感動,有想回去磕頭的沖動。
麗麗說:“其實,如果你不走,我也要勸你走。”
周潔驚訝地望著她。
“那個于老板,我感覺他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你打了他,他不會善罷甘休的,為了以防萬一,我覺得你還是離開比較好。”
“不是有芳姐嗎?她應該會保護她的員工吧?”
“真到了那種地步,芳姐也幫不了你,她只會袖手旁觀,因為沒必要多事,你懂的。”
周潔才后知后覺,這是復雜的現實社會,容不得她半點任性妄為,此刻她毛骨悚然,真有些后怕了。
她不禁四處張望,生怕于老板躲在某個角落里,陰狠地窺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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