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潔大受打擊,回廠的腳步匆忙又凌亂。
一切都是她自以為是,她自以為能勝過唐晶晶,可以讓趙光明為她改變,為她信守承諾。
結果她高估了自己,現實就狠狠地給了她一耳光。
現在她迫切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發泄心中的悲憤與心酸。在廠外不安全,回宿舍也不合適,她想到了廠里的涼亭,那里既幽靜又安全。
路過籃球場,里面一群男孩在打籃球,他們騰挪跳躍,朝氣蓬勃。幾個女孩坐在臺階上,欣賞著他們的風姿,不時發出一陣喝彩。
別人的世界歲月靜好,可她從此只能形單影只、顧影自憐。
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她只覺得他們吵鬧。
四下無人的涼亭,靜靜佇立在幽暗中。
跨進涼亭,悲傷挾裹著酸楚襲上心頭,霎時柔腸寸斷,淚如雨下,她趴在石桌上嗚咽起來。
他們怎么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難道她做錯了,不應該去計較?可是就算是她的錯,他為什么就這樣輕易放棄了?
曾經的山盟海誓說忘就忘,柔情蜜意轉眼成空,他好無情啊!
月亮躲進了云層,不忍心看這人間的傷心欲絕。
周潔痛哭一場之后,繼續趴在桌子,腦子一片空白,似乎所有的思緒被淚水沖刷得消失殆盡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背后一個男孩的聲音:“周潔,你怎么啦?”
她慌忙擦了擦臉,回頭看去,原來是工友鄭鈞。
他抱著一個籃球,清秀的臉上掛著汗滴,正用黑亮的眼睛注視著她。
她搖搖頭,轉回頭來,掩飾說:“沒什么。”
“是不舒服嗎?去醫務室看看吧。”鄭鈞走進涼亭,關切地問。
他開始在球場瞧見周潔走進了這里,現在他們都散場了,她還趴在這里,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就過來看看。
周潔苦笑,醫務室有治傷心的藥嗎?她愿意傾盡所有去買來當飯吃。
她現在并沒有傾訴的欲望,何況他是個男孩子,更是無話可說。
不過也不好拂了人家一番好意,只得拿出萬能的借口搪塞他,“沒有,只是想家了。”
鄭鈞笑了笑,女孩子就是多愁善感。他在她對面坐下,看著她略微紅腫的眼睛,笑著說:“原來是這樣,這么大的人了,還哭鼻子呀。”
周潔不好意思地捂著臉,“你就別笑話我了。”
“你家鄉是哪里啊?很遠嗎?”
“嗯,在四川,差不多兩千公里。”
“哇,不敢想象,坐車要多久呢?”
“坐火車要三天。”
“真羨慕,那一路上有好多風景可以欣賞,不像我半天就到家了,沒趣。”
周潔第一次聽見有人羨慕家鄉遠的,很驚訝。她問道:“你是哪里的?”
“我就是廣東的,都沒出過省。”他自嘲地說,仿佛這是件丟臉的事。
周潔見過的廣東男孩女孩大多都自帶優越感,會驕傲地說我是廣東人,唯獨他與眾不同。
也許是自己見識太少的原因吧,以前的廠里廣東的屈指可數,讓她以為他們都生活優渥,不會進廠打工。
來到這廠里,才發現打工的廣東人不少,車間里好幾個女孩子都是,原來是人以群分。
鄭鈞問道:“你在這邊沒有親人嗎?”
周潔搖搖頭,想起本來有個男朋友可以依靠,現在弄得只剩孤家寡人一個,頓時心中黯然。
鄭鈞見她又情緒低落,有些懊悔。明明她說很想家,還去提她親人,真是哪壺不開單提哪一壺。
他趕緊岔開話題,“聽說你們四川人很喜歡吃辣椒,頓頓辣椒當飯吃,是這樣嗎?”
“哪有那么夸張,只是比較能吃辣而已。”周潔有些想笑。
她好奇地問:“你們吃辣嗎?”
鄭鈞忙搖頭說:“我們不敢吃,我一個朋友說,他吃了辣椒身上有孔的地方都會痛。”
周潔第一次聽見這么怪異的形容,忍不住捂著嘴不停地笑,鄭鈞也跟著笑了起來。
周潔又覺得不好意思,就站起身說:“我回宿舍了。”
鄭鈞跟著她出來,兩人并肩而行。
“你們四川有什么地方好玩?介紹一下,以后有機會去玩玩。”
“很多呀,有峨眉山,還有世界第一的樂山大佛……”周潔笑著介紹。
和鄭鈞一起,她并不覺得別扭。
他能主動來關心她,應該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在他的身邊,她很放松,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謝云飛和同鄉出去廠外逛了一圈,進到廠門口,遠遠望見鄭鈞和一個女孩出了籃球場。
女孩長發披肩,身著白襯衣黑紗裙,一雙美腿若隱若現,裊裊婷婷,看背影就覺得十分漂亮。
他心想這小子什么時候談女朋友了?好奇心驅使他快步跟上前去,想看個究竟。
“鄭鈞,拍拖回來啦?”
謝云飛從背后親熱地攬住鄭鈞的肩頭,探頭看向旁邊的女孩,頓時一愣,怎么是周潔?
周潔正微笑著介紹風土人情,聽到他的話后戛然而止,白了他一眼,美目中帶著不滿。
男孩女孩走在一起就是在拍拖?他心里眼里就只有男女之情,以為別人都像他那樣,真是以己度人!
她對鄭鈞說:“我先走了。”就快步離開了。
謝云飛見她又是一副厭煩他的模樣,心中很是郁悶,他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哪里是拍拖啦,你看你,說得人家不好意思了。”鄭鈞看著周潔的背影笑著說。
“額,你們一起從藍球場出來,不是去拍拖是干什么?”
謝云飛很奇怪,胡巧巧說周潔有男朋友,那她怎么和鄭鈞湊到一起去了?
“別胡說,她在涼亭里思鄉,我在球場里打球,偶然遇見了。”
謝云飛心中了然,點點頭說:“原來如此,我就說嘛,她本來有男朋友,怎么會和你拍拖,原來是誤會了。”
鄭鈞看了他一眼,沒有搭話。
第二天上班,謝云飛一邊幫胡巧巧上紗,一邊問她:“你那個朋友周潔,是不是對我有什么意見?總是對我黑著一張臉,我哪里得罪她了?”
胡巧巧聽他說完,十分好笑,“哪里是有意見,肯定是她和男朋友分手了,心情不好。”
“分手?為什么會分手?”
“她男朋友愛打牌,她受不了就分手了唄。”
“為打牌?娛樂一下也沒什么啦,有點小題大做了。”
“不是娛樂,是賭博呢,打得很大的。”
“哦,那就不行了,她男朋友不做事嗎?還有時間賭博。”
“他沒進廠,說很難找廠,周潔覺得他是為打牌找借口……”
謝云飛聽后,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下班路上,胡巧巧對周潔說:“那個謝云飛今天問我,你是不是對他有什么意見?”
周潔很奇怪,他們兩人談話怎么會扯上她?她問:“那你怎么說的?”
“我說你是和男朋友分手了,心情不好。”胡巧巧照實說道。
周潔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胡巧巧真是藏不住話。
昨晚她回宿舍后,情緒低落,就在走廊上吹風散心。胡巧巧回來見到就詢問她,她告訴了和男朋友分手的事。
今天她就給她宣傳了出來,看樣子以后有些事不能和她說了。
“我的任何事情你不要告訴別人,他以后要問什么,你就說不知道。”周潔叮囑道。
“哦,那我以后不說了。”雖然胡巧巧想不通為什么不能說,還是答應了她。
周潔在走廊上擦著濕發,情不自禁地望著廠門口方向。
李麗華說讓趙光明今天來找她,她要不要出去呢?
其實她今天并不是很傷心,也許是心里有隱隱的期待,期待今晚的見面。
也罷,給他一次機會,出去聽他怎么狡辯。
周潔按捺住一顆激動的心,來到了廠門口,可是,黑板上并沒有她的名字。
他還沒到?或許他覺得她會磨蹭兩個小時才出來,所以不著急?
她跨出廠門口,在門外等候的人群中搜尋,不見那修長的身影。是否自己太心急了?那她就等等吧。
耐心等待了一個鐘,她牽掛的人始終沒有出現。
起風了,佇立風中的她,長發飛舞,衣裙翻飛。
抬頭望天,夜空中黑云籠罩,要降溫了。
她心里升起一陣寒意,不禁抱緊了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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