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堂里,黑暗中,一雙雙眼睛緊盯前方,寂靜無聲。
突然……白絹上亮光一閃,一個圓圓的光點出現在正中心,緩緩移動……
驚呼聲瞬間響成一片!
公孫賀顫聲問道,“殿下,那鐘……鐘什么……是人還是鬼?”
“鐘馗!”劉據道,“他是地獄使者,專門捉鬼的天師。”
反正誰也不知道鐘馗是誰,還不是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當眾人看到白絹上一直就是一個光點晃來晃去時,緊張的心情逐漸放松下來,開始竊竊私語。
“后面一定有人!”
“沒錯,太子殿下在和咱們開玩笑呢!”
“是啊是啊……”
“我才不相信真能把什么使者請來……”
……
私語聲忽然消失!
只見白絹上光點熄滅,緊接著一只搖曳的燭火倒影出現在上面,由小變大,由遠及近……
叮咚的琴音遠遠傳來,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火苗移動的速度忽然加快,直到整個白絹上都被它占滿時突然間消失。
微弱的亮光再次閃現,一個模糊的人形悄然現出輪廓,只不過……那人影竟是倒立的!
“何人喚我?!”
低沉的聲音在四周回蕩。
劉據恭敬起身,“下界人君之子劉據,遇不決之事難以取舍,請天師現身解疑!”
“人君之子……有何疑問?”
劉據道,“今查察地方官員為惡一方,貪瀆亂法,魚肉鄉民,但因其牽涉高官重臣,妄動之下恐動搖社稷根基,有惡不罰又恐積致民怨,令天下動蕩,生靈不安。”
“請天師開天眼,洞人心,明世情,為我等凡人解惑!”
“區區小事,也需勞動本天師嗎?不過……既然來了,就問一問吧!本天師只能停留一個時辰,速審速決!”
劉據一躬到地,“謝天師成全!帶人!”
他發布命令的同時掃了一眼其他人。
黑暗中,雖然看不清每個人的具體表情,但慘白的臉色,呆滯的目光,在微光的映襯下還是分辨得出來的。
劉據很滿意!
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用一套他認為不算復雜,但此時的人絕對理解不了的光影組合拳,把他們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那點臟東西砸出來!
近百人陸續進入外堂。
他們看到的東西和內堂里面的人一般無二,都是白絹上的倒立人頭像,而且……嘴巴還在不停地活動……
“杜岳上前聽審!”
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杜岳嚇得一哆嗦,還沒反應過來誰在叫他,一只大手便把他拖進一個黑乎乎的房間里,咚的一聲門被關死,他拼命拍打吼叫,“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而這一幕看在外面的人眼中,卻是另一番詭異景象。
白絹上,天師鐘馗的倒影旁邊忽然多了另一個倒影,然后便傳來杜岳聲嘶力竭的叫喊聲。
“閉嘴!”
沉悶的喝斥聲把杜岳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你是人……還是鬼?!”
“放屁!老子是捉鬼的天師!從現在開始聽我的話,不要亂動,本天師要把你的心拿出來看一看!”
“不……不……不要啊!”
杜岳驚恐萬狀,脖子一歪嚇得暈了過去。
白絹上,一只大手伸向一動不動的杜岳,一陣晃動之后,一顆不停跳動的心形倒影出現在手影中。
“兒呀!……”
杜相發出一聲哀號,撲通一聲從座位上滑落。
“什么人在說話?”
杜相趴在地上顫微微道,“下界草民杜相,求天師高抬貴手,放過我兒……”
“閉嘴!”天師怒了。
“擾亂本天師心神,送還時接錯方位,你來負責吧!”
杜相趕緊閉嘴。
“此心已黑透,不能要了!杜岳……”
杜岳幽幽醒來,“在……!”
“你心已黑,若想續命,需送回瑤池清洗,立即把你所犯罪孽一一道來,本天師記下后留做法記,一并清除。”
“記住,不能有任何遺漏,否則瑤池之水會將不潔之心化掉,再無生還之理。”
杜岳跪倒在地,拼命磕頭,“謝天師成全,罪民這就交代……”
“罪民出生之時踢翻香爐,得罪上神,家父盜取十名嬰孩之血為罪民超度……傷害十條無辜性命……”
所有人都愣住了。
劉據回頭看向趴在地上不停哆嗦的杜相,心中有千萬匹草泥馬奔過……
“六歲時罪民貪玩,引燃柴草,燒死下人一名……”
杜岳如數家珍,把他不算長的人生經歷細數一遍,直接或間接害死人命多達二十幾人,貪墨錢財更是高達十幾萬錢。
他“懺悔”完畢,天師的聲音久久沒有響起。
“天師,您還在嗎?”
“象你這般出生自帶罪孽的人類,本天師聞所未聞,你的心瑤池能不能接受本天師不敢保證,需請示后再做定奪,出去吧!”
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把杜岳拉了出來。
“杜相!”
天師的頭動了一下,偏轉一個角度,“面向”內堂。
杜相忙道,“罪民在!”
“你能生出這種玩意兒來,本天師十分佩服,三日之內若無惡鬼索你,你杜家平安無事,否則……自安天命吧!”
“下一個!”
杜相呃的一聲,倒地暈厥。
劉據叫進兩個侍衛,把他抬了出去。
下一個人剛被拉出人群,便撲通跪倒,大喊,“我招!我全招!不要挖我的心!不要啊……!”
哀求叫喊都是徒勞,秘室之行誰也躲不掉!
白絹上的天師頭像旁又出現一人。
這次不用天師說話,那人便開始“懺悔”……
“你還算老實,心還沒黑到需要仙水洗滌的地步,自己領刑去吧!”
一聽說不用掏心了,那人美得連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拼命磕頭道謝。
那人起身要走,天師道,“慢著,讓你走了嗎?”
那人一愣,“天師還有何吩咐?”
“你剛剛陳情有兩處不實,本天師要取你一臂一腿以示懲戒!”
“啊……?天師饒命……!”
話音未落,一記重擊當頭捶下,那人登時暈倒。
而白絹上的景象就變得極為血腥……
天師的大手把那人按在地上,捉住一條胳膊輕輕一扯,胳膊脫離身體,被扔到光影之外,緊接就是一條腿……
“再有敢蒙騙本天師者,此人便是下場!”
他話音還沒落下,外堂待審的人已經倒下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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