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大華恩仇引 > 第二五一章 秋至都城風雨來(四)
  戴斗篷的黑衣人顯然是來者不善,一進院子便將棧樓團團圍了起來。

  兩群黑衣人隔著門檻對峙著,兩股氣勢在空中暗暗較勁。

  里面的人兇悍、憤怒,外邊的人冷厲、詭秘,相互看著對方,手皆扣住了兵刃。

  “敢問是哪路的江湖朋友?要不要坐下來一起吃頓飯?在下叫店家備足了酒肉。”矮壯黑衣漢子行到門檻前,鄭聲謂門外眾人道。

  雙方此前并無過節,他不想與之沖突,且對方氣勢凌厲,自己這邊未必能占得到甚么便宜,于是試著放低了身段,看能否化解這個危機。

  “給你們一盞茶的時間,填飽肚子再送你們上路。”領頭的斗篷黑衣人冷聲回道。

  九殿雖是殺手堂,行事卻也一直守著江湖的規矩。

  世人皆以為萬般死法,餓死是最慘的一種。是以,就連犯了重罪要被砍頭、分身的死囚,行刑前牢里還會給一頓飽飯,就是想讓犯人吃飽了再上路,不要做個餓死鬼留下怨恨在陽間。

  江湖人都知道江湖人的不易,予人便利乃是俗成的規矩。九殿的人已死死圍住了棧樓,不怕他們跑了,自也樂得行這個便利,就算行善積德。

  九殿是殺手堂,九殿的人都是殺手。然,殺手也是人,殺手也有信仰,殺手也信輪回,信輪回便愿積陰德。

  原是來打自己主意的,那便不可調和了。

  “嗡”矮壯漢子一把拔出了腰間的刀,率先沖了上去。

  九殿的人順勢往后退了幾丈,給足了他們空檔。一時間,數百人在這家無名客棧的院中廝殺起來。

  ......

  胡秀安到書房時,夏牧炎正在抄寫經書,寫的便是他之前撕掉的那折陽符經。

  “贄王殿下,我的人剛回來報,凌城齋早已人去樓空了,半個人影也沒見著。”沒能拿住張遂光,他心里有些緊張。

  原以為夏牧炎會大發雷霆,至少臉色絕不會好看,沒想到他只是輕輕笑了笑,謂自己道:“秀安,越是這個時候就越要沉住氣。誰先慌了神,誰就要吃虧。我們鎖住了皇宮和城關已是牢牢握著先機,切莫自己亂了陣腳。”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剛抄好的經折遞給了胡秀安,笑道:“這混元陽符經頗有靜心寧神之效,不如你拿著輕念幾遍?”

  多年不受寵的生活,讓夏牧炎懂得了如何收心隱忍,如何伺機而動,其中,這些道家典籍便于他助益良多。

  “這......好罷。我倒真有些慌神了,念念經文收攝心神也好。”胡秀安雙手接過經折,一臉苦笑道。他是世家子弟出身,自小順風順水,定力自然遠不如生在皇家立志登基的夏牧炎。

  胡秀安行到燈盞下,借著燭光輕聲念了起來:“晦跡之功,影響不真。清清之炁,樸樸昏蒙。滾符流影,寂截判魂。含華歷運,炁聚或奔。焊焊火盛,無底無輪......”

  誦經三巡,他臉上苦色卻未見減少半分。

  “贄王殿下,我向來也不怎的看經文的,這陽符經念了三遍也不懂它甚么意思。”胡秀安有些忸怩地說道,“不如還是你告訴我該如何做罷,這樣我心里也踏實。”

  心遇靜而勢不允,想著都城時局,他哪里有心思去理會經文里的妙義?胡家雖本無意與夏牧炎共謀此局,怎奈幫他送出那兩封信害死了夏牧陽,眼下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進尚有五成以上的生機,退則九死一生,根本已是自絕了后路。

  “既如此,那我們到一旁茶案坐下來說。”夏牧炎一邊說著,一邊從胡秀安手里接過經折,收好到書案上。

  茶是溫的,歐汐汐臨回前往里添了熱水。

  “這是雪國的莫蘿萩,我覺得還不錯,苦中帶著回甘。你品一品,看合不合你脾性。”夏牧炎端起茶壺給胡秀安斟了一杯,清聲謂他道。

  莫蘿萩是雪國的名茶,卻算不得名貴,一兩茶也就值三、四兩銀子,對一個親王來說,這實在有些寒磣。要知道一些名貴的茶,可是比黃金還貴的。

  赟王府當然不缺錢,夏牧炎喝莫蘿萩,只是因著它苦后淡淡的回甜。甜雖清淡,卻能蓋過先前的苦。

  既是品茶,自然要細口慢咽了。然,胡秀安接連喝了三杯,卻只嘗到苦,沒覺得甜,只是他適才跑得急了,倒真有些渴了,三杯茶入喉,渴意頓解。

  “這茶如何?”夏牧炎笑意盈盈問道。

  胡秀安眨了眨眼,搖頭回道:“清苦了些,可不對我的脾性。我府上的百夜鈴還有不少,要不要送點過來?”

  “百夜鈴”是穆山郡的名茶,只產于郡內孟河邊的山谷,一年采摘鮮葉不過千余斤,制成干茶也就三百斤的樣子,可說價值百金。

  夏牧炎無奈搖了搖頭,笑道:“那就免了。好罷,我們說正事。”

  胡秀安見他終于切了正題,立馬精神了起來,凝神聽著。

  “復開曾說過,夏承炫和湛明先后去過端王府。現下回過頭看,端王必然是被他說服了。呵呵,我倒是真的小瞧了這個皇侄。”夏牧炎努著眼,輕聲道,“打掉我們二十六個哨口的,定是九殿的人無疑,顯然,張遂光也站到了他們那邊。這二十六個哨口盯著的府邸,便是他們想拉攏的對象。”

  “啊?二十六個了?我們得止住他們啊!”胡秀安急道,“端王怎這么糊涂?這個時候,他趟這渾水做甚!”

  要說對方這群人中他最不想敵對的一個,那自然是端王了。

  端王在朝中的聲威極高,又是長輩,自己年少時還隨他隨過領兵之學,聽他要涉身此局,且站在了敵營一方,胡秀安心里突然甚是煩悶。

  “秀安,我們做的事,既不能有半點婦人之仁,更不可有心生半分恐懼。”夏牧炎正色謂他道,“端王也是人,是人就有辦法對付。”

  他是一個連親父、親兄都敢殺的人,哪里還會有甚么婦人之仁,甚么由心之懼?

  “我現下腦中不清明,也沒甚么頭緒。殿下,還是你告訴我怎么做罷,有事做,我才踏實些。”胡秀安點頭答道。

  夏牧炎聽他那么說,皺眉笑了起來,清聲回道:“既然他們暗度陳倉,那我們便直搗黃龍罷。”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