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大華恩仇引 > 第二八四章 何惜以死報國恩(三)
  憑五十名神哨營和兩百六十余府兵,再加上真武觀十六位道士、梅思源的親衛、云家父子傅家兄弟,此間共有三百五十人,竟然抵擋不住?

  “院外來的是甚么人?”

  “胡先生帶來了四百多人,有他們守著外圍,賊人怎能如此輕易攻進來?”

  “整個朝廷上,誰會在這個時候對我下死手?若是為了爭儲,我遠離都城,便是有心要助承炫世子,也暫時幫不上甚么忙啊。”

  “究竟會是誰?為何愿派出這么多人來害我?”

  “赟王?塵兒和胡先生都說過,他派來的洪海死士是兩百多人,而此次攻進來的歹人絕不止兩百多,難不成是赟王府與人合謀?和誰呢,會是趙乾明么?難道是鹽幫?”

  “鹽幫......張遂光一直想染指盲山鹽場。先前李學辭便來此間威逼利誘了好幾次,之前也曾派了兩百多人殺到府里,若不是塵兒和真武觀的道長及時趕到,我哪有命活到現在!若是鹽幫和赟王府合力......不好,鹽政司府絕守不住了!”

  “看來,赟王府是打定主意要我的命了。要不是承炫世子派來這四百多人在外擋住,只怕此時府上已無一活口。”

  梅思源心臟一縮,眼中閃過一絲寒意。

  “傅二弟、傅三弟,你們趕緊到外院去,找到云叔、顧一清他們,看能不能覓出一個豁口。”他陡然握住雙拳,拿定了主意,正色道,“思妹,你帶著女眷先去喬裝一番,一會兒讓湛通道長和云叔他們趁亂帶你們殺出去。”

  “源哥!”

  “大人!”

  “老爺!”

  “梅大人!”

  “都聽我說!”梅思源低聲喝道,“敵人太多,今晚梅府上下注定要殊死一搏!他們攻進內院是遲早的事,府上女眷、嬰孩皆無自保之力,一旦被拿住,我們便投鼠忌器,只得棄械投降,引頸就戮了!”

  百里思看向夫君,似乎要看透他的心思。

  “思妹,此戰兇險,然,我們這里的人也不少,全力一搏勝機仍在。”梅思源輕笑著對愛妻說,“你們逃出去了,我們方可心無顧慮,打起來自然就有把握得多。”

  他的意思很明顯了:敵人雖強,鹽政司府的防衛也不弱,勝負手便在于誰能肆無忌憚,女眷乃是大家的包袱。

  “嗯!”百里思握住他手,點頭應道。

  ......

  御書房中,夏承燦與夏承炫對向而立,緊努雙眼,許久不語。

  “承燦,你回來了!”夏承炫打破僵局,輕笑著謂他道。

  夏承燦卻并未答他,反而握緊雙拳,死死地盯著他,眼中有著顯而易見的怒意。

  夏承炫猜到他定然不會給自己好臉色,不過卻半點也未生氣,又擠出一個笑容,謂他道:“承燦,聽盧劍星說,你不僅殺了何復開和馬篤善,還救了漪漪。我......很感激你!”

  “我沒想到,最后竟是你當這皇帝。”凝視許久后,夏承燦乃輕聲嘆道。

  論出身,論勢力,論才學,他都自認絕不會輸給任何人,自明事起,他都一直想著自己能做皇帝,止大華三十幾年的頹勢,救天下黎民于水火。

  眼下,白衣軍也算立了不小的功勞,然,皇位卻與自己漸行漸遠,夏承燦只能將這一切歸于天命。

  “天不與我,我如何爭?”

  想起此節,心中不免一陣失落。

  夏承炫行上前兩步,輕輕拍了拍他的臂膀,正色道:“承燦,這次誅滅赟王府,你們白衣軍實在是出了很大的力,于公于私,我都很感激你!”

  從這話語中不難看出,夏承炫對皇位已是志在必得。

  頜王府扳倒赟王府,可說是史上從未有的以弱勝強、扭轉乾坤之例,夏承炫作為此間謀局者,其才、其性皆已初為世人所知,都城權貴鮮有不服。

  且經端王四下走訪安撫,夏承炫登基新皇乃是眾望所歸,水到渠成。

  唯一能與其相爭的,便只有同樣在此事中立下大功的贄王世子——夏承燦。當然,這是把白衣軍所有的功勞都算到了他頭上。

  夏承炫好不容易掙得如今的局面,這個時候自不會允哪個人冒出來跟自己搶皇位。是以,早早便釋了夏靖禹的兵權,軟禁了贄王府的眷屬,拿住了夏承燦的兩處死穴。

  “你預備怎么感激我?”夏承燦一臉鄙夷,嗤笑道,“以我母親、弟弟妹妹做挾,教我束手就擒,然后隨便找個機會殺了我?哦,是了,我曾經屠戮北鄴城,犯的可是死罪,你登基后大可以以這一條將我入罪,天下誰也不能說你半句不是。”

  他臉上雖笑著,眼中卻透著一種冷厲。

  夏承炫看到他這表情時,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的父王、自己的七叔,人稱“武王”的夏牧陽。

  只有從他們父子的眼中,才能看到這種桀驁不馴的孤冷。

  親人被拿住,自己亦隨時可能身死,然,自踏進這御書房起,夏承燦卻從未露出過半點怯意,更別消說言出半句求饒的軟語了。

  “承燦,我今天才發覺,你和七叔真的很像!”夏承炫輕聲嘆道。

  夏承燦身形一震,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見他并不領情,夏承炫也不著惱,接著道:“父王生前曾與我深聊,對這些年三王爭儲之事頗多悔恨。父王曾說,倘使三王皆能以大局為重,擁其一為儲,二為其輔,大華何至于墮入今日的局面。”

  夏承燦雖未答話,眼中怒意卻顯然少了。

  “承燦,今日此間只有你我二人,我所言者必皆肺腑。”夏承炫正色道,“先前都城局勢之危,我不說你也當知曉。當時夏牧炎距皇位可說只有一步之遙。一旦他登基,不僅頜王府上下生死難料,連頤王府、贄王府只怕也難逃被清洗的命運。稍有猶疑,三王府皆有墮入萬劫不復之虞。如此情勢下,我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自救救人,倒不是奔著皇位來的。”

  夏承燦抬起頭閉上眼,重重呼了一口氣,卻仍是不答他。

  “然,事既至此,我已退無可退。這皇帝我是想當也得當,不想當也得當!”夏承炫冷聲道,“你若是當真識大局,還顧念夏氏江山,此時當知取舍才是!”

  夏承燦睜開眼,笑著看向他,一臉坦然回道:“不錯,大局當前,我身為夏氏子孫,個人得失、生死有甚么好計較的。好,你要我死,我便死罷!希望你能放了我母親和弟弟,給贄王府留下一絲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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