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大華恩仇引 > 第二二〇章 柳暗花明現轉機(一)
    樊西郡位于下河郡之西,浮陽郡之南,蒼生郡東北,在大華二十六郡中算是一個小郡。

    在其下轄的六個州府之中,乾水城又是最小的一個,東西不到三十里,南北也將將四十里,在籍人丁剛過六萬戶。

    不過,這座只有六萬戶居民的小城中,卻出了一個在江湖上聲名顯赫的大家族——摘星閣的安家。

    摘星閣不僅在大華江湖聲名顯赫,在厥國、沙陀、雪國、冼馬諸國同樣為人所廣聞。虞凌逸自然早已聽過摘星閣閣主安烏俞的大名,只是一直無緣一見。

    若是機會得宜,虞凌逸倒真愿以江湖人的身份去會一會這位名聞天下的安閣主。然,他此行身負皇上重托,在未與巨鹿王后人搭上線之前,絕不能因私分心。

    據端木玉查考的往來書信看,三百多年前的巨鹿王便是在這乾水城改了木姓隱了下來。

    依著信中的說法,隨其改了木姓的還有他的六百余親信。當時局勢混亂,幾無吏治,他們殺光了這個窮僻小鎮的百姓,偽造了虛假的族譜,后來又買通地方戶吏辦了籍引,總算得以避開大華朝廷的緝捕。

    虞凌逸趕到乾水城后做的頭一件事,便是以尋祖問宗為名,花錢打點了州府小吏,到政司衙門里查看乾水城的籍引檔牘。可惜,先前的史料曾有遺失,當下只能查到近一百二十余年的籍引記錄。

    找不到三百多年前的檔牘,便無法從源頭順藤摸瓜往下捋了。好在木姓在乾水城只是小姓,全境不過兩百余戶,稍微大一點的人家,只手都數得過來。

    這兩日,他已將木姓人丁十口以上的府門訪了個遍,卻仍是半點頭緒也沒有。

    剛剛,虞凌逸又找上了這“北圍巷”里一個木姓小富戶,稍一探問,便失望而歸。他本就是戴罪之身,只盼早日提主君辦妥此事,望能贖罪愆之萬一,不想此間進程卻是如此挫敗。

    乾水城雖小,民生卻甚為富足:衣袍穿綢的行人往來在青石鋪設的街道上,兩旁樓肆客滿盈門,里邊兒傳來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不對啊。當年巨鹿王在乾水城隱姓埋名安定下來時,身邊不僅有六百多的親信,還有數不盡的銀帛資財。按理說,便是后人再怎么糟蹋折騰,也當不至于零落到籍籍無名的地步啊。想來其間還有甚么錯漏,我當好好理一理頭緒。”虞凌逸暗暗想著。

    “吃面啊!吃面啰!香噴噴的刀削面啊!”

    正值膳點,虞凌逸確實有些餓了,聞到一股肉湯的香味,便循著味道行了過去。

    “吃面啰!吃面啊!香噴噴的刀削面啊! 哎,這位大爺,來一碗肉湯刀削面?”小攤主是個三十出頭的結實漢子,笑呵呵問著過往的行人。

    虞凌逸行到小攤前,謂攤主道:“給我來一碗肉湯面罷。”

    見來了生意,攤主臉色一喜,笑道:“好嘞,稍等片刻,這就給你下鍋煮。”說著,左手捧起面團板兒,右手扣著小片刀,呲溜呲溜地削面下鍋。

    “聽大爺口音,是外地人罷?”攤主樂呵呵笑打開了話匣子,也不待人回答便又自顧說了起來,“在我這兒吃面,準沒錯。我們老安家的刀削面,在巨鹿巷那是無人不知啊,幾百年的老招牌了 ”

    巨鹿巷

    巨鹿巷?

    巨鹿王?

    虞凌逸緩過神,臉色一緊,立馬從袖袋里掏出了一錠碎銀,滿臉急色地謂那攤主漢子道:“大兄弟,我這有一塊碎銀子, 銀子,就當買下了你今日所有的生意。這面攤你先不要擺了,跟我好好說道說道巨鹿巷的事!”

    

    剛從凌城齋出來,徐簌野原本笑嘻嘻的臉瞬時便垮塌了下來。

    兵行險著,雖往往能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卻也容易置自己于絕境之中。

    適才,他對張遂光說易麒麟、云曉濛、安烏俞皆應允了由徐家在若州召開武林大會,并非實話。

    徐簌功確實找過他們三人,然,其中只有安烏俞應允了在若州召開武林大會。徐、安兩家交好,安烏俞也從來不像個有野心當武林盟主的人,他應允此事本就在預料當中。

    另外的易麒麟及云曉濛可就沒有那么好說話了。徐簌功來御風鏢局分號找二人商議此事時,云曉濛一口便回絕了,“為什么不在青州,而是若州?”

    很顯然,素心宮已和御風鏢局結了盟。

    要說單個影響力,不論御風鏢局還是素心宮都比不上徐家或鹽幫。但倘使他們兩家聯盟,那無論是鹽幫也好,徐家也好,都絕占不到半點便宜。

    還有一點,他此番出來,并未得到父親徐嘯衣的允準,而是留下一封信偷偷跑出來的。

    徐家受委斡旋此事的,一直都是徐簌功,他的堂兄。

    “呼~~~,話既已說出口,那便讓謊話成真罷!”徐簌野深吸一口氣,心里謂自己道。

    “走,回去找二爺。”說完這句,他便躍上馬背行在前,安如慶派來的黑衣漢子急忙跟在他身后。

    轉過一道彎,二騎便消失在了小徑的盡頭。

    

    面攤生意雖然不錯,一日也就最多賣出三、四十碗面,刨去買面、買肉的錢,賺到手不過四、五十文錢而已。

    虞凌逸手上的這顆碎銀子,雖不是官錠,卻比花生還大,成色也足。攤主漢子瞄了幾眼,估摸著約有七錢重,臉上露出了貪婪之色。

    那可是一千一百文啊,足抵得過他辛苦二十幾日所得。

    “呵呵呵呵,大爺不是開玩笑罷?哪有這等好事。”漢子放下了面板兒笑呵呵回道。他的言語中已露出明顯的意愿。

    “拿著,收拾一下你的面攤。今日我請客,找家好一點的酒樓,我們坐下來一邊吃喝一邊聊。”虞凌逸把碎銀塞到他手里,笑著言道。

    “巨鹿巷錯不了了。”

    銀子握在了手里,攤主漢子才信這是真的,忙不迭地點頭道謝,再快速收拾好了面攤,站到虞凌逸身邊。

    漢子說此間最好的酒樓便在不遠處,虞凌逸點了點頭,叫他在前帶路。

    這家酒樓的名字倒也簡單——“安家”,虞凌逸挑了最好的包間,點了最上等的酒菜。

    “呵呵 ”從收了那錠碎銀到在這間“五湖風”的廂房坐下,面攤老板的笑呵聲就不曾斷過。

    街頭賣面是薄利的營生,看攤主的面容,應當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紀,想來家中也不會太富足。這種城里上好的酒樓,若不是今日虞凌逸做東,只怕他一生也未必有機會來一次。

    很快,酒菜上齊,一時五味飄散,催人生津。

    “萍水相逢,也不問來處去向,今日大兄弟放開來吃喝便是!”事有轉機,虞凌逸心下大喜,此時酒興正濃,斟滿酒,舉起杯笑謂那漢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