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這么多年,程媛見過蘇向前的太多面。
或溫文爾雅,或意氣風發,或沉著冷靜,或指點江山......但再多的面,都不及眼前這一面,讓她來得震驚,來得頭皮發涼。
一股冷氣從腳底竄上來,直沖天靈蓋。
剎那之間,把她全身的血液一瞬凍住。
他像是原野里的一匹受傷的孤狼,眼底拉著血絲,帶著狠勁,有種不顧一切,不擇手段的鮮血淋漓。
更像是沒了退路,又已經走到了懸崖邊,他除了返身殺回去,就是縱身跳下懸崖。
只有這兩種結局,也唯有這兩種結局!
程媛呆住,連呼吸都覺得要凍住。
她腦中閃過一個可怕的想法:“你......”
話剛出口,卻又猛的回神,雙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
似乎只有這樣,只要她不說出來,那個事實就不是事實一般,掩耳盜鈴的最佳作用,在這里體現得淋漓盡致。
“抱歉,我情緒不太好。還是那句話,不該你問的,永遠不要問。”
蘇向前臉色陰騖到極點。
家里沒有外人,他直接拉開領帶,解了襯衣,去往浴室洗澡。
一路脫下的衣服,像極了他亂糟糟的心情,鋪滿了他身后走過的路。
一步一步,都是良心。
黑暗與白日交替,也每天總會在相遇時掙扎,搏殺。
白日贏了,便是新的一天。
黑暗贏了,天色便落下了濃重如墨的帷幕,將白日所有的一切痕跡,全部都掩蓋掉。
秋涼,風冷。
聽得浴室里響起的嘩嘩水聲,程媛終于扶著沙發,慢慢癱軟下來。
頭腦一片空白。
瘋了,可真是瘋了!
院長奶奶醒來的不算晚,但可惜的是,頭部受了重擊,血塊壓著腦部神經,目前記憶力并不太好。
趁著江初寒不在,余晚陽把她叫去辦公室,關了門說道:“你考慮一下,如果這個時候計劃離開,是最佳時機,江初寒不會在這個時候,想到來盯著你。”
余晚陽頭腦是極為冷靜的。
這一刻,他把所有的親情與感情都摒棄了,只留下了最果斷的算計:“趁現在,江城火災案正亂,江凜冬無暇將視線落在你身上,江初寒也不會想到,你會在這個時候離開。你按你的計劃,馬上走。不要告訴我,你去了哪里,也不要有任何的目的性,隨走隨落,找一處山好水好風景好的地方......把孩子生下來。”
此一別,山高水長,不知多久才能相見。
他一直喜歡的這個姑娘,終于要飛了,卻不是飛向他的懷抱,而是要飛到更遠處,甚至是飛到連他都不知道的地方去了。
而這個姑娘,他見過她所有的任何一面。
眼看她初入校園,青澀懵動,是不經意的純情,直白燦爛的令他心跳如雷。
又見她被千夫所指,千人所罵,她不得已委屈自己跳入了蘇家人一手編織的泥潭中,又被江初寒一手攏入金絲籠。
那牢籠雖無形無體,卻是困住了她的身體,也更困住了她的自由,甚至是她的思想,她的笑容。
到現在,她終于有勇氣要逃離出去,離開那個將她當成玩物的男人,她應該是勇敢的,義無反顧的。
可偏在這時,院長奶奶出了事。
以她的心軟,她必定是放不下的。
她寧愿自己不離開,都放不下院長奶奶。
“晚陽,這樣太自私,太冷血。”她不同意,一雙沉靜的眸,像是隱藏了星辰大海。
可大海終有頭,星辰也會被陽光遮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