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女人，知曉郎君有了妾室，說不得就要鬧騰起來，就算是賢良大度的，但是心里頭總有不痛快，臉上也會露出幾分。
可是柳穗呢？
半點異樣都沒有！
梁承嗣懷疑她將這兩個女人帶在身邊，是因為她另有所圖！
梁承嗣目光陰鷙，手臂不斷地縮緊。
柳穗感受到腰間的力度，伸手去推梁承嗣的胸口。
“你冷靜點。”
她兩眉微微蹙起，面容白皙，看上去十分柔弱。
梁承嗣胸口那團怒火好像變成了其他的意味。
他直接將柳穗撈到自己懷里，俯身吻了下去。
這不算是吻，因為帶著懲罰意味，很用力，柳穗甚至覺得自己嘴唇都要破了。
她的臉在一瞬間漲得通紅，說不清是羞意還是怒意。
她用力地推開他。
“你瘋了！這是在外面！”柳穗的眼睛不自覺的掃視著周圍，發現宮人們各個垂下腦袋，心頭微松，但是看向梁承嗣的目光中仍舊透露著一絲絲怒意。
梁承嗣回頭看了一眼，唇角微微翹起。
“誰敢看？”
柳穗白了他一眼，提著裙擺往回走。
這人渾起來是真難纏！
梁承嗣摸了摸喉結，不急不緩跟了上去。
這東宮里最尊貴的夫妻二人一前一后并不說話，氣氛古怪，宮人們摸不著頭腦，在人群最后面，幾個宮人記下了這件事。
*
“小殿下，太子和太子妃馬上就回來了，您不要著急。”
“你讓開！”
“小殿下，您不能這樣，您這樣會讓太子殿下為難的……”
……
人還未進殿，柳穗就聽見了莊嬤嬤和小妮子的聲音。
院子里的宮人各個垂頭低腦，看上去很恭敬。
柳穗停下腳步，也制止了宮人通報的聲音。
她想聽聽看，小妮子和莊嬤嬤到底在吵些什么。
雖然并未言語，但是梁承嗣看到了她的動作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跟著停下腳步。
屋內的聲音還在繼續。
“小殿下，您如今是太子女兒了，不可老是惦念著出宮，老奴知曉您和柳夫人情誼深厚，可是畢竟身份不一樣了。”
“你放開我，我不要你！我要含雪！”小妮子的聲音帶著一絲尖利。
莊嬤嬤聽上去十分無奈：“含雪去給您準備膳食了，您別生氣，別氣著自己。”
“老奴是為您好才會多言，您和太子妃畢竟出身不高，要是不謹守宮規，難免會被人嚼舌頭，到時候要是被趕出去如何是好……”
柳穗差點被氣笑了。
字字句句聽上去都是在為小妮子考慮，但是何嘗不是威脅恐嚇？
柳穗抬腿就要進去，身后的男人比她動作還快。
他衣袂翻飛，氣勢陡然凌厲。
“莊嬤嬤。”
突然出現的男聲讓屋內的莊嬤嬤愣了一下，然后猛地跪倒在地上。
“太子殿下！”
梁承嗣目光冷漠的掃過他，待落在旁邊癟著嘴欲哭不哭的小妮子身上，頓時又溫煦起來。
“過來。”他朝著小妮子伸出手。
小妮子不情不愿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賭氣似的轉過頭不看他。
梁承嗣挑了挑眉，還未說話，跪在地上的莊嬤嬤卻不悅的看向小妮子。
“小殿下，太子同你說話呢。”
晚了一步進屋的柳穗正巧聽見這話，唇邊的笑意微冷：“怎么，太子和他女兒說話，你也要插一嘴嗎？”
莊嬤嬤頓時低頭，“奴婢不敢。”
柳穗直接越過她直接走過去，小妮子還不等她伸手就撲了過來，委委屈屈道：“娘親，我想外婆了。”
柳穗心疼的很。
她看向梁承嗣：“這是你的人，你自己處置，日后我不想再看見她。”
莊嬤嬤頓時抬頭，焦急喊道：“太子妃，老奴沒有其他意思，是一心為小殿下好啊！”
柳穗抱著小妮子要走，看都不看莊嬤嬤，只余下一句話。
“我的女兒，用不著旁人來管教。”
她最害怕的就是小妮子被這世俗所束縛，最終變成和這禮教森嚴的古代所教養出來的女子一模一樣的泥塑。
她從未苛求小妮子學規矩，也不逼她學繡工，她教她讀書習字乃至一些在外人看來大逆不道的理論，所求不過是希望小妮子活成她自己。
莊嬤嬤看著柳穗離開的背影，臉上神色不斷變化，最終仰頭去看梁承嗣。
一派忠心耿耿的樣子：“殿下，太子殿下，我對小殿下那真的沒有半分害她的心思，我一心為她好啊殿下。”
見梁承嗣神色冷漠，面無表情，她一時之間猜不透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一邊抹眼淚一邊試探：“奴婢還記得殿下小的時候，那么小的一團，跟在奴婢身后，問奴婢什么是規矩……”
她一邊說一邊去看梁承嗣的臉色。
往日里只要她提起過去，再抹上眼淚，梁承嗣必定無奈，對她百依百順。
但是這一次……她失算了。
梁承嗣毫無所動。
他靜靜地看著莊嬤嬤。
莊嬤嬤心中一突，有種不好的預感，也說不下去了。
她垂著頭，嘆息道：“殿下要怎么處置奴婢，就直說吧。”
梁承嗣目光看向門外，聲音平靜。
“嬤嬤。”
莊嬤嬤抬頭，對上了梁承嗣冷漠的眼神。
“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些什么，無非是小妮子不過是一個女孩，而且還不是我親生，就算礙著身份對她恭敬，但是心中肯定更希望我有親子，也不希望我對小妮子的在乎超過那個還未出生的孩子。”
莊嬤嬤滿臉愕然。
“殿下，老奴從未懷疑過小殿下不是你親生啊！”
梁承嗣挑了挑眉，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他淡淡道：“我既與柳三娘成親，她的孩子，就是我親生。”
他背著手往外走，到門口停下腳步，側身道：“嬤嬤年紀也大了，出宮榮養吧。”
莊嬤嬤面色煞白。
出宮榮養？這是厭棄了她啊！
她在宮外早就沒有了家人，若是出宮，能去哪里？就算她這些年也存了不少銀錢，可是若是知道了太子殿下厭倦了她，她一個一條腿踏入棺材的人，難道還能守得住這些銀錢？
“殿下！太子殿下！”
她忙不送的起身想要去追梁承嗣，但是卻被殿外守著的侍衛攔住。
莊嬤嬤對梁承嗣的最后的畫面，是看著他追上柳穗和小妮子，擁著他們，輕聲軟語說些什么。
殿下對柳三娘，是真上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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