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若琪擰眉，不知道容琇在說什么，她轉向俞夫人，剛張開口，還沒出聲，卻看到俞夫人呆滯的側臉。
她所有話堵在喉嚨，不好的預感襲來。
姜里不緊不慢的聲音響起。
“這畫啊，一年前繡的，早賣了。”
俞若琪聞言，臉上驟然一白，眼底滿是驚恐震色，不敢相信的扭頭看著姜里。
女人手腕懶懶支著臉，望著作品。
她花高價買的畫，竟然是姜里繡的？
這不可能……
容琇把畫還給俞若琪，沖容管家道：“送客。”
“是。”容管家應了聲，隨即看向俞夫人和俞若琪，態度強硬，“兩位請吧。”
俞夫人指甲掐進掌心里，已經沒了知覺，腦子里更是混亂的不像話。
什么也來不及思考，僵硬的邁開腿，魂不附體的走出繡房。
俞若琪嘴唇顫抖著跟在她身后。
剛走到門口，俞夫人身后傳來容琇溫和的聲音。
“今天是下人失職，讓人煩到你了，要沒心情待在繡房，跟我去書房看看那幾個學生的作品，有一幅繡的還不錯。”
姜里漫不經心的，“我這張臉有點兒火，還是別拋投露面了。”
容琇道：“那你就留在繡房，中午想吃什么，告訴管家。”
兩人聊天的熟稔程度，令人心驚膽顫。
俞若琪看了眼呆若木雞朝前走的俞夫人，嘴巴動了動，開開合合，發不出聲。
兩人臉色一個比一個蒼白。
***
一上車。
俞若琪就忍不住開口，又急又慌，“媽，姜里和容大師……，她們是什么關系？”
姜里搭上了秦夜驍，她只覺得對方只是跟姜里玩玩兒。
容大師不一樣。
俞夫人手指緊緊摳著坐墊，腦子里浮現容大師和姜里的對話。
容大師醉心刺繡，一生都奉獻給了傳承刺繡傳統文化，極難接近，對誰都是冷冰冰的。
可她今天對姜里的態度，竟然那么親切，就像長輩對極其喜愛的晚輩一般。
甚至允許，姜里待在自己的私人繡房。
這樣的態度，絕對不是秦家能干涉的。
既然與秦家無關，只能說明，姜里和容大師已經認識很久了。
她們兩人的關系……
俞夫人有些不敢繼續往下想。
容大師，京城多少家族高攀不起的存在，就連四大家族的人，都要敬幾分。
她，還有她的女兒，費盡心思，千辛萬苦考進刺繡研修班，都沒能得到容大師另眼相看。
姜里卻……
俞夫人想不通這當中到底怎么回事。
她只隱隱約約有感覺，姜里絕對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簡單。
“媽！”
俞若琪拔高的聲音讓俞夫人回過神。
她怔怔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好半晌，才眨了下眼睛。
隨即收回目光，顫顫的吸了口氣，“若琪，以后，你別再招惹姜里了。”
俞若琪擰眉。
俞夫人卻沒心情再理會她，腦子里全是姜里和俞軒辰的婚約。
她好像，錯了……
***
容府繡房。
容琇坐在姜里對面，“你確定你這些年只賣了三幅畫？”
姜里點頭，手指擰緊繡繃的螺絲，“賣之前，許闖不都會找你估價嗎。”
走出她地下室的只有三幅，剩下的都被她燒了。
“不過有些高仿，我就不確定了。”姜里補充了句。
姜里的作品個人風格極度鮮明，光影處理極暗，用色深沉壓抑，透著股發泄一般的暗黑風。
刺繡講究色彩豐富鮮艷，十分強調顏色的陰陽濃淡。
姜里卻完全反之，色彩搭配離經叛道，偏偏美的栩栩如生。
以至于，她的第一幅作品出現在市面上，就讓整個刺繡界大地震。
震驚的同時，不得不臣服于姜里大膽黑暗的風格，強大的視覺沖擊力，以及她驚人的刺繡繪畫功底。
她的第一幅刺繡作品《wolf》就直接封神了。
自此開創了刺繡領域的新派風格，獨樹一幟。
無數人爭相模仿。
足以見得姜里那幅作品在刺繡界的深刻影響力。
刺繡領域當之無愧的黑馬。
她的作品很少，從來沒有署名，也沒有任何個人資料，刺繡協會提起她，就是她的第一幅作品的名稱當作她的名字。
——wolf。
當代暗黑刺繡之父。
容琇每次想起刺繡協會的那幫人以為姜里是個男人，就啼笑皆非。
不僅如此，只怕更沒人能想到，姜里的第一幅畫，是她十幾歲的刺繡作品吧。
姜里確定刺繡草圖，看了兩眼，就把紙片撕了扔垃圾桶。
她過目不忘，看一遍就能記住。
“俞家那邊現在什么情況？”容琇又問。
姜里道：“婚約解了，拿回了我媽留給我的股份。”
“解了好。”容琇冷哼一聲，“那個俞軒辰，配不上你。”
姜里唇邊溢出一聲輕笑，似有似無的透出幾分自嘲。
她又配得上誰？
就在這時候，姜里手機響了起來。
姜在野的語音。
她放下手里的工具，起身，踢開椅子，拿了手機，聲音偏低，對容琇道：“接個電話。”
她一邊戴耳機，一邊往出走。
***
姜里站在風水魚池邊，腳踩在池邊的石頭上，胳膊支著腿膝，給池子里丟魚食。
黑裙，高跟鞋，姿勢卻沒點兒優雅，霸氣又狂的。
手機那頭，小朋友稚嫩的奶音傳過來，“媽，我中午放假，你啥東西沒了，我去超市買。”
“隨便。”姜里瑩潤的手指捏著木夾子，末了又補充，“都買點兒吧，屯著。”
“好噠。”小朋友應了聲，“那我下午把西施和貂蟬從程阿姨那兒接回來。”
姜里嗯了聲。
忽然想起什么，她瞇了瞇眼，慢吞吞開口，“寶貝兒，你爸呢，最近有點兒煩，知道怎么做？”
姜在野剛開始住校那會兒，因為被親爹算計，情緒低落了好幾天。
現在還記著仇。
一提起秦夜驍，他微微一笑，語氣人畜無害道：“媽媽你說什么呀，寶寶沒有爸爸呢。”
姜里：“……”
大概是沒想到姜在野會這么絕，她一時間沒說話。
手機那頭傳來上課鈴聲，姜在野乖巧道：“媽媽，我先去上課了，晚上我做好吃的等你回家哦。”
姜里挑眉，“行。”
掛斷電話，正要轉身回繡房。
屏幕上方彈出來一條微信，秦夜驍的。
【中午想吃什么，我給你送。】
姜里微瞇了瞇眼睛，還挺鍥而不舍。
她慢吞吞的按著手機，往回走：【不在。】
那邊，秦夜驍沒想到她回的這么快，愣了兩秒，才動：【在容府？】
姜里道：【嗯。】
秦夜驍道：【好，我知道了。】
姜里：【？】
你知道什么了？
秦夜驍道：【中午見。】
姜里：“……”
***
中午。
姜在野放學，永遠是第一個沖出校門的。
他手指勾著一個班主任送給他的，他盛情難卻的奧特曼書包，甩在背后。
另一只手的手腕掛著塑料袋，拿著手機，低頭回復消息，腳底下拽得不行的往公交車站走。
還沒到站牌跟前，一道剎車聲在他旁邊響起。
姜在野垂在腦門前軟軟的烏發被風吹了起來，露出白皙的額頭。
他一轉頭，就看到那輛熟悉的巴博斯越野，小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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