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朱標整個人都懵逼了。
不是吧？
雄英這個小兔崽子打算廢除殉葬制也就罷了，給出的收尾對策，竟然是命后宮之嬪妃剃發出家為尼？
好好的一幫嬪妃，居然全要跑去當禿驢？
轉念一想，他便凝眸看向了朱壽，眉頭微微皺了皺，緩緩說道：“壽兒，你說的這個辦法，絕妙也！”
“不過……”
“爹還有一個疑慮啊！”
“命嬪妃剃度出家為尼，朝廷豈不還是要多一筆贍養之銀？”
“你這明擺著是換湯不換藥啊！”
朱壽一點也不急，頓時搖了搖頭，笑嘻嘻地道：“老爹，這怎么能是換湯不換藥呢？”
“嬪妃出家之后，那就是一心向佛的尼姑！”
“贍養一眾嬪妃，和贍養一幫尼姑能一樣嗎？”
“吃穿用度，定是清湯寡水、麻衣粗布啊！”
“不然的話，叫她們出家干啥？難道天天穿著絲綢、吃著燕窩、住著軟榻敲鐘念佛？”
一旁的管家老方頓時一愣，下意識地道：“粗布麻衣？”
“少爺！”
“老話說得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冷不丁與百姓無異，宮里養尊處優的嬪妃們還不得有怨言？”
朱壽撇了撇嘴，說道：“怨言？”
“本少爺給她們一個活命之機，她們不感激也就罷了，還敢用怨言？”
“當本少爺仁慈如圣母嗎？”
“誰敢多一句嘴，砍誰腦袋就是了，全都抱怨，那就統統滾去殉葬！”
“再說，什么叫與百姓無異？”
“百姓窮困的時候，全家只有一條褲子，誰出門干活誰穿這條褲子，她們縱是去當尼姑，可照樣不愁吃穿！”
“既然這樣，那就再加一條政令，嬪妃削發為尼之后，賜下兩畝地，在尼姑庵里自個種田，自給自足！”
“種田種的好，那她們便可活命，連田都不肯種……”
說到這，他臉上涌起一抹玩味，笑瞇瞇地道：“嘿嘿嘿，餓死拉倒！”
聞言，朱標嘴角瘋狂的抽搐。
兔崽子！
你也有臉說孤是殺胚？
自己聽聽放的這個屁，殺心比孤都大！wp
咱倆爹倆，到底誰才是殺胚？
可他心里這么想，嘴上卻懶得跟缺德兒子一般見識，轉而皺眉問道：“壽兒！”
“你話說的有道理，可天子早崩，儲君未到親政之年，其生母可輔政……”
“問題來了！”
“倘若其生母賢惠，可為賢明太后呢？”
“等儲君到了親政之年，其母還政之后，也要殉葬的話，萬一年幼皇帝徹底放縱，受了臣子蠱惑，亦或是只知享樂呢？”
聞言，朱壽瞬間愣住了。
喲？
混賬老爹還真是厲害啊，連萬歷皇帝的情況都考慮到了？
張居正、李太后離世之后，萬歷皇帝可不就徹底放縱？
他面色變幻了幾下，搖頭說道：“老爹，有句話說得好，兒孫自有兒孫福啊！”a
五
“天底下，從無十全完美之政制！”
“咱們縱是把政制完善的再好，百年、兩百年之后，終有漏洞可鉆！”
“照你說得那個情況，縱是太后賢明，那也得殉葬，否則開了這個先河，皇權落于外臣、女子之手，天下還有得好？”
“你也說了，世上能有幾個皇奶奶？”
“而且，你莫不是忘了老頭子定下的皇明祖訓，大明儲君之正妃，皆出百姓之家！”
“百姓之家出身的女子，無論是眼界、見識、治國格局，都遠不如大族之女！”
“這也就意味著，終我大明一朝，難出賢后！”
“那在這個前提下，你的假設根本就是空中樓閣，毫無立足之地，是以孩兒所說的廢殉葬制，絕對可行！”
聞言，一旁的蔣瓛面色遲疑幾下，忽然壯足了膽子，抱拳行禮：“太孫殿下，臣有一事，不知當不當問……”
朱壽微微一挑眉，道：“說！”
“不管你說了啥，孤都赦你無罪！”
蔣瓛不敢怠慢，連忙說道：“殿下，若命嬪妃剃發出家為尼，其尼姑庵選址何地？”
“萬一……臣是說萬一啊……”
“后世的皇帝嬪妃之中出了一個絕色女子，繼位皇帝貪圖先帝嬪妃美色，擺駕尼姑庵，臨幸此妃……”
“天家顏面豈不盡失？”
“畢竟，大唐高宗皇帝迎武則天回宮的前車之鑒，猶在眼前吶！”
“這……”
朱壽恍然點了點頭，說道：“蔣瓛，你提醒孤了！”
“這是個大麻煩！”
“不過……”
“本少爺以為，皇帝居于京師，這尼姑庵選址，當為鳳陽之深山老林！”
“反正都是為我大明祈福，在哪祈福不是祈福？”
“這樣一來，也就斷絕了繼位皇帝的心思！”
“當然了，若是老朱家的后世之君，為了跟自己老爹的嬪妃通奸，不遠千里跑去鳳陽的深山老林，本少爺算他牛皮！”
“堂堂一國之君，若能無恥到這個地步，我大明還不如亡了算了！”
對于他的無所謂，朱標頓時臉色一黑，忍不住氣惱地罵道：“混賬！”
“大明才開國幾年，你這兔崽子嘴里天天叨叨亡國、亡國，是找抽嗎？”
“老子……”
可很快，他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忙是問道：“等等！”
“壽兒！”
“你說，百姓窮的時候，全家唯有一條褲子可穿？”
朱壽重重點了點頭，說道：“對啊！”
“老爹！”
“看來，縱是跟老頭子一起打天下，你也是沒見識過最底層百姓過的有多苦啊！”
“若是去了偏遠之地的村莊，家家戶戶大多只有一條褲子！”
“農忙的時候，大家都得光屁股下地干活！”
“若是走親訪友，誰出門誰穿褲子，余者不分男女，全都得窩在被窩里，壓根不敢見人！”
“這，就是孩兒哪怕坑遍天下百官，也要叫百姓富強之因！”
“對于眼下的大明而言，什么是盛世？”
“不是我大明國庫豐盈，不是讀書人妙手文章輩出，是我大明無饑荒之危，家家戶戶人人皆可有一件完整的衣服穿，才可稱之為盛世！”
“黎民百姓，才是我大明真正的江山社稷啊！”
聞言，朱標瞬間沉默了。
原來，呆在東宮二十四年，孤連底層百姓的活法都不知了嗎？
還是雄英知民間疾苦啊！
于是，他咬了咬牙，緩緩說道：“壽兒！”
“你果然比孤更適合當皇帝！”
“爹和你爺爺不中用，我大明百姓之福祉，往后可就全靠你了啊！”
“也唯有你這娃子，才可實現百姓皆有衣可穿的抱負！”
不料，朱壽聽完之后，心里頓時掀起一個大咯噔，臉色十足警惕地問：“混賬老爹，你這是幾個意思？”
朱標湊上前來，臉色說不出的激動！
“好兒子！”
“回頭咱們父子聯手，給你爺爺來一個洪武門兵變吧！”
“咋樣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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