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大明風流 > 第431章 一介粗人
  看著那幾個接二連三暈過去的老御史。

  朱翊鈞心中暗爽。

  解氣了!

  他這輩子。

  為君王。

  想重現秦皇漢武,永樂盛世的有為之君,萬歷爺可真是將這些不說人話,也不干人事兒的言官御史恨入骨髓了。

  身為天子。

  不管他想干啥言官都反對,不管說啥,都能被言官挑出毛病,動不動之乎者也,圣人言。

  祖宗禮法的大帽子扣過來!

  這些言官實在太招人恨了。

  可是身為天子,朱翊鈞還不能表現出很爽的樣子,還要強迫自己擺出一副關切的樣子,伸長脖子輕叫著。

  “快,御醫,傳御醫!”

  好在這里離御醫監很近,不多時,隨著幾個御醫帶著藥箱子急匆匆趕來,這一通忙碌,又是澆涼水,又是灌藥。

  好不容易才將幾位老御史救醒了,抬到偏殿里休息去了。

  朱翊鈞還一臉關切道:“幾位老大人無妨么?”

  御醫面色古怪,卻又不敢隱瞞,便只好如實稟告:“回陛下的話,幾位老大人是風邪入體,熱毒攻心……”

  說這么多廢話其實就是中暑了。

  朱翊鈞點點頭,如釋重負道:“好,那就好。”

  可惜了。

  隨著幾個老御史被抬走了,眼看著時辰已經不早了,到了晌午時分大太陽越發毒辣。

  曬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疼。

  漸漸的。

  就連張四維,申時行幾位閣臣也扛不住了,雖然說,能當上大明閣臣的大人們。

  這都是久經考驗的意志堅定之人,自幼將定力,忍耐力,體力磨練的無比強大之人。

  可是兩個時辰下來,大人們又累,又熱,又餓,又內急……

  體力再好也實在無法堅持了。

  終于。

  張四維實在憋不住了,擦了擦額頭的汗,上前一步,向著萬歲爺躬身一禮,請求道:“老臣請陛下體恤百官,讓御膳房弄一些綠豆湯,解暑的……”

  主要是內急,得借用一下宮中的茅房。

  可話音未落。

  就在此時!

  便只見午門方向,消失了兩個多時辰的張簡修回來了,穿著三品官服的指揮使大人身后。

  跟著一位風塵仆仆的英武青年。

  張四維張口結舌,趕忙又站了回去。

  “行!”

  當老夫沒說。

  來了就好!

  張四維和一干晉黨門生恨的咬牙切齒,在心中罵遍了張簡修和沈烈二人的祖宗十八代。

  可人既然來了,那就再忍一忍吧,

  “來了就別想走了!”

  于是在群臣憤恨的注視下,張簡修和沈烈三步并作兩步,拜倒在了萬歲爺面前,連聲請罪。

  張簡修羞愧道:“臣辦事不力,去的久了一些,請陛下責罰。”

  沈烈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和灰塵,帶著一張大花臉,忙謙卑道:“臣奉旨賑災,因公務繁忙耽擱了朝議,請陛下治罪。”

  但只見。

  萬歲爺一臉寵溺,揮了揮手,輕聲道:“是朕思慮不周,怪朕,不怪你……平身吧。”

  君臣三人。

  這一番惺惺作態。

  將各位言官肺子都氣炸了,冷眼旁觀著張簡修嘴角,還沒有擦干凈的油漬,又看了看沈烈說話時牙縫里的韭菜。

  大人們氣的肝兒顫。

  很明顯。

  這二人竟然還是吃過飯來的!

  憤怒在胸中淤積著,不過好在人已經來了,于是頃刻間攻訐聲再起,彈劾滿天飛。

  “臣要彈劾!”

  “臣附議!”

  這一番唾沫星子橫飛,數十位言官出口成章,瞪圓了眼睛圍著沈烈群起而攻之。

  足足持續了一刻鐘。

  咒罵聲稍停。

  沈烈卻露出了英氣里帶著憨厚的笑容,向著群臣拱了拱手,賠笑道:“但不知沈某犯了什么錯,惹的眾位大人如此憤恨,可是……”

  笑了笑。

  沈烈憨厚道:“各位大人息怒,沈某出身卑賤,沒進過學,沒讀過書,一介粗人……大人們到底意欲何為?”

  一句話。

  我沈某沒文化,讀書少。

  你們這之乎者也,四六駢體,花團錦簇的說了半天,到底唧唧歪歪的說了些啥?

  老子可聽不懂。

  于是。

  金水橋畔便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寂靜,剛才還唾沫橫飛的言官們,竟然一下子被嗆住了。

  幾十位御史,給事中硬事楞楞的說不出話來。

  你沒讀過書,那豈不是說……

  咱們剛才所言,你一句也沒聽懂?

  口水白噴了?

  詭異的安靜中。

  瞧著言官們一臉的鐵青。

  “呵呵。”

  “哈哈哈!”

  對面的武勛們終于忍不住了,齊聲大笑起來,便是七十多歲的英國公張洵,也笑的胡子都翹起來了。

  那老臉上的皺紋也笑開了,露出了沒剩下幾顆的牙齒。

  從土木堡開始,一百年了呀,大明武勛在這朝會之上,可是被伶牙俐齒的言官欺負慘了。

  解氣了!

  于是在武勛們的轟然大笑聲中。

  沈烈也不給大人們重新阻止語言的機會,便一撩長袍,向著御輦上的萬歲爺單膝下跪。

  “啟奏陛下!”

  在橫店磨練多年的演技爆發。

  沈烈便抹了把眼淚,自說自話起來:“陛下,地動之后又是旱災,常平倉又失火,災民們……慘吶!”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沈烈嚎啕大哭了起來:“陛下,天要下雨,娘要改嫁,老天爺的事咱管不了,可這人禍總能管一管吧,上天有好生之德,人間有大愛,且不說一百多年來,這京城大大小小的火災有多少起,單單說……這宮中失火多少次了。”

  說著。

  沈烈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張紙條,然后照著念了起來。

  臺詞太多了。

  記不住。

  “遠的不說,嘉靖四年,宮中禮承殿發生火災,一夜燒毀。”

  “嘉靖十年正月,天干物燥,存放雜物的東偏房大火,陸續燒毀房屋十四間。”

  ‘嘉靖二十六年十一月,方皇后居住的宮殿突然起火,火勢迅猛,皇后寢宮,在滾滾濃煙中化為灰燼。這場大火,燒死了堂堂大明朝皇后,還有一百多名陪葬的宮女。”

  “嘉靖三十六年,宮中失火,烈焰翻騰,火勢極大,三殿兩樓十五門俱災”。

  “嘉靖四十年,宮中大火,永壽宮一帶宮殿焚燒殆盡。”

  隨著沈烈慷慨激昂,扒拉著手指頭,一聲聲,一句句的說著從嘉靖朝往后,這宮中動不動就失火的事實說起。

  他嗓門又大。

  一時間。

  這金水橋兩岸,盡是他一個人慷慨陳詞的聲音,核心思想無非就是這么幾個字。

  你說你的。

  我說我的。

  你們奏你們的,我奏我的。

  大人們奏的我沈某聽不懂,我沈某奏的也不管大人們能不能聽懂,咱們各說各話,先將話題轉移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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